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國試圖爬起來,但總是動一下就狼狽地四肢著地,重新撲倒,摔得他渾身都疼,他便隻能四腳著地趴著,期盼能有人來救他。
黃臉婆呢?
自家男人都被綁了,她都不知道叫人來救嗎?
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他真該打死她!
周建國惡狠狠地在心裡咒罵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咒罵起了作用,他聽到「嘎吱」一聲,倉庫的門被人打開了。
他立刻擡起放光的眼睛,看向來人。
瘦弱的身影,脊背佝僂著,穿著灰撲撲的衣服,手臂和臉上的傷口觸目驚心,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緩慢而沉重。
周建國瞬間激動起來,嗚嗚咽咽地朝著女人的方向扭動著身體,催促她走快一點。
女人帶著傷,走得並不快,走到周建國面前時,他已經是滿臉不耐煩。
等到勒住嘴的布料被解開,他就迫不及待張嘴罵了起來:
「呸!蠢女人!你他媽的就不能走快一點嗎?哪個姦夫把你搞得路都不會走了?」
「還是你不想救老子,想眼睜睜看著老子死,好讓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雙宿雙飛?!」
他罵得實在太難聽,女人身體輕輕顫抖了兩下,像是恐懼,又像是憤怒。
周建國卻渾然不覺,隻像希望每一次一樣,對女人頤指氣使:
「快給我鬆開!媽的,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居然連老子也敢綁!真他媽活的不耐煩了!」
見女人不動,他催促道:「你愣著幹嘛呢?還不快給我鬆開!」
女人哆嗦著嘴唇道:「兒子……兒子腦內出血,醫生說以後可能影響智力發育……」
與她的痛苦不同,周建國聽了隻覺得萬分晦氣:「呸,老廢物生出來的小廢物。」
「傻了也好,以後上街要飯也能多要點錢,不然憑什麼養他老子我?」
女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還是不是人?
周建國還在不斷地辱罵她,用盡各種骯髒難聽的詞彙,還威脅等他平安回到家,就要把她打死……
再也無法忍耐。
女人顫抖著舉起雙手,周建國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拎著一根鐵棍,還沒等他說話,那棍子便朝他身上落下了來。
「啊啊啊!!!」
周建國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疼得他身體不斷顫抖,像團爛肉。
劇痛過後,憤怒占據大腦。
周建國的雙眼迸射出野獸一樣的兇光,幾乎目眥欲裂。
「臭女人,你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出去之後弄死你?!」
男人的威脅讓女人本能地產生一絲恐懼,那是在日復一日的家暴中形成的條件反射。
她的動作遲疑了。
正在周建國準備繼續恐嚇時,暗處卻突然傳來男人優雅而森冷的聲音。
「繼續。」
「如之前所說,今天你可以報復,隨你所願,不計生死。」
這聲音實在太冷,偏偏音色又很好聽,就跟索命的閻王爺一樣。
周建國額頭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害怕到了極點,他反而有勇氣大罵起來。
「是誰在裝神弄鬼?教唆老子女人殺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了他的話,男人低低笑了起來,如同撒旦低語,男人的冷汗嘩啦啦往下流。
「你問我的身份?你昨晚不是還冒充過嗎?」
昨晚冒充過?
因為巨大的驚駭,周建國的瞳孔驟然縮小:「你……你是荀姻那女人的前男友?」
他吞了吞口水,試圖為自己辯解:「兄弟,這是個誤會,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冒充你的,我是被人逼的!」
男人沒有回答,片刻後,才嘆息一般,輕輕嗤笑。
「你也配跟我稱兄道弟?」
十足的輕蔑,好像他是什麼不堪入目的垃圾,臭蟲。
不,可能連臭蟲都不配。
周建國咬緊牙關,氣得要死,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小命都叫人握在手裡呢,他哪敢說什麼?
如果跪下來舔男人的鞋底就能讓他饒他一命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就在此時,男人又說了聲:「繼續。」
周建國驚懼交加,看到以往唯唯諾諾的老婆再一次舉起了鐵棍。
「你瘋了嗎?!他是在逼你犯罪,你想蹲大牢嗎?」
周建國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
一個從來把法律當兒戲的人,此刻面對死亡的威脅,居然也開始假裝遵紀守法。
女人冷冷搖頭:「沒有人逼我,那位先生是好人,幫兒子找醫生,還付了醫藥費。」
「至於你,是我主動提出由我來收拾的。」
讓那位光風霽月的先生動手,隻會弄髒了他的手。
這畜牲不配!
想起以往種種,女人渾濁的眼眸中迸射出極端的恨意,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
「王八蛋!去死吧!」
話音與鐵棍一同落下,男人哀嚎一聲,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好像被打斷。
他狼狽地在地上來回翻滾,試圖躲避雨點般落下的棍棒,滿臉滿身污泥,活像條從糞坑裡爬出來的臭蟲。
此刻身份對調,他才終於明白,原來被打到沒有還手之力的感覺是這樣的。
疼,全身都疼得要命,怎麼躲都躲不開。
還有恐懼,緻命的恐懼。
男人終於忍不住涕泗橫流,呼天搶地地哀求以往他肆意侮辱踐踏的結髮妻子。
「老婆,我知道錯了,求你饒過我一次,我以後一定改!我一定改!」
女人眼眶通紅,嗓音更是無比沙啞冷酷。
「以往我也是這麼求你的,你也沒有放過我。」
所以,你現在有什麼臉叫我放過你呢。
慘叫聲一直持續了很久。
周建國最後虛睜著眼睛,幾乎是被人按著簽了離婚協議,連反抗的勇氣都升不起。
一切都結束之後,他看到一雙看起來就很貴的定製皮鞋停在自己眼前。
周建國眼珠動了動,下意識擡頭,看到一張白皙英俊的臉,好看得跟這骯髒昏暗的環境格格不入,卻也因此更叫人驚懼。
周建國聲音驚恐,不斷蜷縮起身體。
「你……你是……」
男人輕笑一聲,向他這條臭蟲鄭重地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荀姻的前男友。」
也是現男友。
男人眼皮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路邊,死狗一樣的男人被扔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他剛忍著全身的疼痛從麻布袋子裡爬出來,還沒走出兩步,又被人重新套住,扔進後備箱裡。
周建國:「……」
不是,不都把我扔了嗎?
怎麼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