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京畿金丹
回到宗門後的康大掌門有些憂心,蓋因這現實情況與話本小說裡頭所寫的戲碼不大一致。失身於康大寶的袁、張二女並未因了與前者有了肌膚之親,而由恨生愛,反有點懷恨在心的意思。
由此可見,如戚師傅那等運道,確實不是尋常人都能肖想的。那麼要如何處置二女,便是康大掌門亟待解決的事情了。
出關後準備收拾行裝往宣威城費家去的費疏荷,因了之前那一月的滋潤,更顯得容光煥發,那嬌滴滴的模樣只看著便勾人憐惜。
但她見了眉頭緊皺的康大掌門過後,這柔聲細語中的話卻是冷厲非常:
「她們若是不願意入我們康家後宅做個如夫人,那就打殺了好了。你這扭扭捏捏、一點殺伐果斷的氣派都無,掌門做的這麼久了,這優柔寡斷的毛病怎麼還未改呢。」
康大寶眉頭一抖,聽後只是賠笑道:「夫人這法子未免太.況且事前夫人也說過,袁夕月身上干係太大,不好」
「什麼干係?區區一個邊州良姓罷了,這樣的門戶,便是他們的當家人去了潁州族地,連門都進不去。至於那位護寺堪布,還是要等他真成了本應寺佛子,才好來問我罪吧。」
費疏荷將事前所說的話矢口否認,瞪了一眼康大掌門過後,才開口道:
「過往郎君事多,又醉心修行。而霍櫻也知道分寸,甚是乖巧,不是笨人,是以妾身也有許多事情未與郎君講過。但現在卻是不同了,家中人漸漸也多了起來,總有些規矩要立起來才對。」
「立規矩?」康大寶心頭下意識生出些反感來,面上卻是還應和著:「夫人說的是哩,為夫我洗耳恭聽。」
「這統轄後宅,自是妾身之事,郎君不消操心才對。往後家中姬妾、子嗣自該由妾身統轄。
往後哪個婢妾恭謹要賞、哪個婢妾犯錯要罰、哪個婢妾色衰,是否要進新人等等事宜,妾身定好了章程過後,也會報由郎君知曉。」
「額僅是知曉麼?」
「僅是知曉。」見得康大掌門居然還有不解,費疏荷面色倏地一正,又橫了一眼後者過後,才繼而言道:「還有家中子女教養、婢妾位份升遷,都是妾身的事情。」
「哦,那便都聽夫人的。」康大掌門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情你便不消管了,」費疏荷從康大寶手裡頭搶走了乾綱獨斷的資格,一錘定音過後,便就帶著孫嬤嬤一道離開了掌門雲房往青菡院去了。
康大掌門自是不曉得費疏荷是用了何等手段,反正當他日昳時分從育鱗堂回來的時候,便聽得後者輕描淡寫地言道:
「都解決了,些許小事而已,郎君不消太放在身上。往後她們自會本本分分侍奉主君,安安穩穩為我們康家生兒育女,不會再有什麼別樣心思。」
康大寶稍有詫異,但費疏荷卻是真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後者不僅說話時候斬釘截鐵,連這心頭也是篤定非常。
作為修行資質不算上等的巨室貴女,整頓內宅是她自小便學起來的手段。
拾掇兩個築基女修罷了,她費疏荷若連這點兒手腕都無,那當年費家歙山堂那些老爺們,又怎麼會想將其嫁入高門、甚至宗室中去?
既然費疏荷都這麼說了,那康大掌門自是就這麼信了。
但在短時間內,他當也不會去尋袁、張二女了,等忙完了該做的事情,還是先潛心修行一陣才好。不過事情卻未如他所料,費疏荷在翌日出發往宣威城前,將二女叫了出來拜見主君。
此時的袁夕月與張清苒雖未如最初時候那般心如死灰,但也難稱得上是心甘情願四個字。
只是在費疏荷的凝視之下,她二人還是低著頭盈盈拜道,未見敢有絲毫反覆之心。
二女抬頭時候,見得端莊典雅的費疏荷儼然一副當家大婦模樣,雖還是練氣之身,但對於兩名築基真修,卻連半點懼怕之色都無,反是審視一通。
張清苒與袁夕月心頭不由生起些憤懣之意,但這當家大婦之前所言,卻又一直迴蕩在腦海裡頭。
「你孤苦無依,又身俱香嵐之體,莫以為離了袁豐便就安然無恙了,這消息哪裡瞞得住外人?這外頭的李豐、張豐早就曉得了。你現在要走,便如小兒持金於鬧市,你真能護得住自己麼?
