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府之外。
諸多飛魚服,佩刀戴斗笠的身影趕到。
官道上,停靠了多匹盛產自離乾國的血麟寶馬,雖比不了大夏的玄黃龍馬,但是培育數量更多,性情也更加溫順,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乘坐。
錦衣衛都指揮使隔著老遠,便怒聲道:「大膽!何人竟敢當街行兇,不知道這是......是......景王殿下嗎!你們居然敢對殿下出手!」
大街上,都指揮使是一個面相老實的中年男人,名為沈安明,他快步跑到眾人之間,瞧見了人群之中的小孩,第一時間感覺無比眼熟。
這對黃金瞳,自然不可能認錯,這不是景王殿下嗎?
他當即改口,對著離乾國眾人極為嚴厲的呵斥。
人家二皇子殿下是什麼身份?當今最炙手可熱的皇子,深得聖上喜愛,在祭天大典之中,文武百官皆對其抱有期望。
區區小國使臣,得罪就得罪了。
沈指揮使的腦袋倒是靈光,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抉擇。
統領赤甲騎兵的鬍子拉渣男人,聽到這話,腦袋都懵了一下。
他本以為,錦衣衛是來幫他們的。
畢竟是他們的公主被劫持了。
結果錦衣衛首領還對他們大喊大叫起來了,聽他的話語裡,這位好像是大夏王朝的皇子。
景王殿下,聽著很耳熟,最近在哪裡聽到過。
男人回憶片刻,就猛然想了起來,難道眼前這位看起來年幼無比的孩子,就是大夏名聲鵲起的二皇子?
錦衣衛當即就把楚景年保護了起來,對著諸多騎兵質問道:「你們是哪國使臣?」
騎兵統領對著楚景年的方向,緩緩抱拳,低頭道:「原來是二皇子殿下,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沒有認出殿下的身份。」
沈指揮使極為小心看了一眼楚景年有沒有受傷,仿佛在查看一件珍貴的瓷器。
可剛剛動手的人,明明是他楚景年。
楚景年冷眼旁觀,默默看著他們的表演。
身前的妙齡少女聽到楚景年的身份,也是眼前一亮。
漂亮的眼睛開始在楚景年身上打轉,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楚景年甩甩手,不讓對方再摸下去,淡淡道:「別看了,是我動的手。」
沈指揮使尷尬一笑,沒想到殿下如此直接了當,絲毫沒有給他們圓的機會。
「嗯......可我聽說殿下才剛剛開始修行,這些騎兵少說也有一二境的修為,您這是......」
「我天生力氣大,不行麼?」
楚景年抱胸道。
以他現在的手段,想對付尋常築基境的武夫,確實是輕鬆。
「行......行。」
沈指揮使賠笑道,他本來是過來捉拿歹徒的,可是現在他怎麼敢自作主張抓二皇子殿下呀,他命不要了?
他左右看了看,躬身小聲道:「殿下,您莫要為難下官。事情的經過您給個句話,下官也好向上面稟告不是。」
楚景年淡淡解釋道:「我原本在馬車裡面修行,這些人半路冒出來,打擾到我修行了,我以為是刺客,就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
沈指揮使苦笑道:「您若是報上身份,他們斷然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楚景年聞言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是聖上之子,這些外國使臣,就能隨意對我打殺驅逐?」
沈指揮使神色大變,沒想到殿下會扣這麼大一頂帽子下來,連忙道:「殿下所言有理,此事下官會如實向陛下稟告的。」
然後當即看向這群離乾國的使臣,大罵道:「真是豈有此理!」
沈指揮使作出氣憤模樣,掃了一眼他們的車馬,大聲教訓道:「誰讓你們打擾殿下修行的?不是說了,外國使臣全部前往東門報導的嗎?來了大夏,就要遵守大夏的規矩!」
楚景年不想再看他演戲,知道兩國之交,不可能因為自己就斷了交往,擺擺手道:「算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刺客,所以出手就重了點,應該無礙吧,大人。」
「沒事的,殿下,您無礙就行。」沈指揮使笑道。
二皇子殿下即使是當街殺了人,只要有過得去的理由,也沒有人能把他怎麼樣。
「這是我等賠禮道歉之物,請殿下息怒。」
長腿少女從馬匹的皮袋裡面拿出了一把散發著烏金之氣的赤紅寶劍,遞給了楚景年。
劍未出鞘,可楚景年就覺得這是一把好劍。
「此劍名為離凰,乃是由萬年熾火烏金鍛造,火神山莊的鐵匠大師親自為此劍塑形命名。」
