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還在發酵,百官從開始的抗爭,逐漸變的麻木。
有些時候,剛剛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同僚,晌午吃個飯回來,人就沒了。
還有正在辦公時候,直接被錦衣衛上門帶走的。
全京城的官員都在高壓下生存,終於,有人堅持不住,精神崩潰,選擇主動投案。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朝廷對於主動投案者大多採取從寬處理,只要不是罪大惡極,把情況交代清楚,贓款上繳,便沒事了。
如此一來,李家貪腐案的風波竟然有了消散的趨勢。
駱養性案例每日進宮匯報:「截止昨晚,涉案人員已經超過五百,不過,最近幾天投案自首的居多,臣按照陛下的意思,從輕處置。」
朱由檢問道:「涉案銀兩到了什麼數目?」
「總共查抄、上繳白銀一千七百萬兩,另有古董字畫、珠寶玉石、房契地契不計其數,預估價值超過三百萬兩。」
「兩千萬!這麼多?」
朱由檢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沒想到,國庫竟然以這個方式充盈!
大明的官員還是有錢,一樁案子就查出兩千萬兩,似乎找到了致富的途徑。
戶部不是哭窮嗎,整日國庫空虛,這裡沒錢,那裡也沒錢。
現在好了,修忠烈祠,修民房,修繕城牆,重建山海關……還有就是研製火器,我看看誰還敢攔著!
駱養性低著頭,說道:「按照最近的趨勢來看,案子很快就能完結,只不過,臣聽到一些市井流言,似乎對陛下有些不利。」
朱由檢問道:「究竟什麼事?」
駱養性如實道:「坊間有流言,說錦衣衛迫害讀書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陛下指使的,臣抓了幾個人,可沒法定罪,就給放了。」
「這種事,讓他們說去吧!大明百姓數以萬計,若沒幾個腦殘,還以為是盛世呢!」
「臣是擔心……若任由這些流言傳播下去,引起讀書人不滿……」
駱養性糾結片刻,乾脆下定決心,直接說道:「臣就明說了吧,無論是京城還是外地,已經有讀書人去投奔李自成了,這個苗頭必須制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讓他們去!」
朱由檢擺擺手,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腿長在他們自己的身上,朕還能綁著他們?假以時日,只待新式火炮研製成功,朕即刻發兵,收復失地,到那時候,看他們往哪跑!」
駱養性還是不解,說道:「陛下,這些可都是讀書人……」
「讀書人怎麼了?大明給了讀書人太多的優渥,不是讓他們反過頭來跟朕作對的!跑掉的那些,定是心裡有鬼,朕相信大多數人心中自有公義,區區幾隻害群之馬,早點離開反倒是好事。」
駱養性點點頭:「臣明白了!」
朱由檢又問道:「朕任命的洋人侍郎,火器研製進展如何了?」
研製新式火器屬於朝廷機密,除了工部和王恭廠的匠人,錦衣衛也要全程監督。
駱養性回道:「整體來說,還算順利,只是進展緩慢了些,反倒是剛剛過去的那個新科狀元楊廷鑒,似乎和湯侍郎理念不合,僅僅三天就被趕出了核心團隊。」
朱由檢有些詫異,問道:「什麼理念不合?莫非楊廷鑒還有自己的一套理念?」
「這個……臣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湯若望很生氣,說楊廷鑒好高騖遠,而楊廷鑒反過頭來說湯若望的理念太過陳舊,兩人爭執幾次,湯若望便將他趕走了。」
「趕到哪裡去了?」
「就是給他一個單獨的作坊,讓他自己折騰。」
朱由檢頓時來了興致,大手一揮:「跟朕去看看!」
聖駕來到王恭廠,湯若望趕忙前來相迎。
「臣湯若望,問聖躬安!」
「朕安!」
朱由檢擺擺手,直接道:「客套話就免了,帶朕看看卿家的成果。」
「是!」
湯若望答應一聲,然後領著朱由檢來到試驗場。
「臣調任工部後,第一個研製目標是加農炮,相較於洪武大炮,加農炮的優勢是射程更遠,射擊精度更高,陛下請看,這是炮膛加長後,再加裝準星,可以瞄準,最遠能打到八百步!」
朱由檢心中暗暗換算,一步大概是一米五,八百步,那就是一千三百米啊!
這玩意排開了,直接在一公里外轟炸,誰扛得住?
想到這裡,他兩眼放光,急切地問道:「技術是否成熟?是否可以投入量產?」
湯若望搖了搖頭,說道:「臣不敢欺瞞陛下,加農炮最大的問題在於炮身比例極不協調,射程遠就意味著火藥量需求大,炮筒過長,火藥量加大,很容易炸膛。」
「若是加粗炮身呢?」
「臣試過了,若加粗炮身,就相當於鑄造一口大號的洪武大炮,臣算了一下,加上特製的炮架,整體重量將近萬斤,根本拉不動。」
「何不將炮身和炮架拆開運輸?」
「拆開的話,就算能拉動,只是……數千斤的炮身,組裝起來是個大問題。」
朱由檢聞言,剛剛的喜悅漸漸消失,眉頭微微蹙起。
戰場上瞬息萬變,打仗的時候,這麼重的炮身,能不能組裝起來都很難說。
難道只能做個大炮放在城頭上防守?
湯若望繼續說道:「臣等認為,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冶煉技術有限,導致炮身重量過大,如果冶煉技術有所突破,臣可以將炮身重量控制在千斤以內!」
「一千斤的炮,能打八百步,你若能做出來,朕給你封爵!」
朱由檢再次激動起來,萬炮齊發的場面映入腦海。
湯若望有些吃驚,趕忙謝恩,然後說道:「臣等定不遺餘力,爭取早日突破!」
朱由檢看到旁邊擺著彈頭,便問道:「這是開花彈嗎?」
「回陛下,正是!」
湯若望用力抱起一枚彈頭,然後說道:「臣等使用了顆粒火藥技術,開花彈的威力大大提升,以北京城的城牆為例,若被這枚彈頭打中,可以炸出一個大窟窿!」
朱由檢大喜:「卿家還懂顆粒火藥?」
湯若望回道:「由於加農炮頻繁炸膛,臣等尋找原因,發現除了炮身材料外,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黑火藥,其燃燒和爆炸過程較為難以控制,一旦裝填量過大,就會炸膛。」
「臣等借鑑了西方的一些火藥製造技術,將黑火藥經過精細研磨後,再經過特定的工藝處理,使其形成大小均勻、形狀規則的顆粒。這樣的顆粒火藥在燃燒時更加穩定,爆炸威力也更為集中和可控。」
「改良後的顆粒火藥不僅威力大,更重要的是性能穩定,還能防潮、防震,便於運輸和儲存,臣等突發奇想,便將顆粒火藥填裝到開花彈的彈體,其威力直接翻倍。」
朱由檢聽的心裡痒痒,當即說道:「打一炮,讓朕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