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文豪1983> 第112章 我是誰,我為什麼要來這

第112章 我是誰,我為什麼要來這

2025-01-04 21:55:28 作者: 小時光戀曲
  第112章 我是誰,我為什麼要來這

  但餘切卻有不同的創作。

  王蒙喜歡柴可夫斯基,而林耀基和他一系的弟子全是走的柴可夫斯基路線的演奏路子。王蒙忍不住也參與到這個改編結局的遊戲當中來。

  「我們三個一起來寫個條子,抽出來一起看,看看我們怎麼安排小說原型的想法。」

  「大家說好不好?」

  「好!!」

  央音的林耀基和小提琴手胡坤正在這,他倆饒有興趣,想知道燕京來的幾位作家,如何給他們的藝術人生定調。不僅如此,整個央音的交響樂團也沒有散場,許多的教授、學生和音樂家注意到了這邊。

  他們都想知道,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安排。

  在中國寫西洋樂元素的人是如此之少,而有可能把這些寫出名堂的,就更加少見。

  1976年12月,世界級指揮家小澤征爾來到燕京、滬市,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訪問,他的到來颳起了屬於交響樂團的旋風,許多人回憶「指揮系的學生們,再也不願意呆板的揮動指揮棒,而情不自禁的模仿起小澤征爾—.」」

  「很多民樂系的學生,打報告要轉系,學習鋼琴、小提琴、大提琴————-什麼也好,只要是有關於交響樂的。」

  四年後,中國即誕生了第一個獲得國際大賽名次的小提琴手,至於鋼琴家則更為靠前。中國人正在接觸交響樂,並熱情洋溢的,把這一門西方的藝術,用東方的風采詮釋出來。

  確實,在中國大地上,占絕大多數的工人、農民們還未曾聽過一場交響樂,

  他們一輩子不會接觸到這一門代價昂貴的藝術,但難道他們真的沒有欣賞過嗎?

  當然不是了。

  每晚七點準時響起的《聯播》片頭曲,中國老百姓幾乎耳熟能詳,雖然只有短短16秒,卻成就了一個不可複製的經典。

  它正是由國家級交響樂團來演奏的。此後的數十年,一直到未來,幾代人將會聽到這同一段音樂。它絕對是中國記憶的一部分。

  答案一個個被拋出來:

  劉芯武的想法是,主角應該在小提琴上有自己的磕碰過的缺角,所謂傷痕,

  他用這把爛琴拉出有瑕疵的音樂,但他堅持要拉。

  王蒙的想法是,主角拉琴的時候呢,那幾分鐘內不斷的插敘過去發生的事情,密度十分大,就跟王蒙以前寫的小說《春之聲》一樣一一讀者通過主角這種「自我回憶」來明白故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餘切知道未來將要發生什麼,所以他的想法是,既然有了孩子、工人、農民和小提琴手,故事又發生在火車站這個環境中,不如再加一個火車頭的轟鳴聲,新的列車到站,即將要出發了一一這個火車頭是國內吸取了國外技術,第一台自行設計、自行製造的電力機車。

  東方紅一號。

  王蒙說:「你為什麼要寫個火車頭東方紅一號?」

  餘切說:「研究這個火車頭,經歷了十多年的時間,大量的實驗,凝聚無數人的心血----恰似劉小春學琴的歷史一樣,它起初源於國外,但最終他的琴是拉給工人、農民去聽的,而火車頭也要載著這些人,去到新的時代去。」

  到新的時代去?


  好,好一個東方紅一號!

  央音的林耀基和小提琴手胡坤正在這,他們的胸膛中湧起了一股意想不到的震撼,被這樣的奇思妙想所折服了。

  火車頭和小提琴還有關係呢!

  「去,去找那個余老師。」林耀基教授推著他的弟子。

  胡坤小跑著到餘切面前,伸出手:「余老師,你把這個人寫的太高了,太好了——·我哪裡配得上?」」

  胡坤簡直要流淚!

  整個央音的大禮堂,眾人靜靜的看著餘切,而後忽然鼓起了掌聲,這很少見,在台上演奏的樂手們卻給聽眾來鼓掌;但這也不奇怪,因為餘切為他們寫出了一篇好文章。

  《拉美現實主義》那篇研究稿投的《外國文學研究》,而該雜誌的主編是徐馳,徐馳正是寫出了《哥德巴赫猜想》的作者,如果沒有這個人,陳景潤這位數學家絕不會受到如此大的歡迎!

  有這篇文章之前,個性孤僻的陳景潤連數學圈內也不大知名;有這篇文章之後,十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無數信件朝陳景潤的住處飛來,連孤僻都變成了一種高尚的美德!

