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從大明王朝開始橫推諸天> 第158章 立定天門,人間最後一戰 (萬字章節)

第158章 立定天門,人間最後一戰 (萬字章節)

2024-12-30 12:06:32 作者: 何人奏我長河吟
  方才在天地夾縫的對拼中,徐行和鐵木真的力量、意志、技巧都已抵達了此生的最巔峰。

  但無論如何,勝負終將分明。

  徐行這融匯畢生信念的一記「射天狼」,最終打在了鐵木真的胸膛處,將他的心臟徹底粉碎,整個人就此洞穿。

  但鐵木真體內並無絲毫血肉,但眼角卻漸漸出現小小碎塊,晶瑩剔透,好似星辰碎片,緩緩飄散。

  裂紋很快便蔓延至鐵木真全身,碎片亦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即便死亡已經無可避免的降臨,鐵木真臉上卻全無怨憤,好似所有的情緒,都已被徐行這一拳徹底排出了體外。

  那雙好似永遠燃燒著不熄戰火,充滿野心和慾念的眼眸,亦變得無比平靜。

  他勉強站直身軀,看著徐行那具幾乎化為焦炭、白骨裸露、血肉萎縮的身軀,不無遺憾地嘆道:

  「可惜,仍是差了一點。」

  在過往的征服道路上,鐵木真從未發出過這樣「軟弱」的感慨。

  對他來說,只有成與不成、勝或不勝,永遠不存中間的區域,並且他一直都是成功和勝利的化身。

  但現在,面對徐行這個前所未見的敵手,鐵木真卻從心底里,體會到了這種求而不得的遺憾。

  因為他感受得到,若自己能夠戰勝此人,一定會體會到此生從未享受過的絕大快樂。

  在這樣的快樂下,即便是犧牲生命,亦不算是難以接受的代價。

  只可惜,即便鐵木真有玉石俱焚、與敵同亡的覺悟,這個願望終究是沒能達成。

  誠然,鐵木真最後那一拳的確是夠強夠勁,但徐行的「射天狼」,不止有他自己的力量,亦融匯了兩人交手至今,產生的一切餘波勁力,以及被打散的游離真氣。

  面對這樣的力量,即便是鐵木真亦不能不敗,更不能不——死!

  在生命的盡頭,這位成吉思汗即便大半個身子,都已化成晶瑩碎片,仍是勉強抬起頭來,看向徐行眼底深處。

  看了會兒後,他洒然道:

  「看來比起本汗,你才是真正的戰神,作為見識這一拳的回禮,這份經驗,送你了。」

  言語落定,鐵木真仍是抬起即將潰散的手臂,遙遙指向徐行,朝他傳過去了一抹蘊含有豐富信息的神念。

  這其中,正是全套的「戰神圖錄」,以及鐵木真畢生修行的經驗、武學。

  這足以令天下武林沸騰、澎湃,甚至是徹底混亂的武學傳承,被鐵木真置如敝履,隨手扔給了徐行。

  徐行還沒開口,鐵木真便哼笑道: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即是大草原的鐵則,本汗自然不會違背。」

  徐行怔了怔,嘆道:

  「你這個人,倒也算是有趣了。」

  雖然相識甚短,但鐵木真的一言一行,仍是給徐行留下了深刻印象。

  無論如何,這位絕代霸主,即便沒有達成最終目的,仍是如他所願的那般,活出了自己最想要活的,轟轟烈烈的人生。

  只不過徐行不知道,鐵木真之所以贈他戰神圖錄,還有一個不曾說出口的原因。


  在鐵木真看來,戰神本就是不屈的象徵,象徵他年幼時,那段反抗金國壓迫,立志要將草原民族統一,不受任何人侮辱的雄心壯志。

  可現在的成吉思汗,早已從反抗壓迫的仁人志士,成為了暴虐恣睢、橫行無道的霸主,這份戰神之志,自然也發揮不到最盡處。

  但他能夠感覺得出來,徐行和他不一樣,即便有再強的力量,此人也只會選擇做戰神,而非是統御一切的帝尊。

  ——這人,的確是戰神圖錄最好的傳人。

  此時此刻,鐵木真的形體已然消失,只有一個聲音在徐行腦中悠然迴蕩,且越來越低,直至無聲:

