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無論是嵇豐寧還是溫佑運,都沒察覺到任何異樣,而是在自顧自攀談。
「唉,溫大人,你說那王守庸真有這麼神,如此明斷秋毫?」嵇豐寧嘆息道。
「方才大人所說你也聽見了,小心無大錯,忍一忍吧。」溫佑運回答道。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明日……」
嵇豐寧的話還沒說完,廂房門突然響起了吱呀一聲。
屋內聲音戛然而止。
兩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少年笑眯眯地推門而入,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啷響聲。
「你,王守庸!」嵇豐寧雙目微睜,立時就認出了這個少年的身份。
「是我,兩位大人住在這裡,可還習慣?」王守庸笑問道。
此時兩人頭腦一片空白,口乾舌燥。
距離大人離去只有短短片刻的時間,王守庸就推門而入,這微妙的時間差,令他們不得不下意識懷疑些什麼。
以至於此刻面對王守庸的問話,兩人的表情皆是蒼白一片,訥訥難言。
最終還是溫佑運先反應了過來,眉角跳動,強忍心中的異樣,回答道:「習慣,習慣……只是希望大人能夠儘早破案,還我們一個清白。」
嵇豐寧也迅速回神,連忙道:「大人,我和溫大人絕對是清白的,羅大人的死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王守庸笑道:「嗯,我知道的,不是你們殺的羅玉成。」
聽到這話,再看到王守庸笑眯眯的和藹表情,嵇豐寧和溫佑運紛紛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至少王守庸的態度表明了,不會將兩人視作兇手嚴苛調查。
這多少也算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正鬆了一口氣,王守庸的下半句話卻突然輕聲說出了口。
「因為是我殺的。」
話音落下,廂房之內忽然便吹過了一絲寒風。
嵇豐寧與溫佑運僵硬扭頭,看向了王守庸笑眯眯的眼睛。
「大,大人,莫不是在與我們說笑?」嵇豐寧強笑道。
溫佑運卻張了張嘴,完全笑不出來,牙齒都發寒,嘴唇都發顫了起來。
此刻他的手腳冰冷,一股子荒謬,不可置信,以及無盡的惶恐的感覺,忽然便從腳底板涌遍了他的全身。
王守庸輕輕攬住了兩位大臣的肩膀,有些生硬地將兩人按了連退數步,緊接著重重落座在了屋內的兩把椅子上。
於是兩人不得不昂著頭,看向這個笑面少年。
只見他誠懇道:「我也不想的,誰知道殺了羅玉成,皇上會任命我參與調查,如此一來,兇手豈不是永遠找不到了嗎?」
「可惜滿朝文武皆一葉障目,不識得我真面目。」
「不過你們還算好了,羅玉成死前,可是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上,相比之下,你們也算死得明白。」
溫佑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見到面前的少年嘴巴微動。
嗬tui!
tui!
仿佛有道利箭從少年的嘴巴裡面射出,宛若釘子一般狠狠釘進了嵇豐寧和溫佑運的肩膀內。
兩人眼睛驟然睜大,瞳孔猛地一縮。
「你要做什麼!」
下一秒,嵇豐寧便察覺到一股難以想像的嚴寒從他的腳底板竄起,迅速躥升到了頭頂,半個身子都麻痹了。
低頭一看,血肉已經泛起了凍傷的烏紫色。
他想反抗,但體內的法力卻如同被寒冷凍結,完全不聽他的任何調動。
另一邊的溫佑運也沒有好過,張口便有青綠色的煙氣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其中夾雜著血肉碎片。
抬起頭來惶恐地看向王守庸,卻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來。
因為他的喉嚨被腐蝕出了一整個大洞。
血肉正在飛速凋零。
王守庸見到兩人的慘狀,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後退兩步,遠離兩人,道:「很疼吧,忍一忍,馬上就過去了。」
聞言,兩人都不可置信而又怨毒地看向王守庸。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似乎是不忍心見到兩人的慘狀,王守庸伸手入懷中,摸索了一陣,便掏出了一顆指甲蓋般大小的,黑黢黢的丹藥。
「算了,給你們一個機會。」
見到王守庸手上的丹藥,兩人的眼中陡然爆發出了精光。
「方才與你們在屋內攀談的人是誰,將他的真實身份說出來,我便將此丹給你們。」
話音才剛剛落下,嵇豐寧就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竄了出來,臉上惶急一片。
而另一邊的溫佑運,則一手捂著自己的喉嚨,一手法力噴涌,在地上筆走龍蛇刻出了字。
在這瞬息之間,兩人都選擇了坦白!
猶豫,就是敗北!
「是左相!是當朝左相嚴啟維!」嵇豐寧惶急道,聲音發顫,都快哭了出來。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那股嚴寒馬上就要凍結他的心臟,再不求到解藥,就當真沒有活路了。
而這電光石火之間,溫佑運也沒好到哪裡去,此刻根本容不得他思考太多,指尖就好似長劍,在地上刻下了兩個字。
【左相】!
兩人希冀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沉吟數息,便抬眼一笑。
咻!
那顆黑黢黢的丹丸被王守庸手指輕彈,彈入了嵇豐寧的口中。
「哈哈,謝大人!」嵇豐寧高聲狂笑。
溫佑運面色灰白一片,捂著喉嚨重重便倒在了地上。
嵇豐寧大喜,舌頭一卷,便將丹丸攪碎,重重吞入腹中。
鹹鹹的,酸酸的,澀澀的。
丹丸不知是什麼藥材製成,口感不是很好。
溫佑運見狀,心中便陡然生出了無盡的怨毒,看向嵇豐寧的背影,於是最後的,微不足道的法力便噴薄而出,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打向了嵇豐寧!
你該死!
噗嗤!
一聲輕響,嵇豐寧一塊血肉被削去。
但嵇豐寧卻沒有絲毫不滿,臉上依舊狂喜。
被打一下怎麼了,至少活下來的是我!
左相,對不住了。
溫大人,對不住了!
然而腦中雖然這麼想著,嵇豐寧卻忽然察覺到了不對。
他體內的嚴寒沒有絲毫褪去,而是依舊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凍結他的心臟,凍結他的血肉!
「怎,怎麼回事!」嵇豐寧愕然抬頭。
卻見到身前的那個少年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最近幾日忙,沒時間洗澡,將就著吃吧。」
「你,給我的不是解藥?」嵇豐寧顫聲,不可置信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是解藥了?」王守庸訝然道。
嵇豐寧的腦中一片空白。
【方才與你們在屋內攀談的人是誰,將他的真實身份說出來,我便將此丹給你們。】
還真的沒有。
嵇豐寧瞳孔漸漸渙散。
眼前徹底黑了下來。
少年的喃喃自語在耳邊響起。
「下一個便是左相了麼,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