第211章 妖魔鬼怪
眾人雖都是慕容家臣,卻都是第一次聽說慕容家「斗轉星移」的根本。
王語嫣每次欲要知曉詳情,又想到表哥在武功上忌諱甚多,不好開口追問,沒想到他會主動談起,當即望向表哥,眼神中皆是鼓勵之色:「聽表哥一說,這斗轉星移只從意理便知已通天道,若要混元無間,自要讓內息流轉不息。正所謂勤能補拙,只要表哥勤修內功,苦練數年後,面對風逸,一定會有勝算。」
慕容復輕嘆不語,武學之道一如世間各理,初學時自是勤能補拙,可一旦到達一定高度後,除非逢得什麼奇遇,否則便難有寸進,何況風逸也不會停滯不前。
慕容復長吁一口氣道:「我跟鳩摩智他們其實並沒有說實話,我與風逸動手之時,雖然雙眼所見,他就在面前,但在感覺中,他卻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然而他在出手的一剎那,勁道收聚於一點,我的斗轉星移根本來不及化去他蘊含的力道,便……」嘆了一口氣。
眾人聽他如此說,知道後面自是一敗塗地。
鄧百川見識頗高,肅容道:「風逸力勁手疾、行動若電、身法轉折靈變,漫流自如,武功之高,的確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公子爺敗給他,其實無需介懷。」
公冶乾也道:「不錯,對他出手的乃是公子,換了在場任何人也是一個結果,他那醇厚內力加上冰蠶之毒,縱然喬峰親臨,也承受不住。」
他曾與喬峰連對三掌,多少對喬峰的內力有所了解,自覺風逸的寒毒掌,喬峰也是受不住的,無非就是一掌與幾掌的區別。
王語嫣很是欽佩地看了慕容復一眼,幽幽道:「我現在才知道表哥能對風逸拔劍,那是何等勇氣,真是世間無雙的男子氣概。」
慕容復淡然一笑:「表妹過獎了,我本是不存勝望,只求無論成敗生死,都可激起被他威勢所壓的豪氣,免得被人詬病。」
包不同擊掌道:「正是此理。公子爺大好男兒,豈可任風逸熾焰囂張?
公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置生死於度外的豪情胸襟,實為我等所仰慕。」
風波惡笑道:「三哥怎麼不說非也非也了?」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瞧瞧那些人,什麼達摩院首座、大輪明王、星宿老怪、聰辯先生,以往這些名字,哪個不讓人心驚?
可他們見到風逸,一個個不是挑撥拱火,就是老鼠見了貓的犯慫,那副嘴臉真讓人噁心,唯獨公子爺敢於拔劍直面,只此一點,就無愧『姑蘇慕容』之名,我們這一仗雖敗猶榮!」
諸人暗暗稱是。
風逸在擂鼓山上,舉手投足間便給人一種強大壓力,而他成名以來,出手數戰,毫髮無傷的便將天下四大惡人盡數誅除。
而那「惡貫滿盈」段延慶,以他「天下第一惡人」的名頭,能與之一戰的人都是屈指可數,再加上還有兩弟妹作為臂助。慕容復能在殺了他們的風逸手中,安然無恙,的確是十分難得了。
只聽公冶乾道:「風逸武功如此之高,要殺我們當非難事,可他所說的若非時機不到,是何用意?那他口中的時機具體是指什麼?」
眾人自然也明白,他們五人不計生死,捨命一博,也未必能贏風逸,但他卻不下手。說什麼若非時機不到,心底亦都是揣然不安。
畢竟刀最令人恐懼的,不是砍下來,而是懸在頭頂,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王語嫣若有所思:「我看此人心氣頗高,或許只是隨口一說。畢竟他也不敢將我慕容家得罪狠了,那位灰衣前輩,不就是我們慕容家的人嗎?」
慕容復微微一笑道:「表妹所言甚是,他這種人若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沒有家室所累,的確難纏,可他身邊有了那個小姑娘,他多少也得講點規矩,有些顧忌。」
鄧百川沉聲道:「話雖如此,但風逸不日必然會名望大增,而我慕容家又深陷多樁血案,難免會有見風使舵之人,想與之攀上交情,對我們慕容家不利,還是應有所防範才是。」
公冶乾道:「是啊,江湖上一旦傳開公子爺敗在風逸手中,落井下石之人絕不在少。
恐怕我們不適合回家,得去旁處緩一口氣,待少林召開英雄大會之後再說!」
眾人聽到此言,心頭俱都有些沉重。
堂堂姑蘇慕容連家都不敢回了?