  「這難道是一部新的《哥德巴赫猜想》?」雖然小說並不是報告文學,但在場許多人卻不得不想到了這篇文章。

  王蒙興奮道:「不愧是你的作品,還是你寫出來最有向上的積極性。我們說,作者的故事安排往往反映了這個人本來的思想,「新現實」是文壇的一種新類別,而你是新來的作家,真是帶來了一股新的風氣。」

  他問劉芯武:「你怎麼認為呢?」

  劉芯武卻傻掉了,一下子說不出話。

  他所撰寫的結局,是主角個人的升華,而餘切所寫的,卻是把「劉小春」這個小提琴手,當成了許多人的影子一一他們學習西方的技術,然後把這些東西帶給鄉土大地,回饋給了自己的同胞和父母。

  是改革文學嗎?

  劉小春是古老大地形象的「具體化」?這個人正在朝未來飛奔而去。

  還是意識流文學?

  因為餘切同樣夾雜了許多回憶方面的插敘。

  或者,是傷痕文?

  不,這真的不是了。在劉小春的學琴路上,固然有時代留下的「傷痕」,他見識到了巨大的差異,對他人性的折磨,但許多人給了他幫助,劉小春沒有被打倒,他選擇了要為什麼人演奏音樂。

  這不是任何一種文學,這是餘切寫的文學。

  此時,劉芯武有一種噁心的感覺,並不是《和你在一起》的結局安排不好,

  而是太好,顯得他自己寫的太不好,這麼直觀的對比下,他簡直壓力大到想要嘔吐。

  文章的好壞,還有什麼比得上讀者的回饋來的直接?

  林耀基教授高聲道:「今天來了幾位作家同志,我原先以為是很普通的一天,因為我們每一次演奏,都要碰到各界的優秀同志來觀看,王蒙就是我們的老朋友,經常看到他在底下.-但是寫到我們心坎裡面的,講了我們心裡話的很少有。」

  王蒙摸著後腦勺吐槽:「我也寫過音樂方面的好小說——.」

  我個人提議,為他們三個人鼓掌。他們用他們的藝術,超越和詮釋了我們的藝術。今天是我第一次接觸到文字之美,和它其中的精妙安排--—-不亞於我們的交響樂,但卻是一個人來演奏和指揮的。」


  胡坤呢?他激動的拿下自己的小提琴,想要專門給餘切演奏一曲,他剛剛把小提琴夾在自己前胸上,其他樂手也回到台上,演奏起了這個《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這曲子雖然被稱之為「不可能演奏的曲子」,但那是對於一般的樂手,而對於這些最精英的一批樂手而言,他們已經熟記在心,能嫻熟的配合,根本不需要指揮者。

  《和你在一起》引發的支持,還沒有結束。

  在台上的指揮者忽然從台上跳下來,把指揮棒拿給了餘切,「你來!」。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樂手們一邊壓抑著情緒,一邊根據經驗來演奏曲子。

  激昂的音樂響起,氣勢磅礴。

  他們根本不需要指揮者,但還是習慣性的看著拿指揮棒的餘切,全望著他。

  餘切當然也笑了,不過是寫一個文章,大驚小怪幹什麼呢?

  餘切聳了聳肩,想要讓大家別那麼激動,然而交響樂團卻故意更加大動作的演奏。他們太激動,太想表達自己的喜歡,哪怕是作者本人也不能阻攔。

  王蒙痴痴的看著餘切:真是意氣風發少年時。

  恐怕曹禺二十二歲寫出《雷雨》的時候,也是這種情況吧,那時候他一部戲劇發在《文學季刊》,如一聲驚雷,震撼了戲劇界,封建、階級、愛情-—---這麼多複雜的元素,被一個水木大學大四學生寫出來。

  怪不得巴老要用《雷雨》來說餘切,在那篇《大公報》上的對話上,難道他也只想到了這一個人?

  然後,王蒙開始後悔起自己帶上劉芯武。

  這是真正的心如刀割,每一次拉弦都像是在切割心臟,讓人痛苦不以,光是想想就令人難以忍受,何況是性格十分敏感的人。

  餘切看到劉芯武失了魂一樣,著嘴,他居然快要哭了。這樣的壓力,確實已經超過了一般人的承受極限。

  哭什麼呢?

  「我道歉!」

  劉芯武望著餘切:「我向你道歉!你太厲害,確實是我見識短淺,我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人出來一一如果以前我知道了,我肯定會崇拜他,現在我既無法崇拜,我也沒辦法釋懷,因為我也是個寫小說的。」

  王蒙以為,餘切會原諒他,風度翩翩是件雅事。

  但並沒有,餘切說:「我不會寫文章罵你,但也不可能接受道歉。」

  「為啥不罵我?」

  「原先罵了沒處發,現在不值得我罵。」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呢?」

  「你那個時候是作為編輯來打壓我的,只要你在《人民文學》,我肯定不會投稿到《人民文學》。」

  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王蒙還在這呢,年輕人實在是太氣盛,他剛想要說兩句話緩和一下·——:「餘切,沒必要搞成這樣」的話。

  但劉芯武之所以是劉芯武能寫出《班主任》,之所以後來能急流勇退,因為他知道審時度勢。

  他在王蒙震撼的自光中,說:「我可以調崗,轉去其他雜誌,以我的自光沒能看出來你是個有才能的作家——這確實是我一輩子的污點。」」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