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知行問出這個問題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李玄天的身上。
李玄天沉吟了片刻,看向許知行,反問道:
「你學問大,以你所見,我等所依附生存的天地應該是何模樣?」
許知行一愣,沒有馬上回答。
這個問題如果放在上一世,就算是一位稚童或許都能回答。
宇宙星空,是由無數的星球組成,而人類生存的大地,則是一顆大到難以估量的行星。
但這個說法如果放在這個世界,許知行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得通。
因為從未有人證實過,九州世界究竟是天圓地方,還是像上一世那樣的星球宇宙?
想了想,許知行還是回答道: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世間萬物,小到沙塵微粒,大到天地寰宇,無論如何終歸是有一個極限的。
九州天下就算再大,也應該有一個極限。
只是目前我們所知的九州天地,就算加上北燕國一起,也並不算多大。
這不合理。」
李玄天點了點頭。
隨後仿佛陷入回憶,悠悠道:
「一百多年前,我為了破境遠離世俗,去了東海。
在東海之上漂泊了數年。
瀕死之際,發現了隱仙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我,成功破入地仙境。
那年我二十八歲。」
「躋身地仙境後,我回到了九州,遊歷了十餘年。也曾想過去看看九州之外的世界。
然而看到的卻是一個走不出去的天地。」
「當時的我跟小葉子當年差不多,只覺得了無生趣,心境大亂,只想龜縮在隱仙島了此殘生。」
「因為心境的問題,我的境界起起伏伏,並不穩定。」
「而且精神也出現錯亂,時常瘋瘋癲癲。」
「好在我遠在東海,就算鬧的再厲害也不會傷及無辜。」
「就這樣,我過了幾十年的瘋癲歲月。」
「後來有一次發瘋,我對著東海那處的邊界狂轟了七天七夜,最終力竭跌入海中,順著海浪也不知道飄了多久,竟然飄到了一處海島上。」
「難得的是那處海島上竟然還有人生存。」
「被救起來後,我發現一身修為盡數消失,我竟然武道全失,從一名地仙跌落到了一位連真氣都沒有的凡人。」
「只是那時候的我早已心灰意冷,有沒有武道修為也並不在意。」
「就這樣,我在那處海島上住了下來,像個凡人一樣住了下來。」
「每天跟著島上居民一起出海打魚,進行耕種。因為遠離中土戰亂,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自在。」
「我甚至還在那島上娶妻生子,繁衍後代...」
說道這裡的時候,李玄天停了下來。
眼中顯而易見的多了一抹傷感。
眾人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的等著。
許久後,李玄天一聲長嘆道:
「唉...那時候的我心境出了問題,雖然一肚子的武道功法,卻從未想過將這些東西傳給自己的孩子。」
「我雖修為盡失,但體魄底子畢竟還在,比尋常百姓活的更久一些。」
「在我百歲的時候,我的妻子、兒子和子孫,盡數離世。」
「我的血脈一個個消亡,到最後,我又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又過了十年,那年我一百一十歲。」
「生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大限將至。」
「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起了隱仙島,想要在那個地方歸於天地。」
「於是便撐著一艘孤舟,毫不猶豫的駛向了茫茫大海。」
「我甚至都不知道隱仙島在哪,但卻並沒有任何畏懼。」
「死亡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反而是解脫。」
「在海上漂泊了一個月,我徹底撐不住了。」
「臨死之際,我回望一生,只覺得這一世過得實在是荒唐又知足。」
「對於那天地四極像個走不出去的牢籠這件事,也徹底釋懷,人都要死了,這些所謂的心結自然也就隨之煙消雲散。」
「呵...所以這修行一道,還真是沒有道理可講。」
「臨了臨了,看破一切後,我又活了過來。」
「並且一念之間重回地仙之境,甚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直接跨越了地仙境,以神魂之力,凝聚了武道金身,神魂脫離肉身,遨遊天地,得了真正的大逍遙。」
「也就在我步入神遊境的時候,我的神魂與這方天地有了短暫的相融。」
「天下武運被我得去七分,僅剩三分留於天下人。」
「正是那短暫相融的片刻,讓我看到了這個牢籠世界的部分真相。」
說到這裡,李玄天再次停了下來。
甚至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
似乎心緒有了一些波動。
其他人也都心懷激盪的看著他,九州天下最大的秘密就擺在眼前。
就算他們是這個天下最巔峰的人,此時也會忍不住有些心緒難平。
李玄天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環顧一周,淡淡道:
「當初小葉子問過我,我沒有告訴你,是想讓你步入神遊境後自然就能知曉。」
「若無法進入神遊境,知道了反而對你沒好處。」
「只不過現在看來,天地異變已經開始,再不告訴你們可能就來不及了。」
葉淵明顯有些激動,捏緊了拳頭,問道:
「前輩究竟看到了什麼?」
李玄天目光低垂,語氣也變得尤為低沉。
「我看到了...真正的九州天下。」
「或者說,我看到了一個完整的九州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