或者說,你自忖之後能落到個比我這傻郎君還宅心仁厚的人手裡?你捫心問一問自己,這世上你還能尋得出來第二個,善用混一妙結法卻不壞你根基的麼?」
——
「你修行佛母明妃道這般久,當真不曉得這釋修秘法有何弊端麼?漫說那護寺堪布要你不要,便是真成了隨侍明妃,自此可以侍奉明王,成就金丹。
但往後數百年都要被鎖在那枯寂無人的雪域大寺裡頭,做一任人施為的器物,你當真甘願麼?
那高山魔窟裡頭還有那麼多的佛爺,悖逆人倫、交換明妃在他們眼中又本就是風雅之事,你伺候得過來麼?屆時你這金丹上修做起來,又有個什麼滋味兒可言?」
費家貴女這言語雖輕,卻字字誅心,令得二女面色變換一陣。
不過費疏荷卻不理她們,只是又補了一句:「更何況,我費疏荷嫁的男人,你們又憑什麼看不上?」
話音剛落,費疏荷手中鮮亮奪目的法器瞬時亮了起來,將本就潔白無瑕的二女照得渾如玉人。是要香消玉殞,還是跟著錦衣玉食,這決斷卻不好不下了。
「邦邦」直到端坐中央的大婦輕叩桌案,二女方才從回憶中清醒。
這時候萍兒、玉兒端茶過來,二女糾結一陣,赧然接過。蓮步輕移,走到了費疏荷的面前,整衣斂容,俛首奉茶。
眼睜睜看著費疏荷將二女的進門茶喝過了,康大寶心頭不由慨嘆自家正妻手段得了。
「倒是好事,後宅清淨,也能少了許多牽扯。」
不過正經過後,康大掌門的心頭也免不得夾雜起來些別的顏色。其雖仍保持著目不斜視,但卻已經開始肖想,下一次玩耍能不能加上霍櫻一起了。
————宣威城
「呼,許久未來宣威城了。」費疏荷概嘆一聲,面上倒是無什麼喜色。
畢竟比起潁州那等富庶之地而言,宣威城這雲角州一等一的繁華大邑,也無甚值得費家嫡女感興趣的。
但是能回趟娘家,見到親如父母的伯父嬸嬸,她總還是令人高興的。
康大寶夫婦他們這一次回來算得上是輕車簡從,除了他們夫婦二人之外,也只有孫嬤嬤和玉兒、萍兒兩個費疏荷的貼身侍婢隨侍左右。
按照計劃他們先去戚家拜訪。
這一回不同於以往都是戚多羅那張獐頭鼠目的老臉相迎,康大寶攜妻登門的時候,是由才將築基的戚師傅親迎出來的。
戚不修終於築成道基,樣貌也維持了服用長青藤過後的那般年輕模樣。
但縱是收下了費疏荷特意備下的厚禮,他面上也只有生硬的笑容,全然沒了往日裡頭那副貪夫徇財的模樣。
康大寶似能從其目中看到一絲散不去的渾濁蒼老,便連他的後背,好像都比從前又佝僂了一分。
想來遭了唯一一名靈根子勾結外人,謀害髮妻一事,卻是給這老修心上重重地劃了一刀。手刃親子、晚年喪子,卻又是給在傷口原處再劃了一刀。
如此際遇,倒是令人不得不跟著嗟嘆一聲。
「內子正在閉關中,戚某已去了信符,勞煩幾位道友稍加等待。」戚不修才說完話沒多久,都還未來得及與康大寶客套幾句,便見得儲嫣然面色蒼白如雪、步入大堂。
「見過儲前輩,」康大掌門拉著費家貴女行禮拜過,便將來意說了出來。
「你小子修為進境倒是不慢,」這美婦人聽過之後。先不答康大寶話,反是在夫婦二人身上打量一陣,才開口問道:「從袁豐那兒得來的那枚蟾露桂香應是好用的吧?」
這話說得不算露骨,康大掌門面色不改,就連其身旁的費疏荷,亦是面色如常。
「袁夕月身上擔著那般重的干係,你小子都敢採擷,不得了。這底氣足是不一樣,你倒是個有福氣的。」
儲嫣然說話之間,目光便往費疏荷身上轉了過去。後者淡笑不語,康大寶則是適時接道:「戚夫人謬讚了,雲角州誰不曉得,戚師傅才是最有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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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嫣然螓首輕搖,顯是對康大掌門的吹捧之言並不受用:「我之傷勢,要比黑履道友所想還要重上許多,短時間內怕是離不得宣威城,這忙恐幫不得道友了。」
「就這麼拒絕了?這戚夫人未免太過不講情面了些」
康大寶倒是未想過儲嫣然會拒絕自己,蓋因戚師傅在觀山洞中若無有蔣青與自己二人接力相護,早被水獸吞吃,漚成干糞了。
而蛟血林檎和磨劍石只算得上是報酬,但儲嫣然卻是實打實的欠下了人情的。是以於情於理,她儲嫣然都該幫這個忙才對。
