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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近鄉情怯

2024-11-29 07:19:50 作者: 關山灰風
  姒離來到翠竹村,踏在這方沒有任何記憶的土地上,她突然有些近鄉情怯傷感。

  她踩著鄉間的小路上,朝著西邊走去。

  她的步伐很慢。

  恍惚間又想起風靈,心裡更是一陣發寒。

  如果我要祭祀,且通知了曹恆和董煊,他們不同意並用親生父母威脅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三人帶走。

  他們要是不跟我走怎麼辦?

  離火宮下轄的百姓對離火宮的認同度非常高,景福夫婦雖然生了姒離,但他們會心甘情願地把姒離上交。

  因為在他們的樸素認知里,好苗子必須上交給離火宮,這是他們幸福生活索要付出的代價,不是針對他們,而是轄區內所有人。

  包括曹恆妘牧等人也是如此。

  小小年紀被離火宮帶走,給資源培養以及關懷尊重,然後他們對離火宮的認同度非常高。

  認同度高就不會輕易背叛。

  姒離心亂如麻。

  要是他們不願意離開,那就只能搶走,如同他們在神農山侍弄靈藥草一樣,在問道宗的地界忙活?

  可這樣的話,不是明著跟離火宮對著幹?

  本來祭祀一事就很難被接受,離火宮又是修仙界實力最強的門派,這時跟離火宮撕破臉,會不會影響祭祀大計?

  爭取離火宮?

  還是放棄離火宮?

  姒離猶豫不決。

  「長老……」

  聽到有人叫她,姒離定了定身,發現是景遠山帶著幾個弟子從西邊過來。

  景家因為景佩蘭被罰,又因姒離恢復待遇,景遠山也可以出現在離火宮地界了。

  姒離的語氣頗為不善:「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景遠山後退一步,再次長揖而拜,身後弟子紛紛學著他的模樣。

  姒離面如冰霜。

  景遠山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景福夫婦回家,家中很多東西不能用,缺吃缺用的,房舍失修,我們過去幫忙。」

  姒離記得曹恆給的冊子上說,景福夫妻老實巴交,又沒傍身的技藝,在景家屬於貧民,每年都接受家族救濟。

  之所以能在神農山當管事,是因為姒離。

  如今景家恢復待遇,景遠山作為族長親自帶人安排景福夫妻的生活,想來他們是很感動很自豪的。

  「我知道了。」姒離語調波瀾不驚。

  景遠山何其精明,看她這個架勢,就知道她心裡不大痛快。

  姒離雖然在離火宮沒有職務,但他還是恭維一句『長老』。

  少宮主曾感慨,姒離一定會成為離火宮的宮主。

  至於她心裡不痛快,他能明白但不支持。

  景遠山眼珠子滴溜一轉,露出討好似的笑容:「長老,其實每個長老都會受很多苦的,景家被景佩蘭牽連,景家弟子……」

  話還未說完,只覺得眼前一晃,景遠山下意識後退,不曾想跟後面人撞在一起。


  一堆人倒在巨大的光牢中。

  姒離昂首闊步地離開。

  她不想聽他們說正確的廢話。

  翻來覆去就一句話:這是她應當做的。

  因為你強大,所以你受的苦是上天給你的考驗。

  如果沒有通過考驗呢?

  他們會說什麼?

  姒離走在小路上,自從用六杖光牢鎖住景遠山等人外,再沒有碰到旁人,也許他們都躲開了。

  很快,她來到村西頭。

  這是一個三面環山的民居,背後是巨大的山麓,有三間不大的房子,院子前剛剛翻新的幾畝地,中間有一條窄窄的路直通院子。

  南方多雨,田地和院子前還有一條新修小河,從院子面前緩緩淌過。

  拋開新修的那些東西,這個院子的確算不上什麼好地方。

  不說別的,挑水就要走很遠,窮人才會住這種地方。

  姒離有些緊張,手中便多了把劍,緊緊握住劍柄,劍身隱隱泛著幽藍色的光芒。

  院子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

  有個年輕女子抱著一木桶衣裳走出院子,似乎要在小河邊洗衣裳,驟然看到姒離,她愣在原地,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姒離冷冷地看著她,白白淨淨的,弱柳扶風的。

  「胭脂,你等一下讓我洗吧……」

  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從房內傳來,緊接著,婦人離開房間走到院門口。

  「我來洗吧,這麼冷的天,別把你的手凍壞了,小姑娘的手凍裂可不好看,又腫又紅地還會癢……」

  婦人便是景福的妻子伍氏。

  伍氏覺察到不對勁,瞥見胭脂流淚,心疼地聲音都顫了幾分:「怎麼哭了?這裡是比神農山冷,但族長不是送來炭火嗎?

  對了,你爹從外面買糯米快回來了,你先去屋裡烤火,一會兒跟你爹一起做糍耙,我跟你說,糍粑可好吃了……」

  胭脂拼命搖頭,指了指田地對面小路上的姒離。

  婦人循著胭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是那麼一眼,婦人如同被雷劈中,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胭脂連忙扶了她一把。

  被雷劈中的還有姒離。

  兩個人真是太像了,由不得姒離懷疑。

  姒離握住劍的手微微發顫。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助過。

  不到一百米的小路,竟然那麼遠。

  對面的一對母女相擁著,笑中帶淚,滿含期待地看著姒離,似乎希望姒離能夠走過不長的小路,走到家裡來。

  但她們的期待落了空。

  姒離消失不見。

  「剛剛對面是不是有個人?」中年婦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

  胭脂重重點頭。

  「這孩子,真不懂事。」

  ……

  姒離來到景福家後面山上,坐在山頂上,俯瞰景福家。


  她把頭深深埋進膝蓋里,如同一頭受傷的小獸,身子微微發抖。

  儘管早從曹恆那裡聽到看到,而當伍氏真真切切出現在她跟前時,徹骨的寒冷再次襲來。

  她很感激姜原及時趕到。

  她壓根不清楚怎麼面對景福一家。

  姜原坐在她旁邊,也是把頭伏進膝蓋里,側過臉,眼中含著淚水,心疼地看著她。

  許久,姜原突兀的笑聲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呵……我就說初次見你就看著你眼熟,原來很久之前,我們真的見過面。」

  說罷,他注視著姒離,希望她能回答自己,轉移下注意力,不要沉浸在難受的情緒里。

  又是長久的沉默。

  姒離道:「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在很小的時候被人餵了兩次忘憂草……」

  伴隨著她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是身體輕輕的晃動。

  「嗯,我知道,我跟你說那次相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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