  「統領世界,令它變成想要的模樣,本就是最強者的權力,既然勝了,你便好好享受這樣的權力吧……」

  籌謀百來年、歷經兩世輪迴的皇圖霸業,終成泡影。

  徐行此時亦是精疲力盡、性命垂危,但他卻沒有去在意肉體上的傷勢、精神上的損耗,只是仰面躺在地上,高高舉起右拳,長長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一直以來,他都極其享受與同級強者浴血廝殺的逼命刺激,取得勝利後,更是會收穫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但這一次,費盡千辛萬苦、竭盡智謀武力,終於戰敗這沐浴著無數光環的強大敵人後,徐行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那熟悉的滿足,而是一種如釋重負。

  因為這是一次,他輸不起的戰鬥。

  一直以來,徐行雖然都是出於自我意志,幫助那些他能夠幫助、願意幫助的人,並且不惜代價。

  但與之相對的,他心中亦沒有多少負擔,只因這事本就是全憑自願,即便做不成,也沒有任何人會因此責怪他。

  就連徐行自己亦是如此認為。

  在以前的他看來,做事最重要的不是成敗,他也管不了是成是敗,無非盡心盡力而已。

  在大明王朝世界,幫助戚繼光,與張居正合謀,在北宋世界,重建逍遙派,襄助諸葛正我,皆屬此類。

  徐行和這些朋友、兄弟,都是志同道合,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的道友、同志,並且他們所有人,都已做好了為這個目標犧牲的準備。

  可以說,將他們團結在一起的,不是哪個具體的人,而是那一面名為「道義」和「公理」的大旗。

  但這一次不一樣。

  厲若海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公理、道義,甚至這個世界的存續,亦或者是更廣的眾生。

  她之所以做出這種決定,純粹也只是為了徐行這個人而已。

  其實,除了對武道的熱忱外,徐行和厲若海可以說是性情截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徐行除了練武外,對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滿興趣,樂於結交各行各業的朋友,更尊重朋友的想法和意見。

  就比如說對師兄無崖子,徐行雖是極其不願見這位老人離去,但到最後,仍是選擇遵從了他本人的意願,更沒有去打擾老人的安眠。

  厲若海就不一樣。

  少女因早年經歷之故,將此生絕大部分精力,都傾注於武道,心靈極其封閉,不屑與旁人交往,稱得上朋友的也只有谷凝清、徐行兩人。

  這些天來,時常與她比武較技的浪翻雲,也只能勉強稱得上半個。


  厲若海的性子亦極其直率,有些時候,明明想說的是更柔軟的話語,可話一出口,就不自覺地帶上了斥責一樣的冷硬。

  並且,少女一旦下定了決心,根本不管旁人的看法,就像將嫁衣神功,強行傳給徐行一般,根本不給他任何拒絕的空間。

  徐行有些時候也在想,如果當時是厲若海和自己一起面見無崖子,只怕少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這老頭兒先治好了再說,根本不會放任他離開。

  有些時候,徐行會生出這麼自我的想法,只不過他能夠忍下來,而厲若海則是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忍的。

  人生在世,難道不該我行我素?

  一想到少女那張倔犟的面容,徐行就不禁流露出笑容,只覺得極有意思。

  繼而,又有一種由衷的慶幸,從他心底深處涌了上來,頃刻間填滿整個胸膛。

  ——好在,終於是贏了。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讓徐行對生命二字,又多了許許多多的感觸。

  有些時候,盡力和盡力之間,亦有區別,若他在這次死戰中敗亡,只怕會比鐵木真還要更不甘百倍、悔恨千倍!