慕容復沉思不語,當先行去。
包不同道:「少林寺本來就是與我們為難的,英雄大會又怎麼?」
鄧百川笑道:「公子爺說風逸是天下第一,那位阿紫姑娘又說風逸天下無敵,定然有人會不服氣,說不定一些隱居的高手,會來找他麻煩,況且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學正宗,又號稱是天下武學之源,這武功天下第一被人給奪去了,他們心裡能服氣?
這群和尚可不是只知道吃齋念佛。
更何況,那位大輪明王,也在風逸手裡吃了癟。
風逸到了少林寺,有那個愛惹事的阿紫姑娘,呵呵,面對數千英雄豪傑,風逸縱是天下第一高手,若不講理,恐怕也無法倖免。」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堂堂姑蘇慕容竟然要靠別人,才能應付一個風逸,眾人皆是默然。
王語嫣為了鼓勵慕容復,又道:「風逸本事雖大,可缺少江湖經驗,為人太過自負。
他在擂鼓山說的一些話,涉及到了高深內功之要理,鳩摩智這個番僧明顯心有所悟,這才急著離開。離英雄大會還有半年,他功力大進之時,必然會找風逸以雪戰敗之恥。
而且風逸如此目中無人,這江湖路未必能走遠,說不準都活不到少林寺開英雄大會,鄧大哥也太高看他了。」
鄧百川一嘆:「一想到我與二弟出手,都給他不費吹灰之力擊敗,實是不敢小覷此人。」
公冶乾道:「此人武功如何,我不得而知,可他內力之醇厚絕對在喬峰之上,我們若不想與他大幹一場,還是暫避鋒芒為妙。」
慕容復一轉話題:「現在也不知道阿朱哪裡去了。」
王語嫣道:「上次我們和阿碧一起去少林寺找你,少林寺不讓進,阿朱讓我們在洛陽等她,可後面又不知道哪裡去了,一直沒個消息。」
包不同道:「汝南離洛陽不遠,我們就去找找吧?」
「好!」幾人商議已畢,向洛陽行去。
……
風逸與阿紫出了客棧,不一會就看見前面有一人,腳步輕快,「那是……」阿紫雙目一亮:「我小哥哥?」
風逸默默點頭。
阿紫怪道:「他什麼時候跑出來了?」
風逸道:「就在伱和父母吵架的時候。」
阿紫一愣,道:「你都聽到了?」
「那是自然,不然我為什麼要跑?」風逸口角俏皮,忍不住打趣起來。
阿紫白他一眼,哼道:「我媽說,你們男人全是一路貨色,千方百計把人家姑娘身子騙到手,肚裡卻會笑話她,更甚者會罵她賤,所以她對我們那樣,也很不高興,生怕為你所輕。」
「你媽說的對!」風逸嘆了一口氣:「你爹娘縱有再多的不是,可他們懂男人。
很多男人若是得不到,吃不到嘴裡,就會罵女人端著架子,不識抬舉。
自己若是付出真心去追,有的人知曉,一定會大為鄙夷,罵他為了女人失去原則,像條狗一樣。
倘若一個女孩子很輕易被人得到了,又會覺得她骨子裡透著濫。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你爹要是知道我和你無媒……還能做出一番欣然接受的姿態,那他就不配為人父了。」
「是呀!」阿紫也喃喃說道:「我也才知道,我們那樣不對,我爹娘也是為了我好的。」
「阿紫,你記住,這世上無條件最愛你的人,只有父母。」風逸注目阿紫,意味深長:「其他人對你再好,也是因為你身上,有他能夠得到的好處,我也不例外。」
「你……」阿紫話到嘴邊,說不出來,胸中憋悶難言,像是堵了什麼,半晌才說:「那你是怎樣看我的?」
阿紫性格古怪,並不在意他人褒貶,可對於風逸,自然要知道他的想法。
風逸見她皺眉嗔怒,笑道:「我就是我,我喜歡美女,從見你的第一面,就覺得你很好看,也知道你是為了愛情至死無悔的性子,只是有些是非不分,其他於我而言,卻是良配!」
阿紫喜上眉梢:「真的!」
風逸儼然道:「比真金還真!」
阿紫柳眉一豎道:「那你為何要跑,不給我爹娘說清楚?」
風逸一愣,打個哈哈:「因為你哥哥走了,有件大事必須著落在他的身上,沒有時間對你爹娘表明求親之意,而非我故意逃避。」
阿紫格格一笑,蹦蹦跳跳的當先去了,心想自己是非不分,風逸會分就行了。反正我聽他的。
