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另闢蹊徑
顧宅的僕婢們近日正忙著收拾行李,因顧繼祖準備去居塞城。
其實朝廷已經在招顧北溟回朝任官,他沒有理由此時去邊境,但他養治腿之心甚是瘋狂,只一句「想念軍中故人,恐日後無緣相見」,就將行程定在七日之後,並告知顧經年,到時告假隨他一同前往。
如此行徑,不可能不惹人懷疑,牽連旁人亦是難免。
顧經年還沒做好應對梅承宗的準備,也是措手不及,再次深刻感受到了顧繼祖的自私,雖然他早就知道,顧繼祖為了治腿隨時能犧牲掉顧家所有人。
他回到顧家,與顧繼祖談及此事,得到的也只有一句不以為意的回應。
「梅承宗若問你,你讓他來找我。「
顧經年唯有冷笑以對。
才從顧繼祖的院子出來,就見到杏兒探頭探腦地在那張望,看到他就上前道:「夫人讓你過去一趟呢。」
看來,這件事已傳到了顧採薇耳里。
「好。」
顧經年看了杏兒一眼,問道:「你為何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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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沒有啊。
?
杏兒剛才看到又是苗春娘送顧經年出來,心裡有些其他想法。她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
頓時心虛,表現得扭扭捏捏,比偷情的正主更害。
到了陸宅,顧採薇正扶著肚子在走路,她已快要臨盆,身形愈發笨拙。
「我聽說長兄打算赴邊,眼下這快過年的時節,他為何如此?」
顧經年道:「他想去見見軍中故人,擔心父親調走後就見不到了。」
「這是藉口。」顧採薇揮退旁人,關切地問道:
:「可是你與苗氏的事發,被長兄知曉了,他心灰意冷之下想要離開?」
她既然找了這麼個理由,顧經年便沒有否認,以免被問出更多的事來讓她擔心。
「阿姐不必擔心,我會隨長兄一起去,若有誤會,便向他好好解釋。」
「你從小就這般懂事。」
顧採薇十分感慨,愈發認為是苗春娘引誘了她弟弟。
顧經年還有事找陸晏寧,問道:「姐夫今天也不在?」
「說是這兩日就要回來,他已告假,準備陪我生產。」
「那我去御前軍找姐夫吧?我出門在即,有些事交代他了才能放心。」
「他做事沉穩,哪用你交代。」
話雖如此,顧採薇還是派了一個僕役領著顧經年去御前軍衙門。
出門時依舊是杏兒送顧經年,提到陸晏寧,幾次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公子怎知杏兒有話想說?」
「你都寫在臉上。」
「啊。」
杏兒連忙用雙手捂了捂臉,轉頭四下一瞧,不見有旁人在,才起腳湊到顧經年耳邊,小聲說起來。
「說到姑爺,他近來總不回家,我們都覺得不對呢。」
「哪裡不對?」
「外院的僕婢都說,怕是他在外面養了外室,才總是這樣半個月見不到一次,我們可怕這些話傳到四娘耳里。」
「別胡說,姐夫不是這種人,我會去問問他。」
御前軍分左、右兩衙,左衙在宮城以西,與禁苑相鄰,占地廣闊,守備肅然顧經年到了就被攔下,請守衛通傳之後又等了很久,才終於被領著去見了陸晏寧。
甫一見面,他就知道陸晏寧並非如杏兒所言養了外室,因那雙臉上分明是帶著憔悴與思慮,鬚髮也沒有打理,亂糟糟成一團。
「你怎來了?」陸晏寧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姐夫放心,什麼事都沒出。」
顧經年不願再把陸晏寧牽扯到那些事裡,道:「就是來看看你,另外,我上次在城郊遇到了三殿下,有失敬之處,請姐夫引見。」
他想要見見魏,試著能否讓對方帶他進昭文館一觀。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陸晏寧道。
「長大了,總得改。」
「也是。」陸晏寧揉了揉額頭,道:「我近日不方便帶你去見殿下,晚幾日如何?」
「姐夫可否給個信物,指點我去何處見他?」
「好。」
陸晏寧想了想,解下脖子上的掛墜,拋給顧經年。
那是一根小小的骨頭,但看不出是來自人或什麼動物。
「這是?」
「是三殿下的手指骨,砍下之後有兩節,他佩戴了一截,贈了我一截。」
陸晏寧很信任顧經年,知道他找魏不會幹出格的事,道:「你不必去王府求見,那裡耳目眾多,談話不方便。到慶豐巷西九宅,那是他的私宅,守衛們都認得這信物。」
「好,多謝姐夫。」