熾火烏金,很是珍貴,重要加一點烏金,就能讓兵器變得鋒利無比。
年份不同,珍惜程度又有區別,萬年熾火烏金,無疑是最頂尖的品質,所鍛造的這把寶劍,更是舉世珍品。
「謝了。」
楚景年倒是絲毫不客氣,直接接過寶劍,拔劍一觀。
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烏金色的劍鋒之上,有道道血紅色的裂紋,宛若鱗片一樣覆蓋在上面,鋒芒銳利無比,劍柄是一片鳳羽。
合劍入鞘,楚景年滿意點頭:「是把好劍。」
「好馬配英雄,寶劍配天驕。」沈指揮使在一旁拍了個馬屁。
楚景年沒有理他,而是饒有興趣的看向少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虞晚霞。」
女子輕輕作禮,態度極為恭敬,很難想像,不久前她還差點栽在楚景年的手上。
「收服此劍,需要認主,只有經歷了滴血,才算真正認主。」
虞晚霞如此提醒道。
「還算有點誠意,你們走吧。」楚景年點點腦袋。
「那之前殿下說的婢女之事,可還算數?」虞晚霞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說呢?」
楚景年挑眉反問道。
「明白了,之後我會來找殿下的。」
虞晚霞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在給出承諾後,她帶著眾人,拉著血麟寶馬,漸漸遠去。
忽然間,楚景年的眼瞳透過大門,看到有個身影飛快的跑出,原來是褚楚兒回來了。
見到小姑娘臉上遮掩不住的笑容,他便已經知道了結局。
「我勝了!」
褚楚兒很是開心的說道。
楚景年笑了笑,誇讚道:「不愧是楚兒,厲害。」
褚楚兒收斂起笑容,猶豫道:「只是我還遇到了一個先生,他好像很好看我,不僅讓我去聽講學,而且還想讓我去衍聖府。」
「這是好事。」楚景年微微頷首,並不意外。
可褚楚兒從未想過這些,在此之前,她如此努力的讀書,只是因為那一句你的字寫的真好看,不斷在激勵著她,在楚景年落水之後,她便想著什麼時候楚景年的病才能好,兩人能一起玩。
今天若非楚景年開口的話,澹臺先生永遠不會出現她的世界裡。
褚楚兒認真道:「楚兒其實從未想過自己未來應該做什麼,眼下對我而言,留在京城陪著殿下,就是最大的意義。」
楚景年聽了這話,微微有些錯愕,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才多大,開始早戀上了?
他將手按在褚楚兒的肩頭,俯下身子望著她的眸子道:「你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我,你是褚楚兒,是清平縣主,也是大夏未來的女夫子,我相信,往前放眼千年,再往後放眼千年,也許你都是最閃耀的一位。」
「如此驚才絕艷的你,不應該被困在這朱牆之中,也不應該被困在看似繁華的世塵之地,我還有你褚家包括你父親,都不該成為你的束縛。」
「我......」
褚楚兒怔怔無言,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她也從來未曾想過,自己竟是這般的......獨特。
楚景年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指了指天空說道:
「我曾經在夢中,聽過很多讀書人的故事,他們每一位都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戰,哪怕在這過程之中不被人理解,甚至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有人立誓,開萬古之太平,有人想建萬千廣廈,還有人要為人族搏一個未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而你想要做什麼?」
褚楚兒聽著這樣的話,望著眼前陽光下說出這話的人,一時間呆住了,過了良久之後,才說道。
「我不知道。」
「沒關係,你可以好好想想。」
楚景年不清楚自己的話有沒有用,但是他真的肯定一件事,褚楚兒的路不在他這裡,也不在大夏。
只是這丫頭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她需要有人推她一把。
如今的楚景年所做的,正是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