段譽時快時慢,曲曲折折地穿梭在夜幕里,風逸與阿紫就這麼不疾不徐的跟著他,段譽江湖經驗欠缺,再加上一心都是王語嫣,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跟著兩個人。
三人一前一後,也不知走了多久,段譽在一處山坳歇了下來。
風逸閉目入定,阿紫也是疲憊不堪,伏在風逸胸前睡去。
到得黎明之際,風逸雙目陡張,抱起阿紫,跟了上去,原來段譽已經繼續出發了。
一路上,只要路過鎮甸,段譽必然打聽一個美貌姑娘、英俊公子等一行人,得到消息就跟上,風逸、阿紫就跟著段譽。
阿紫心中怪怪的,她知道哥哥為了王語嫣這才偷跑出來,但風逸何以如此,卻不甚瞭然,但風逸說日後自知,便也不問。
幾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到了洛陽。
風逸每天消解冰蠶寒毒,臉上一掃慘白,變得紅潤起來。
他已經將冰蠶寒氣吸收了八成,功力又有精進。
段譽在洛陽盤桓幾日,又再次向西而行,風逸與阿紫這一次遠遠看見,段譽的確是在跟著慕容復、王語嫣一行人。
這日天色漸晚,慕容復等人進了鎮子,段譽眼見鎮子不大,不敢跟進,在鎮外等候,風逸便與阿紫也在一道小溪邊歇足。
阿紫遠遠看見段譽手裡拿著王語嫣的簪子翻來覆去的看,哪種痴相,直讓她恨鐵不成鋼,氣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傻哥哥,他哪裡像我爹?」
風逸嘆道:「情之一字,多誤世人。自古多情空餘恨。有情人也未必能成眷屬!」
阿紫冷冷道:「我乾脆去將慕容復殺了,瞧那王姑娘嫁不嫁我哥哥!」
風逸失笑道:「殺慕容復容易,但只怕王語嫣不會嫁給你哥哥,還會恨上你哥哥,那時你哥哥也自然恨你!」
阿紫怒道:「我哥哥這麼蠢,我就將他也殺了!」
風逸搖了搖頭,正色道:「阿紫,你記住,殺人不一定能夠達到所有目的。
有句話叫忘戰必危,好戰必亡,這中間的界限,就在於絕不能窮兵黷武。
這句話在於國家大事,你或許不懂。但你知道為何,我直到現在都不教你武功嗎?」
阿紫此刻身懷無崖子功力,要學任何武功都有足夠根基,但風逸卻沒有教她一招半式。現在聽了,阿紫俏臉發白,顫聲道:「你還是怕我是個壞人,會做惡?」
風逸笑了笑,搖頭道:「真正上乘的武功,其實並不在於招式,而是神意,也就是其中蘊含的道理,以及個人心性。」
阿紫呆了呆:「心性?」
風逸道:「你性情狠辣,頗有一種有你無我的強勢,一旦與人動手,定然快准狠辣,要取對方性命。
而你身懷無崖子勤修苦練七十多年的北冥真氣,普天下能擋你一擊的,絕對不多,所以你出手,定會要人性命。
江湖是個賣狠的地方,殺人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習慣成自然,一旦有人能夠擋住你雷奔電掣般的一擊,你就會陷入被動。
因為那人一定是高手,人家見你厲害,逮住了你的空檔,不是直接將你治死,就得將你打成重傷。
這就是為什麼學武若是不成,就不要行走江湖,也不能與人動武的原因。
逍遙派武功也源自道家,義理深奧難解,一招一式,一靜一動,都不脫道門之義理。
道德經中有雲『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這八個字就已經闡明了道家武學最高明的層次,亦是天下武學最高明的精要。
意思是說只有處處留有餘地,方能生生不息,立於不敗。
為何如此?這不光是道門有著寬恕之心,以免傷人太甚,造成殺孽。
其實也是自我保護。」
阿紫不解:「自我保護?」
風逸淡淡道:「因為你出手留有餘地,自然不會將力未盡,那你面臨的局勢,只要不是泰山壓頂,無所抵擋的差距,無論有多麼複雜,對方會有何種變化,咱們總有應變之力。不至於明明實力不輸對方,卻因為行事不當,被人家逮住空檔,輕輕一擊,你就沒了反抗能力。
而丐幫『降龍十八掌』中也是這個道理,出手之時,總要留下大於發力的餘力。
這掌法既以降龍為名,自然要強力出擊,為何要留力?
