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土木工程
人馬過萬，無邊無岸。
放眼望去北虜的大軍根本看不見盡頭，就像是黑色的浪潮，漫過平原和丘陵，奔涌而來。各種旗號喧天避日，長矛槍如林而立。
劉絳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規模的步騎混編大軍，腦海里突然想起四個字，「精甲耀日」。
「兵法上說，士氣連天，不可擊也，大概就是這樣吧？」
此時，楚軍已經按照軍令戒備了，各部完成了集結，準備守御作戰。
劉絳雖然嘴上並不想承認，但心裡其實是有些打鼓的，對方的軍勢很是震人心。
但他更明白，無論如何，他在丘這面是不能逃的，作為目前整個楚軍的最前沿，他這裡一旦崩潰，恐怕就會引發連鎖反應，影響整個占據北伐戰局。
必須頂住。
兩路軍步卒陸續就位，刀盾、長槍、弓弩手依次排列，頂在了營壘北面的土圍牆上。
段炳德和慕容延宗並騎而行，望著遠處的赭丘，「太原公覺得，想要攻克赭丘，應該從何處下手？」
慕容延宗道：「末將以為，應該先攻克赭丘西邊，消水東邊的楚軍營壘，赭丘城不大，城中守軍不多，但地勢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我是攻城是仰攻，殊為不利，不如先破其山下營壘，以斷他的水源和糧草補給，待其人困馬乏，可一舉而下..」
段炳德聞言點了點頭，這是用兵正理。
看了幾眼之後道：「這處營壘依山傍水，東西兩處無法用兵，根據探馬回報，赭丘南邊李峻率領的徐州軍已經移營過去，只攻其邊北面...楚軍此處守將，
是李如願義子劉絳？」
慕容延宗道：「正是，此子原為陸氏家奴，後投奔李如願魔下，得其重用，
在建郵之亂救了李如願一命，被收為義子，建郵之亂後，劉絳被封為龍驟將軍、
南鄭侯，李如願征淮南合州，其留守建鄴，破會稽太守王士超等，九江王桓瑛反，被其所執：.尋陽之戰、夏口之戰皆有從戰有功，李如願圍建鄴之時，劉絳同袁鳳舉督領降兵大破蜀軍，後荊州陷落，桓璋伏誅，進位郢州刺史，去年秋遷豫州刺史.：」
段炳德聞言，點點頭，「雖然出身低微，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觀其營壘，不是易於之輩啊..：」
慕容延宗聞言不再接話，段炳德年近六旬，官拜大司馬，是北趙宗室大將，
太祖武皇帝的堂弟，從太祖征戰，戰功威望亞於段保室。
但其從來不介入朝中的黨爭權斗，在軍中威望很高，是個比較純粹的武將，
從太祖、先帝以及如今的執政者段法興，對段炳德都非常的倚重。
所以慕容延宗在這位宗王面前，要以晚輩下屬自居。
但說到能力和用兵，段炳德並非一流將才，六年前征伐徐州失敗，兩年前討伐北鎮叛軍失敗，不過兩次兵敗之後，他都能保存大量的軍隊，沒讓軍隊一潰千里。
因此朝堂對他的戰敗也從來不曾苛責，本來朝堂就是讓他掛師出征的，但因為年前重病不起，所以慕容延宗才成功搶得了大都督。年後本以為這位老王爺可能挺不住了，沒想到沒過多久又恢復的差不多了。
段法興南下則是委任他為行軍總管，負責全軍調度安排，作為實際上的指揮官。慕容延宗等人的隊伍自然也歸他統轄。
段法興本人，則依舊留在許昌。並沒有親臨前線。
段炳德這個行軍總管，實際上就是前敵總指揮。
一聲令下，北趙的前軍終於開始出動了，不過首先出場的卻是強行徵募來的民夫壯丁。
他們的任務是，負土填壕。
劉絳從自己隊伍駐紮到丘那天開始，就一直沒有停下修建營壘。
所以橫在北趙軍面前的，那就是一面城牆加壕溝。
想要攻克營壘，首先就得按照正常的攻城步驟負土填壕，然後架設長梯，蟻附攻城。
趙軍從穎州境內抓了上萬的壯丁，開始用竹筐扛，用扁擔挑，等各種方法填壕。
楚軍這邊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大批的弓箭手調集了過來，面對著填壕的民壯箭矢如雨落，傾瀉些在填壕的路上。
劉絳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北虜士兵，是非戰鬥人員。
但還是不管這些，命令弓箭手該放箭就放箭，聽命令就好。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沒辦法的事。
劉絳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硬，行事也越來越像一個「本地人」。
看見箭雨將那些沒有任何防護裝備，也沒有任何武器的民壯被箭矢頂在地上，慘叫聲此起彼伏，其實心裡挺不落忍的。
但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情緒變化，也不會作出任何的命令調整。而北趙軍隊則不斷的驅使民夫加快腳步，想要儘早的填平壕溝。
劉絳看了看之後，隨後命人在第一道營壘後面三百位置上，再掘一條壕溝，
壘一道土牆，再配上拒馬鹿角，就是第二道防線。
並且劉絳做好了打算，一旦第一道營壘被攻破，馬上就開始修築第三道。有一點依託，就比沒有好。
也想看看那你北虜能有多少士氣。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費勁心裡打過了土牆，然後迎面又是一堵，嘿嘿想想都刺激。
負責攻打劉絳營地的是此前有過兩次交手的裴道堅，他還不知道劉絳的陰謀詭計。
只想著借著這次的戰事一雪前恥，最好能抓著那三姓小家奴..，
於是交戰雙方都干起了土木工程，一個填坑，一個挖坑。
不過到了下午，不少負責運土的壯丁都學會了找塊板子擋住。劉絳見到這一幕，不禁的在心裡感嘆，戰場是最好的老師。
「敵軍填壕要幾日？」
「按照這個效率，三日之後趙軍就能直發起強攻，根本不必把整條壕溝都填上，只需要能夠讓步卒列陣排隊衝擊就夠了.：.不過趙軍人多，若是晝夜不停，或許兩日就夠了。」
一旁的裴泯說道。
裴泯自從被刺激了一番之後，也開始正常加入軍議。雖然言語不多，但很有見地。
劉絳對此樂見其成，「兩日...只能拖延他們兩日的話，看來要做些準備，等到趙軍填平了壕溝，反衝一陣如何？」
裴泯沉默不語，另一位參軍諸葛憑之則抱拳道：「若能反擊一陣，則可大挫敵軍士氣，屬下願意帶隊主攻，若不勝甘願受罰。」
諸葛憑之，青州琅琊人。跟諸葛丞相算是同族，劉絳最初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還以為是個智慧擔當，但其實...更像個猛將兄。
諸葛憑之請戰之後，裴泯也抱拳道：「末將願與諸葛參軍同行，還請君侯成全。」
劉絳想了想之後，就點頭應允了。
諸葛憑之想要建功立業，裴泯想要證明自己，劉絳也想看看他們到底多少斤兩。
而這一切，都得戰場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