  徐行這個漂泊許久,仿若不系之舟的行者,一向眼睛都只盯著前方未見之處,可這一次,卻首次感受到了從身後傳來的牽扯。

  這種牽扯的力道並不強,卻像是一條既堅且韌的絲線,無比明顯,令人難以忽視。

  念及此處,徐行再次躺回了戰神殿的地面,右手也緩緩垂落,享受著這片刻安寧。

  只不過,下一剎那,整個戰神殿便在劇烈的爆炸中轟然解體,化成萬千碎片,朝著整個武當群峰灑落而去。

  徐行正躺著的地面,亦崩解潰散,他的身子裹挾著一團熾盛焰光,朝一處峰頭砸去。

  千鈞一髮之際,忽聞一聲龍吼,金角黑龍自山林某處縱起,龍軀蜿蜒,盤踞山峰,用寬厚的背部,將徐行接了下來。

  徐行一睜開眼,便看見了滿臉擔憂的谷凝清、厲若海。

  早在徐行前去迎戰時,就讓魔龍先送兩位少女離開武當境內,再回來參戰。

  只不過,後來他用「真武昊天鏡」換得張三丰能夠一展拳腳,將武當境內的大宗師、宗師們都給一網打盡,倒也沒了魔龍用武之地。

  徐行此時雖是形貌悽慘,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朝著兩人咧開嘴,微微一笑:

  「回來了。」

  厲若海看著徐行,貝齒緊咬嘴唇,沒有說半句話,只是雙手一張,將他那具被燒得焦黑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

  此時的厲若海,體內已不存絲毫真氣,僅憑一身橫練體魄,亦難以抵禦徐行身上殘存的熾盛熱力。

  只一會兒接觸,她的白皙肌膚,就已被燒得泛起灼痕,好似皸裂焦土,鬚髮亦呈現出火燎的枯黃之色。

  徐行身子一動,本想推開她,卻發現厲若海抱得越發用力。

  足足三五個呼吸後,她才將手鬆開,自己的衣衫亦變得有些破爛。

  谷凝清適時地傳過去一股真氣,恢復了厲若海肉體上的傷勢,並將殘存熱力一併祛除。

  厲若海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徐行的雙眼,直戳了當地問道:


  「在這個世界,你還能停留多久?」

  徐行沒想到,少女一開口,就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苦笑了聲,才開口道:

  「至多,只能再壓制兩天了。」

  徐行和鐵木真在天地夾縫一戰後,此界的破碎空洞,已經到了一種難以抑制的地步,界外對他這位破碎高手的牽引,也是越來越強。

  若非是徐行體內真氣損耗過多,又還有「真武昊天鏡」鎮壓,他早已破碎虛空而去。

  並且,再這麼壓制下去,他的存在本身,就會成為擾亂天地秩序的根源。

  厲若海卻沒有絲毫意外,反倒是接口道:

  「而且在這兩天裡,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吧?」

  徐行直視著她的目光,有些艱難地點頭。

  按照他和張三丰事先的規劃,在擊敗鐵木真後,便要藉助「真武昊天鏡」的力量,將天地胎膜上的孔洞,固定成一座天門。

  這樣一來,此界破碎虛空的高手,亦不必再自行撕裂天地胎膜,只要功力足夠,便能衝擊天門,自行飛升離去,從根源上杜絕天災。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厲若海揚首,睜大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定定地望著徐行,不復以往的英氣凜凜,輕聲道:

  「既然時間不多,那我也長話短說,只問你兩件事。

  第一件事,踏法,你之前願意遷就我,到底是不是可憐我?」

  到了如今,厲若海也能意識到,他們初次相遇時,徐行說的要找個人,以護衛自己肉身,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想換個法子,讓自己能夠心安理得接受他的保護而已。

  「可憐你?」

  徐行不禁笑了起來。

  「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一副雖然心事沉重,卻孤高無人可近,自潔傲岸的樣子。

  那的確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姿態,卻也不免有些勞累了,我由此心生不忍,才想幫你一把。