其實就是對自己的一種告誡,龍之一物。富有神話色彩,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或飛或潛,能大能小,如此神物要將之降服,你自然也要有與之抗衡的本事。
那這隨機應變,乃是根本!
比如你掄拳時,一下子將所有力氣打出去了,人家躲開了,這股衝力難免讓你一個趔趄,而這一剎那,足夠高手反擊你了,那時豈不是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我明白了。」阿紫拍手笑道:「你是告訴我,不能出手就想著打死人。」
風逸微微頷首:「為什麼有句話叫,殺人不算本事,能殺而不殺才是高明呢?
運用到武學當中,就是勁力收發由心的根本。用劍刺到人身上,將人殺死刺傷,這幾歲孩童都可以,但要一劍刺出,觸及人身,而不使其受損,你說這二者,誰高誰低?」
阿紫點了點頭:「那自然是後者更高明了。」
風逸道:「這便是反虛入渾,積健為雄的道理,這世間有很多高手。他們無不是天資卓絕,身懷高深武學之人。
可他們一個個最終不是身子有損,就是到了某一境界停滯不前,陷入了武學障,就是他們只知道練功,而忽視了神功的本質。」
「本質?」
「也就是源頭,比如少林武功明著說是要有慈悲之心,其實是讓人心懷寬恕之心,出手之時留有餘地。
但習武之人在於爭勝鬥狠,尤其一些人更是心懷仇恨,所以出手務求凌厲,想要將人一擊而中,殊不知這就是走入了歪道。
遇上真正的高人,一擊而潰。」
「真正的高人?」阿紫眼珠子一轉:「大哥,在你眼裡,什麼才算?」
風逸抬頭望天,幽幽道:「神意一動,勁力自生,即便端坐不動,也可傷人護體,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你好好想想我這番話吧。」說著閉目打坐,再次消解余寒。
這番話,倘若是被有慧根的人聽到,必然大有收穫,阿紫卻轉不過來。
因為這種理念是與她十幾年的認知相悖的,一時三刻又豈能領悟?
