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將北伐進行到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平軍應創太平(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平軍應創太平(三)

2025-01-08 00:04:46 作者: 陳惡禪
  第116章 天平軍應創太平(三)

  事實證明,正如耿京所說的那樣,天平軍這支說兵不是兵說匪不像匪的流民集團,就算沒有敵人來攻,自己也會出亂子的。

  在八月七日這一日,早上就早早開完了軍議,確定了各軍先後。

  因為辛棄疾與李鐵槍的部眾不再當開路先鋒,而是要與中軍匯合,就開始紮營等待中軍。在這前後位置轉換的期間,混亂也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

  然而與所有人想像不同的是,這場混亂迅速突破了天平軍高層底線。

  說不清混亂是從哪裡開始的,只知道第一場大規模衝突是從平山胡所部與如林軍之間產生的。

  如林軍為了等待中軍,直接在官道兩側紮營。而平山胡趾高氣揚的帶著近三千兵馬行軍至此時,直接讓如林軍再靠邊點,為大軍讓開道路,

  李鐵槍的副將也是天平軍中的老人了,哪裡管這個,當即之以鼻罵了回去。

  原本平山胡被劉淮揍了一頓,本身就憋著一股邪火,雙方迅速推揉喝罵了起來。

  本來到了這一步,無非就是『老子就不讓路,你愛過不過」與『老子就是得過,你愛讓不讓」的衝突。

  可平山胡所部的隊列本身就不齊整,這安子河畔的官道又是年久失修,相對狹窄,兩千多人一起過,就難免會擁塞,難免踏過如林軍的營寨。

  偏偏如林軍的營寨修得也十分差勁,別說木欄望樓,連壕溝都沒有挖,鹿角都沒有設。整個營寨四面大開,猶如公共廁所,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平山胡所部大多是匪兵出身,偷雞摸狗慣了,這拿兩支箭,那拿三塊餅,很快在大頭兵之間就起了衝突。

  而這些大頭兵可不會像這個頭領,那個副將般有所克制,先是罵,吃虧了叫人,人多了壯了膽量,自然就會動手。

  先是用拳頭鬥毆,出了人命後直接亮了兵刃,廝殺起來。

  待到基層軍官們發現不對,開始彈壓後,卻又被混亂裹挾其中,成了混亂的一部分。

  直到各自將軍親自下場,才把混亂平息。

  平山胡所部直接死了三十人,輕重傷兵足有一百。

  如林軍畢竟是精銳,死傷加起來竟然還不到五十。

  平山胡的鼻子差點沒有氣歪。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須知道平山胡與如林軍是在官道上鬥毆的。

  這些亂軍亂亂鬨鬨的直接把安子河西岸的官道徹底堵塞,身後的幾支部隊也被堵著難以前行。

  偏偏因為天平軍建制不全,根本沒有軍使、幕僚等人管著信息傳遞,這也就導致了前面的軍隊已經被堵住了,後面的軍隊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行軍依舊。

  最終安子河西岸發生了大堵車。

  真的是堵車,因為隊列中是有許多輻重大車的。這些大車靈活性差,根本沒辦法機動,想走田壟都沒法走,堵住了那就是徹底堵死了。

  這麼多支軍混在一起,一些犯罪事件也就層出不窮了,偷盜、搶劫、強暴甚至殺人屢見不鮮,

  再加上說是隨軍家眷,其實就是流民的普通百姓參與其中,老人鬧孩子哭,使得場面騷亂一時。

  就是在這樣一幅即將失控的場面中,劉淮與辛棄疾趕到了現場。


  在劉淮的冷眼旁觀中,辛棄疾展示了冷酷的一面,他帶著親衛幾乎是一路前行,一路殺人,路過一軍則整頓一軍,終於在天色將黑之時,將安子河西岸安定了下來。

  安子河並不寬闊,東岸的辛字軍之前見到西岸亂起來的時候,就知道要壞事,偏偏將主不在,

  辛字軍的幾名將領只能儘量不讓混亂在東岸也蔓延起來,紮營之時遠離了官道。

  在東岸行軍的孫黑雖然也是山賊出身,卻是個守規矩的坐匪,見狀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去觸辛棄疾的霉頭,也就順利通過,相安無事了。