顧經年正準備離開,想了想,回過頭問道:「姐夫,近來你沒出什麼事吧?」
陸晏寧一愣,那張鬍子拉碴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
「放心,我忙過這陣子就告假回家。」
「那就好。」
顧經年揣著信物,到了慶豐巷,意外地發現魏的私宅顯得十分普通,倒與尋常百姓的住處無一敲了門,迎出一個氣質不俗的中年男子,看著像個高官,卻是一個門房,只看了眼顧經年手上的骨頭鏈子,臉上就浮起親近的笑容。
「主上今日恰好不在,公子可明天傍晚過來。」
「多謝,那便明日再來叨擾。」
顧經年執禮離開,心想著該如何說服魏帶自己去昭文館觀覽《風物誌》。
他手裡揣著那根骨頭,想起了陸晏寧所言,腦中忽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往開平司而去,找到了易妍。
只要沒散衙,似乎推開那扇門,就能看到易妍在那裡鼓搗著那些瓶瓶罐罐。
轉頭見顧經年來了,她也有些欣喜,展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
「又來學習了?」
「今日是想請你幫一個忙。」顧經年道,「我想把自己喬裝成三殿下。」
易妍竟不問為何,只道:「我沒見過三殿下。」
「明日傍晚,我去見他,你可以與我一起去見他,然後幫我喬裝,可以嗎?」
提出這個請求,顧經年有些慚愧,不知自己能回報易妍什麼。
「好。」
易妍直接點了點頭,並沒有把這當成很大的事。
反而是顧經年更矯情些,問道:「我想扮的是三殿下,你就不怕出了事被我連累。」
「那你小心些,別出事。」
顧經年一愣,應道:「好。」
他與旁人相交,比如最近與黃虎、纓搖、鳳娘、裴念親近了些,都有很明確的原因。
唯有易妍,是毫無理由願意幫他。既非功利,也不是喜歡他,就只是為人簡單善良而已。
在開平司內,居然有個這樣的鉤子。
次日,顧經年先去了北市,與鳳娘說了他的計劃。
兩人離開瓦舍,閒停信步地走到了一個無人也無樹的地方,低聲閒聊著。
「我準備扮成魏去昭文館看去你家的地圖,你可有內幕消息告訴我?」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顧經年微微眉,道:「與你說正事,別開玩笑。」
鳳娘偏要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摁,調笑道:「你就是比我小。」
待把顧經年惹得無言以對了,她才滿意。
「好吧,你別以為昭文館是凡俗之地,館中守衛實則比異人還強,兼各種機關,具體的我也不知,那地方我的鳥兒飛不進去。你扮成魏去,萬一露了餡可就回不來了,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好。」
「你若是帶易妍去魏府上,記得買個禮物讓她捧著,注意細節。」
「你怎知我帶易妍去?」
「否則你自己能喬裝嗎?」鳳娘微微一笑,「我消息靈通,你就慶幸與我是站在同一立場上的吧。」
「找到《風物誌》要怎麼看沃野的地圖?」
鳳娘笑容微斂,扁了扁嘴,道:「我也不知道———」
顧經年遂去北市買了一幅古畫作為登門禮:
傍晚時分,易妍改扮成了一個相貌毫不起眼的婢女,捧著古畫,跟在顧經年身後走進了慶豐巷。
「公子來了,請。」
魏這間私宅外面看著普通,裡面卻別有洞天,前院已設了個小宴席,只擺了兩張案幾。
顧經年落座,不一會兒,魏就來了,身旁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小家碧玉的女子。
「不必客氣,今日是私宴。」魏態度爽朗,一見面還拿自己開了個玩笑,「哦,這是我的平生摯愛,你莫讓我正妃知曉。」
「是。」
顧經年看到那女子聞言害地輕拍了魏一下,與普通男女相戀時一般無二,怪不得他喜歡住在這個私宅。
「我本以為你是來查我的。」魏道,「但你既然拿了信物來,我還當你是自己人,有何事,
直說。」
說話間,顧經年留意著他的雙手,卻見十指都在,不由疑惑,暗魏難道也是「愈人」不成「哈哈。」
留意到顧經年的目光,魏抬起右手,大方地展示著側面的疤痕,道:「我這隻手,原本有六根手指,是陸晏寧幫我砍了一根,我與他的交情不必多說,你有話儘管說。」
顧經年又看到了魏祺脖子上掛著的另一截骨頭。
他其實已沒什麼想說的,好在近來發生的事多,他就隨便挑了一件告訴魏,首先就把褚丹青賣了。
「大藥師還活著,且我已查到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