她就抱膝坐在風逸身邊,心想一生之中,從沒有經歷這麼多事,也沒有人給她說過這麼多道理。
低眼再瞧風逸,凝視著他烏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樑、瘦削蒼白的雙頰,心中喜悅無比,不由忖道:「我從星宿海出來,找到了爹媽,還遇上了這麼值得託付的男子。」
看著看著,她困倦起來,伏在風逸身上,也不覺得寒冷,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風逸渾身陡震,腦子裡嗡的一聲,進入一個至為幽寂玄妙的境界。
阿紫被他彈震而醒,就見風逸臉上溫潤,仿佛罩著一層水波,竟然讓她產生了一種膜拜之感。
而風逸卻仿佛置身於古潭深淵,目不能見、耳不能聞,日月星辰停止運轉,天地萬物化為烏有,萬籟歸於寂靜。
這種離奇之感,持續了約摸一柱香時間,
風逸忽又如夢方醒,一股熟悉的知覺湧上心頭,就感覺真氣漫如潮水,直達毛髮末梢,每一根毛髮都隨之顫動,充滿了力量。
而他全身毛孔都仿佛耳朵,溪邊流水潺潺之聲竟然也掩蓋不住丈外蚊蟲的飛動之聲。
這一刻,風逸不但將冰蠶之毒完全吸收,功力大進,更是再次修成《神照功》。
神照功以神印照萬物,講究妙悟天然,並非一味勤修苦練就能練成,全憑感悟。想要修成,全看修煉者的天賦。
快則一念之間,慢則終生無望。
風逸巧得機緣,妙悟神功,道法自然,竟然又依靠自己之力,將神照功再次修成。
這讓他心中大為感慨:「丁大哥修煉神功用了十二年,狄雲也花了近三年時間。
而我三年練成,不快也算不慢,我風逸看來也是個天才!哈哈……」
阿紫突見風逸哈哈大笑,忙道:「大哥,你怎麼了?」
風逸微微一笑道:「你大哥想你了。」
突然抱起阿紫,徑向荒僻險狹處行走,到了寸草不生的一地,當即天為蓋,地為床。
風逸吸了冰蠶寒毒之後,一直沒有與阿紫行夫妻之事,生怕有害身體。
這一次那是忘乎所以,兩人各盡其美。
翌日,段譽繼續行進,風逸阿紫也不需要將他跟的緊,自然是高高興興,仿佛遊山玩水一般。
這一日到了西北之地,結果到了晚上,段譽還在趕路,風逸與阿紫也只好跟著。
兩人踏著淒迷的夜色,越走道路越是崎嶇,道旁的亂草越長,阿紫道:「這慕容復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風逸笑道:「或許他們錯過了宿頭,江湖人終究要經歷風餐露宿之苦。」
阿紫望著段譽的背影,失笑道:「我這小哥哥在王府養尊處優,沒想到為了一個女子,卻能忍受這顛沛流離之苦,不得不說,我對他多少有些佩服了。」
風逸笑笑,心想:「現在算什麼?這對段譽來說,可是甘之如飴!」
兩人翻過一重山脊,遠遠瞧得一星燈火。
一重山。
兩重山……
也不知越過多少崇山峻岭,那一星燈火仍然遙遙在望。
阿紫道:「難道那是星光?」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任何一顆星星,也決不會在山林之中浮沉。」說著聲音一低:「大哥,該不會是鬼火吧?」
風逸笑了笑道:「鬼火出現,絕不僅僅一個!」
突然就聽遠處一聲厲喝:「邪魔外道,在此聚會!」
兩人都聽出這是包不同的聲音。
段譽也不是被嚇得還是怎的,腳下一滑,直接跌倒,阿紫掠上前去,輕輕將他扶住。
段譽心中一涼,暗叫不妙,其實要論輕功精妙,段譽的凌波微步更勝阿紫的星宿派輕功。
然而阿紫是從小練功,段譽乃是半路出家,他在平地上,還能不失凌波微步的風采,一遇上障礙路面,立馬抓瞎。
段譽轉頭一看,竟是妹妹與妹夫,無限尷尬。
阿紫嘴角牽扯兩下,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哥哥,山不轉水轉,咱們又見面啦。」
段譽強笑道:「是啊,好巧啊!」
風逸現出一絲令人莫測高深的笑意,說道:「有熱鬧看了。」伸手扶住段譽腰身,潛運內力,將他輕輕托起,使出輕功,向前飛趕。
阿紫也跟了上來,三人並肩齊步,渾如一人。段譽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風逸與阿紫噓了一聲。
風逸之所以跟著段譽,不做打擾,其實是為了跟上慕容復等人。
因為他知道原劇情中,慕容復一行人誤闖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聚會,而段譽虛竹都在後跟隨。
段譽在王語嫣遇險時,出手相救。虛竹則是在天山童姥被殺時,仗義出手。
可現在沒了虛竹,他就得跟上,否則天山童姥被殺了,那就損失太大了。
風逸有兩好,一是武功,二是美色。
可他前世不會武功,世上美人卻多,所以這個喜好根深蒂固,一見任何美女不提如何,先審視一番再說。
比如這天龍世界的美人,讓他最有興趣的,不是什麼神仙姐姐王語嫣,而是梅蘭竹菊四胞胎。
這種奇景,他幾世為人也沒親眼見過,而且還是美貌的女子四胞胎!