這道理淺顯得很,費疏荷眉宇間倏地生出來些不喜,康大寶卻忙出聲言道:「這卻是晚輩唐突了,叨擾前輩療傷休養,確是是罪過。」
美婦人將費疏荷的動作盡收眼底,只覺好笑,未再多理,從袖中抽出一枚玉簡,繼而言道:
「你那師弟能用巧思別出心裁想出來琉璃寶樹的培育之法,是個可堪造就的。先將我這部靈植手札帶回去,再將那部所謂月蕨的培育之法交給我,我會在你們離開宣威城之前將其簡化、改良。
縱算回去之後,你師弟一時之間還學不會,但只要照著我的手札多學、多想、多錯、多練,以他的本事,種出來尋常二階下品靈植,當是不難的。」
「前輩厚愛,晚輩愧領了。」康大掌門又怎麼會有不要的道理,他小心接過手中,心中慨嘆:
「倒是未想過戚夫人出手會如此闊綽,這可是二階極品稼師的靈植手札,一門可以豐滿宗門底蘊的傳承技藝!」
「嗯,不修你好生招待下二位道友,我傷勢未好,便先失陪了。」美婦人客氣一聲,臨走前深深看過費疏荷一眼,飄然離去。
儲嫣然走後,戚不修要設宴請酒,康大寶拿山公出來做藉口推脫一陣,執意要走,前者心頭有事,也未強留,便送康大寶一行出了戚宅。
戚不修低著腦袋,沒有回到大堂,而是入了儲嫣然閉關的靜室,然後出聲問道:「夫人準備好了嗎?」
這豐腴有致的美婦人此時哪還有什麼重傷模樣,聽了戚師傅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看了後者一眼過後,才收了深情款款的眼神,輕聲道:
「結金丹的藥性我已辨清,加上之前做的準備。此次結丹,我當有四成把握了。」
「四成.」戚師傅低喃一陣,便聽得儲嫣然清脆的聲音入耳:「善緣我已替你鋪好了,若我萬一有個你便去投康小子吧,他前程不差、兼有妻族助力,更難得的是還有情義,當不會錯的。」
「嫣然,我.」戚不修急聲念道。
「不消說了,我又何嘗不曉得你的心意?」美婦人嫵媚一笑,搶過話來:「放寬心,雖然中品金丹肖想不得,但成一下品金丹當難不住我的。」
儲嫣然語中難掩失落,只自語低喃一陣:「也不曉得上品金丹,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
出了戚宅,康大寶夫婦二人便轉道往典庫史官寺行去。山公自上次與袁不文交戰過後,身體境況便大不如前,一直深居簡出在此處養傷。
門子接過康大掌門打賞的碎靈子,畢恭畢敬地將夫婦二人帶到了正獨自下棋的山公面前。
山公見了康大寶進門,不動聲色的將棋盤收起,淡笑言道:「快坐,你們倒是來得不湊巧,秦小子告假跑韓城去了,旬日內都不會回來。你們這次便只有與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了。」
坦然受過夫婦二人的禮,尹山公便看著費疏荷開口贊道:「無愧是費家淑女,康小子是有福氣的。」
費家貴女誠心笑道:「多謝山公誇獎。」
康大寶在旁稍有詫異,隨即卻是笑了出來,邁步上前,將裝著生壽丹的玉瓶呈到山公面前。
然而後者的反應,卻是出乎了康大掌門預料。
山公一聲輕嘆:「黑履那小子這又是何必呢?我便是服了也不過白活幾年,此丹你還是拿回去吧。」
康大寶自不會應,俛首再拜:「恕小子不能從命。」
山公搖頭笑道:「罷了,下次黑履來看我時,便叫他拿回去吧。」
「你們小兩口也走吧,疏荷難得回趟娘家,我便不留你們了,費家那裡,總要吃得好些。」山公顯是心情大好,說話時候語氣詼諧,連面上常常掛著的那絲悲苦之色,也都不見,甚是難得。
費疏荷這回本是想留了,但卻先被山公堵住了話茬,這便只有帶著康大寶往費家行去。
但甫一出了典庫史官寺,一行人便覺城內氣氛陡然變得喧鬧了許多,市面上也有人驚呼起來:「不得了了,剛剛從京畿道來了位金丹上修,剛剛進了宣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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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