  我也說了,我跟你是共患難、同修行的關係,這其中沒有誰是弱者,自然談不上可憐。」

  他又反問道:

  「你看我像是為了同情你而接近你嗎?你想想,你是個需要人可憐的人嗎?」

  厲若海雙手十指交叉著負在身後,剪水雙瞳直視徐行,又忽然問道:

  「那現在是第二個問題——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厲若海這句話問得全無猶疑,說完後,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眼瞼微斂,又飛快地補充道:

  「不論你怎麼想,我都喜歡你,沒得改。」

  厲若海這話,簡直就像是她的槍法,大氣磅礴、無孔不入,絲毫不給人回擊的空隙。

  這一次,她甚至臉都沒有紅一下,蠻不講理得理直氣壯。

  徐行愣了下,目光掠過厲若海的肩頭,看向谷凝清,狐疑道:

  「凝清,這也是你教她的?」

  谷凝清一臉無辜,攤開手:

  「我可沒這麼大本事。」

  厲若海卻把頭揚得更高,毫不退避地同徐行對視,一字一句地道:


  「與凝清無關,這都是我自己想說的話。」

  徐行看了她一會兒,不由得嘆道:

  「厲姑娘,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人嗎?」

  厲若海挑起眉毛,用鼻音應了一聲:

  「嗯?」

  徐行也笑起來:

  「簡直是強搶民女的山大王!」

  谷凝清則是捂嘴輕笑起來:

  「和你這種人彎彎繞繞,倒還真不如單刀直入。」

  徐行看了會兒厲若海,也笑起來。

  他右手一震,將其中充盈的熱力徹底震散,再用只剩白骨的五指,抓住厲若海的手腕,按向自己的胸膛,輕聲道:

  「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或許這一戰,我便回不來了。」

  徐行又頗為風趣道:

  「恩公的救命之恩,小生無以為報,看來是只能以身相許啦。」

  感受著那顆心臟的跳動,再聽到這樣的言語,厲若海的心臟也跟著劇烈地跳了下。

  她只感覺跳的不只是心臟,而是自己心中那閉鎖種種情緒的閘門,如今這些情緒,都如山洪暴發、江河傾瀉,全數涌了出來。

  先是茫然、怔忡,便是欣然、歡喜……

  其實厲若海也知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強行把東西送給徐行——她的功力、她的關心、她的愛意。

  厲若海從來沒有問過徐行究竟想不想要,少女只固執地知道一件事,這些東西她從不給別人。

  正因明白自己是一廂情願,所以厲若海才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也因為如此,她如今才會這般欣喜。

  少女猛地抽離指尖,桃腮飛起一抹紅霞,紅到了耳朵尖,明眸泛起濛濛水汽,貝齒緊咬,將胸中劇烈起伏強行壓了下去,只悶悶地應了聲:

  「油嘴滑舌。」

  徐行見少女這般模樣,心頭憐惜之意大起,不由得伸出手,撥了撥她的頭髮。

  厲若海又抬起頭來,望向眾人身後那隻剩半截的天柱峰,朝身後退出幾步,自己將髮絲捋到耳後,洒然道:

  「既然一切都說清楚了,那便走吧。」

  她又再次恢復成了以往那英姿颯爽的狀態,喚出已經變化為丈二紅槍的蟠龍棒,舞了一個徐行再熟悉不過的槍花,輕快道:

  「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會跟上,只要活著,我們總有一日,能夠重逢。」

  即便是說著這可能性極其微小的事件,厲若海的語氣中卻也沒有絲毫氣餒,反倒是充滿了堅定的自信。

  徐行此生雖然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離別,卻也始終充滿探索未知天地的豪情壯志,更從不會為羈絆而止步。

  但這一次,見到厲若海這般篤定、如此自信的神情,他卻有些遲疑了。

  這樣漂泊流浪的生活,對他來說,是一種無上享受,但是對厲若海來說呢?