至於不跟著慕容復,自己去,壓根不成立。
因為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是在哪裡聚會,天山童姥被抓去了哪裡,這壓根沒有具體地點的。
自己去找,茫茫天下,只有一個方向那是痴人說夢。
所以為了這大正事,風逸只能扔下丈人丈母娘跑路了。實在耽擱不得,若是天山童姥被那群妖魔鬼怪直接砍死,這四胞胎的難度,將會成倍數增長。
於是三人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也向那燈光撲去。
忽然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地飛了過來:「既知邪魔外道在此聚會,你們這幾隻不成氣候的妖魔鬼怪,怎不過來湊湊熱鬧?」
這聲音忽高忽低,若斷若續,陰柔詭秘,鑽入耳中令人極不舒服,但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風逸從對方這幾句傳音中聽來,說話之人內力修為倒是不淺,但也不算真正第一流的功夫。
風逸帶著二人縱身疾驚,幾個起落已到了近處。那是一個狹谷,深長幽暗,難見天日,如若在谷中設伏誘敵,必然是一個極端兇險的所在。
可風逸仍毫無怯意的向燈光隱沒之處奔去,但見幾條人影正向他們走來,黑暗之中雖辨不清人的形貌,但卻能看出,正是慕容復等一行人。
風逸一拎兩人,縱身躍上大樹,藏入繁密枝葉中。
只聽那聲音又道:「小畜生,口出狂言,便想這般夾著尾巴逃走嗎?真要逃走,也得向老祖宗磕上三百個響頭再走。」
風波惡止步不行,低聲道:「公子爺,我去教訓教訓這狂徒。」
慕容復搖搖頭,道:「他們不知咱們是誰,由他們去吧!」
風波惡道:「是!」
六人再走十餘步,那聲音又飄了過來:「雄的要逃走,也就罷了,這雌雛兒可得留下,陪老祖宗解解悶氣。」
憑這五人的機智武功,對江湖上不論哪一個門派幫會,都絕無忌憚,只是想到身邊帶著王語嫣,這才不欲生事,可對方居然出言侮辱王語嫣,均是臉上變色,一齊站定,轉過身來。
只聽得那聲音道:「怎麼樣?乖乖地快把雌兒送上來,免得老祖……」他剛說到那個「祖」字,
鄧百川氣吐丹田,喝道:「宗!」他這個「宗」字和對方的「宗」字雙音相混,聲震山谷。各人耳中嗡嗡大響,但聽得「啊」的一聲慘呼,從綠燈處傳了過來。
靜夜之中,鄧百川那「宗」字餘音未絕,聲波繞谷,回音震耳,歷時很久,夾雜著慘叫,的確動人心魄。
阿紫大為訝異,低聲道:「看不出這姓鄧的竟然如此厲害。」
她自然明白鄧百川這聲斷喝,乃是以更高內力震傷了對方。從那人這聲慘呼聽來,受傷還真不輕,說不定已然一命嗚呼。
風逸道:「這便是不見高山,不顯平地的道理,他們比起丁春秋這種人弱,可在一般人眼裡已經是高不可攀了。」
阿紫道:「所以你才讓我時刻心懷敬畏,免得遇上高人,吃了虧。」
風逸見她能領悟到自己用心,點了點頭。
阿紫道:「那小妹習的都是莊稼把式,你風大俠就教教我吧,免得以後丟人現眼……」
但聽得嗤的一聲響,一枚綠色火箭射向天空,蓬的一下炸了開來,映得半邊天空都成深碧之色。
只見風波惡一舞單刀,喝道:「直娘賊,老子虎落平陽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受這群惡狗的氣,今日一不做,二不休,掃蕩了這批妖魔鬼怪的巢穴再說!」
王語嫣默不作聲,慕容復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凜凜殺氣,說道:「咱們讓人一步,本來求息事寧人。既然幹了,便干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