  可這樣一來,到了夜間,原本齊頭並進的東西兩支兵馬就拉開了十幾里的距離。

  這是個十分尷尬的距離。

  說近吧,的確有些脫節;說遠吧,也就是一個時辰的路程,在友軍的支援範圍之內。

  同樣有些尷尬的,還有陪同劉淮一起看完全程的部進。

  這廝作為耿京的親衛,還是有些政治眼光的,他知道將這種混亂場面展現給盟友是多麼大的簍子,可辛棄疾與李鐵槍這兩人都不管,邵進這種身份也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然而見劉淮表情越來越嚴肅,邵進還是忍不住開口:「劉太尉勿怪,這不是辛將軍酷烈,而是此時確實別無他法。」

  劉淮警了邵進一眼。

  他板起臉來不是因為辛棄疾做的事,而是終於想起來邵進這廝是誰了。

  在原本歷史上,就是張安國與邵進二人在辛棄疾南下向宋朝求取封賞時,殺了耿京,投降了金國。

  然後才引出了辛棄疾百騎踏敵營,生擒仇人歸的故事。

  今日一天之內就把這兩個叛徒見全了,也是運道。

  當然,正如之前面對張安國時那樣,此時劉淮自然也沒有立場去處置對方,聞言只是嘆氣:「我不是在想辛五郎酷烈,而是在想,你們天平軍的元帥將軍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太軟弱了。」

  此時辛棄疾與李鐵槍的距離也不太遠,事實上,這百餘騎基本上都是這兩人的親衛,劉淮等人被夾在其中,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畢竟,雖然天平軍不會限制劉淮走動,可也不會讓他滿世界亂竄。

  「軟弱?」邵進然,揉了揉額角,目光看向辛棄疾的戰馬鞍側方。

  那裡還掛著三顆人頭,正是之前肅正軍法時斬下來的。

  這副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軟弱沾邊吧,

  「正是軟弱。」劉淮搖頭,用辛棄疾能聽到的聲音朗聲說道:「不敢主動去揭開爛創,屢屢對軍中的惡事容忍讓步,害怕殺人後會沒了義氣,優柔寡斷拖拖拉拉。

  結果就是原本只用殺十幾個就能解決的事,到最後演變成了幾百死傷都控制不住的大清洗。」

  李鐵槍回頭看向劉淮,不知道是因為是如林軍先產生的衝突,還是因為這番話刺痛了他,這廝臉色難看的說道:「劉大郎說這話過了吧。」

  劉淮嘴笑一聲,只是盯著辛棄疾的背影:「大鐵槍,有些故事你沒聽過不怪你,可我不信辛五郎飽讀詩書,卻沒聽過《子產誡游吉》的故事。」

  李鐵槍看向辛棄疾,見對方只是沉默,也只能再次回首拱手:「望大郎賜教。」

  這事其實是《韓非子》中記載的故事。

  春秋時,子產做鄭國的丞相,病重將死時,對繼任者游吉說:「我死後,你一定要實行嚴厲的制度。火的樣子很可怕,所以人們很少被燒傷。水的樣子看起來很弱,可很多人卻淹死在水裡。你一定要嚴厲執行你的刑法,不要讓老百姓看到你的懦弱而觸犯刑法。」

  後來子產死了。游吉不肯實行嚴厲的制度。於是鄭國的年輕人就在澤競相作亂,就要逐步的變成鄭國的大禍了。

  游吉率領車騎與他們作戰,激戰了一日一夜才戰勝他們。游吉感嘆地說:「我早日要是聽了子產的教導,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後悔。」

  講完之後,劉淮胃然長嘆:「你們現在做的事情,跟游吉所做,有什麼區別呢?」

  辛棄疾依舊沉默不語,只不過在秋日傍晚微涼的風中勒馬駐足,悵然若失。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