  更何況,徐行即便有「昊天鏡」在身,亦難以捕捉到自己將來會去往何處,厲若海又如何能夠保證,一定找得到他?

  在這一剎那,徐行想了許許多多,他此前不曾考慮過的問題。


  他本想將這些事如實告知,但是看到厲若海的眼神後,徐行仍是把這些話都吞了回去。

  眼神的意思就是,她的眼睛,當真亮得好像裡面住著兩尊神祇。

  那是一種無法動搖的堅定。

  所以,徐行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朝她露出此生最為燦爛的笑容:

  「我等著你。」

  厲若海點點頭,伸出一隻手,落落大方道:

  「好,我們天外再見。」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再次如昔日初見那般,緊緊相握。

  只不過這一次,徐行的手掌反倒是成了更大的那一方,將厲若海的纖纖素手,牢牢握在掌心。

  相互對視一眼後,兩人在風中分手。

  分道揚鑣。

  雖然這可能是一場沒有再會的分別,但他們各自心頭,都會充滿對彼此的期許與厚望,並努力為重逢而努力。

  說完,厲若海便率先轉過身,朝著龍背下的山峰走去。

  谷凝清留在原地,看了看徐行,面色有些黯然,嘆息道:

  「如果早知道,你們會這麼快分別,我絕不會勸她。」

  不過想了會兒,谷凝清又嘆道:

  「不過,比起懷揣著沒能說出口的話,抱憾終身,我想還是現在這種情況,對若海更好一些吧。

  當然,對你也是一樣的。」

  徐行則是朝谷凝清拱手,由衷道:

  「凝清,無論如何,我要謝謝你。」

  徐行也知道,若非是因為有谷凝清推波助瀾,以厲若海的性子,只怕等到自己破碎虛空,亦不會將斥諸於口。

  而他自己,更不會有機會,如此清晰地明白到少女的心意。

  谷凝清翻了個白眼,哼哼道:

  「我早就說過了,對付你這種人,就是要單刀直入,不給絲毫迴旋的餘地。

  要不然,以你的性子,只怕也沒有這麼容易,便接受若海的心意吧?」

  徐行沒有說話,嘆了口氣,點頭。

  谷凝清說得不錯,他雖然從不忌諱與任何人結緣,本質上卻仍是一個漂泊諸天萬界的行者,即便關係再深厚,亦免不了分別。

  若非厲若海用這種堪稱蠻橫的方式,直戳了當地表達了愛意,那徐行即便能夠稍微有所察覺,也只會用更為委婉的方式,將之回絕。

  谷凝清看了看徐行,只覺他面色有些凝重,反倒是語重心長地開解道:

  「這種事,避也是避不開,對你們兩人來說,都是一樣,總要去面對的。」

  徐行沒說話,只是無比詫異地看了谷凝清一眼。

  谷凝清和他早就是近乎心意相通的損友,立即捕捉到其人眼中的含義,頭髮一下炸開,恨恨道:

  「我又不是沒面對過,只是沒成罷了!」

  只不過,越是說到後面,少女的聲音就越小,氣勢也越弱,到最後更是小臉憋得通紅,憤憤地一跺腳,自暴自棄地哇哇道:

  「老娘不管你們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徐行見她這般不堪重負的崩潰模樣,也根本不去安慰她,只是饒有興趣地鼓起掌來,發自真心地讚嘆道:

  「還挺可愛的,繼續唄。」

  谷凝清本就已處在崩潰邊緣,聽到這話,更是惱羞成怒,胸膛劇烈起伏,破口大罵:

  「繼續你媽!」

  罵完後,谷凝清終於也平復了心情,又看向徐行,認認真真地道:

  「無論如何,只要活著,就一定有希望,千萬別死在外邊了。」

  少女又老氣橫秋地哎了一聲,頗為瀟灑地揮了揮手,無奈道:

  「希望重逢那會兒,你別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

  言畢,谷凝清縱身一躍,跳到魔龍盤踞的那座山峰頂端,朝著徐行高高揮了下手臂,就當做是最後的告別。

  徐行笑了一笑,微微點頭。

  他目光向下一瞥,望向山峰中某處,眼神微動,卻也沒多說什麼,只道一句:

  「走了。」

  言畢,徐行便駕馭著魔龍,沖天而起,帶起一陣劇烈狂風,撕空裂氣,朝著天柱峰飛騰而去。

  谷凝清揚起頭,狂風令她滿頭青絲不住地向後飄揚,少女看了會兒後,忽然嘆氣道:

  「反正就這麼一會兒時間了,你又何必躲著呢?」

  在她身後,有人幽幽道:

  「不是給你們兩個留告別空間嗎?」

  谷凝清聞言,驚訝地轉過頭,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站在身後的厲若海,看了好一會兒,才捏了捏鼻子,用手扇了扇,疑惑道:

  「若海,你聞到沒有,這山里哪兒來這麼大的醋味兒?」

  厲若海聞言,羞憤地踹了谷凝清一腳。

  谷凝清卻是挺起胸膛,硬挨了這一擊,她轉身來,面向厲若海,目露奇光,嘿嘿笑道:

  「小美人,憑你如今的功力,如何奈何得了老祖我?」

  厲若海雖然還剩些煉體的底子,但畢竟沒有真氣在身,即便是全力出手,也不可能撼動谷凝清這位新晉宗師,更何況她們本就只是玩鬧、嬉戲而已。

  但這一剎那,厲若海卻忽然發現,谷凝清眼中流露出來的神光,忽然變得令人有些不適,甚至是不安起來。

  谷凝清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目光再次逡巡厲若海全身,笑聲也變得越發邪惡起來,忽然問道:

  「若海,要是我現在對你用強,你是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厲若海當然不擔心谷凝清真對自己做什麼,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擔心她和自己搶男人呢。

  不過,對這個妹妹天馬行空的想法,厲若海還是感到一陣陣無奈。

  少女一想到自己在重修回武功前,還都要靠她來保護,這種無奈就變成了深深的無力。

  這個時候,厲若海忽然意識到,怪不得谷凝清和徐行關係那麼好,這兩個人的確是如出一轍的會搞怪。

  想到那個已經遠去的神鷹,厲若海的表情,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反倒是讓谷凝清嚇了一跳,連忙來到她身前,好聲好氣地安慰道:

  「若海,我是……」


  谷凝清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厲若海的眼神,明白過來她究竟在想什麼,不由得一嘆。

  其實,厲若海本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更有從此以後,踏遍諸天萬界,也要找到徐行的強烈信心。

  但是當分別之際真正來臨時,少女的胸中,仍是難以抑制地泛起酸澀,以及一份曾經感受過的痛楚。

  谷凝清見她這般模樣,也是長長地嘆了口氣,伸出雙手,將少女攬入懷中,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

  天柱峰上,張三丰看著乘龍而來的徐行,面色也不似往常那般戲謔,反倒是有些肅穆。

  他看著現狀悽慘的徐行,沉默了會,才長長一嘆:

  「你小子做事,是不是一直都這樣?」

  徐行當然知道,張三丰說的是他自作主張,和鐵木真一起進入天地夾縫之事,笑了笑,只是道:

  「既然我的武功,比預定計劃中更高,那也該承擔更多責任、做更多事,才能保證勝率嘛。」

  張三丰又看了徐行一會兒,見他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又嘆了口氣,擺手道:

  「罷了,既然已經勝了,也老道也懶得說那麼多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張三丰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極其罕見地帶上了些遲疑,他望向徐行身後,問道:

  「和厲姑娘,都交代好了?」

  雖然張三丰一直以來,對徐行的感情生活都極其感興趣,但在這種時候時候,他反倒是沒有偷聽,而是將空間都留給了他們兩人。

  徐行點了點頭,嘆道:

  「小姑娘性子倔,有些話我沒法在她面前說出口,到時候,就勞煩您老人家,幫我轉達一下了。」

  雖然在建立天門後,徐行這個破碎級數的高手,不得不飛升,但張三丰憑藉身融天地之道的成就,卻還能多停留一會兒,收拾手尾。

  徐行又長長嘆了一聲,遺憾道:

  「只可惜,時間真是太短了。

  若是還有時間,讓我能多感悟一番此界的天地流轉,或許還有機會,如您一般,多駐世一會兒。」

  其實一直以來,徐行都不是一個很愛嘆氣的人,只因他認為這種舉動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倒不如以笑容示人。

  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卻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好像已經把這輩子的氣都給一次性嘆完了。

  張三丰也嘆了一聲:

  「以你的天資,其實也用不了太久,可惜,正如你所說,時間太短、太短了。」

  短暫感慨後,老真人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深入,只是眺望遠方,忽地長嘆一聲:

  「罷了,你我還是先將這件事做好,再談其他。」

  徐行也點點頭:

  「理應如此,還請老真人助我一臂之力。」

  話是這麼說,徐行和張三丰卻沒有立即開始行動。

  徐行在和鐵木真一戰中,損耗甚多,想要鑄造天門,亦需要先將狀態恢復完全。

  在他這個境界,專精煉體者的傷勢,本是最難復原,不過好在徐行通過劫力,能夠令真氣和精元互轉。


  而武當群山中積攢的力量,雖然在同香格里拉的對拼中抵消了一部分,但殘存的力量,亦可以成為徐行所需的大補。

  正因具備這兩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徐行恢復得極其迅速。

  他只是在天柱峰頂,盤坐了一天一夜,便將這足以令尋常破碎高手一命嗚呼,讓大宗師死個十幾二十回的傷勢,好得七七八八。

  即便是張三丰,亦不由得對徐行的根基、體魄刮目相看。

  他駐世多年,「精氣神」三道中,真氣、神意都已打磨得圓滿無缺,唯有代表生命本質的精元,還稍有欠缺,不能臻至更高境界。

  但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張三丰需要分神鎮壓破碎空洞,不得不將真氣、神意無止境地上推,反倒是壓制了精元的成長。

  只要能夠脫離此界,尋到一門上好的煉體武學,以張三丰的武學底蘊,很快必能突破瓶頸。

  一日夜過去後,徐行身上血肉已盡數復原,並且比之先前還要更為晶瑩剔透,琉璃瑪瑙的質感越發明顯。

  張三丰有些好奇:

  「這是……戰神圖錄?」

  徐行點了點頭。

  「鐵木真死前,把這門絕學傳給了我,他的意思,我大概能夠明白。

  無外乎是不希望見一個,能夠擊敗他的人,最終輸給其他人,連累他這個成吉思汗,也成為旁人傳奇註腳中的註腳。

  只不過,這也的確是一份大禮。」

  張三丰點了點頭。

  「不愧是成吉思汗,胸襟廣大,非常人所能料想。」

  短暫交流一番後,兩人的狀態都已調整到最巔峰,張三丰伸手一抓,便將散落於武當各處的戰神殿殘片,盡數統攝而來。

  徐行和鐵木真,一開始雖是在戰神殿中交手,畢竟是在天地夾縫中分出的勝負,所以此處所遭的損毀,並不算是太嚴重。

  此時被張三丰攝來天柱峰頂的殘骸,便至少有原本戰神殿的六七成,聚在此處,好似一座小山。

  徐行看了會兒,點點頭:

  「倒也夠用了。」

  言語落定,他單足頓地,沉聲一喝,再聚十陽真氣,凝為輝煌璀璨的鎏金光焰。

  光焰顯得無比聖潔出塵,好似火之精、焰之魄、光之靈都融成一枚種子,再萌發、綻放、盛開成了一朵純金火蓮,璀璨奪目、不可方物、世間僅有。

  在這金蓮正中,則是一點紅彤彤、光澄澄的小圓點,好似琉璃寶蓮燈蓮台正中那一點燈芯,雖只有一點,卻是光耀大千、遍照無礙,令人一見,便覺精神振奮、熱血沸騰。

  這其中既有生死輪轉、陰陽變化之意,又似佛家所言的清淨妙有、琉璃寶地,亦具備一股鬥志昂揚,極具感染力的豪情。

  這正是徐行在和鐵木真的交手中,領悟出來的「火中栽蓮」,貫通佛道兩家,更內蘊他本身的斗心戰志。

  張三丰一見,就知道徐行的九陽神功,已經走上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子,撫掌讚嘆,亦使出了自己「十陽境界」。

  天幕再次破開一道裂口,滾滾赤紅焰浪,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將這座殘骸徹底包裹。

  好似當日煉製「真武昊天鏡」之景重演,天柱峰再次化為了一座通天徹地、世間僅見的大熔爐,煅燒著此界最為貴重的寶物。


  唯一的區別在於,這一次在徐行、張三丰兩位臻至十陽境界的絕世強者手中,火力比之先前何止強了數倍。

  在此的戰神殿殘骸,數量雖然遠勝過大紅球和雕塑,畢竟只是一些毀壞的殘次品,

  在這樣的火力下,不過一時三刻,火中便隱隱顯出來一扇大門的輪廓。

  這大門高有十丈,寬逾四丈,好似完全是為天神巨靈打造,就如神話傳說中,經常被各路妖魔鬼怪、英雄豪傑光顧的南天門。

  在這大門的頂端,亦漸漸浮現出一面鏡子,只不過那並非是懸於天門,勘察妖物的照妖鏡,而是用於錨定坐標,固定破碎空洞的昊天鏡。

  鏡子逐漸成型,徐行大袖一掃,「真武昊天鏡」化為一道黑白交織的神光,沖霄直上,心中再次觀想腦中「昊天鏡」全貌,接引一抹源於這件神物的鏡光。

  這一次,徐行的修為再做突破後,雖然感悟「昊天鏡」的神意依舊困難,卻畢竟有了經驗,做得輕車熟路。

  鏡光從「真武昊天鏡」中射出,凝如一柄通體晶瑩的長劍,斬至天門頂端,為這尚未成型的「昊天鏡」分體磨鏡、開光。

  片刻後,兩人都感受到天柱峰周遭,傳來一陣劇烈波動,那不是由於天地罡煞之氣,而是來自虛空本源的起伏。

  天門之後,亦顯出徐行曾經見過那種七彩斑斕、迷離夢幻的景致。

  兩人不需要任何溝通,同時一震天柱峰,化為兩條長虹,縱身投入天門中。

  張三丰右手五指併攏,好似一柄渾然天成的劍器,向前平平一斬。

  這一劍不再是十陽境界的熾盛火勁,更非陰陽並濟的天罡正氣,而是一種純粹的斬斷、切割,好似太極圖正中,劃分陰陽的「乙」字。

  劍光清冽純粹,好似一抹自亘古以來,便長存於此的幽淡光痕,割裂天地,令其中原本混亂的空間,都在這剎那停止了運作,並強行分判出陰陽二氣來。

  徐行對這種工作更是熟悉,見張三丰一劍鎮住天地,劃分陰陽,他右手「真武昊天鏡」一舉,鏡光映照整片天地,將這種狀態暫時固定住,虛空世界一下子重歸明澈。

  做到這一步,其實基本上就已經完工,可兩人卻極為默契地收了手,並且彼此對視。

  張三丰定定地看向徐行,忽地一嘆,無奈道:

  「走之前,真就要打上一場?」

  只不過,若是仔細看便看得出來,老真人的語氣雖是無奈,眼中卻流露出再明顯不過的興奮,甚至是躁動。

  徐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眸中亮起兩點灼灼光焰,咧開嘴,豪笑道:

  「老真人,這些年來,可也憋得夠辛苦了吧。好不容易掙脫束縛,卻沒個合適的對手,盡情一戰,豈不可惜?」(本章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