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錯了,是我錯了。」端王不敢再說別的,只敢哐哐磕頭起來。
盧寒煙方才看兒子磕頭求情,以為事兒能就這麼了了,這會兒也知道怕了,撲通一聲朝著洛陽王跪了下去。
「都是妾身不好,妾身糊塗,妾身想著孩子要出去建府,怕沒個體面的酒具,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母子倆又是磕頭又是哭的,鬧得十分悽慘。
年長的嫂子帶著兒子跪拜小叔子求情,場面委實不好看。
何況周人一直有說法,幼童受人跪拜會折福。
周惜朝百無聊賴的看著,隨手指了洛陽王府的親近僕從過去拉端王母子。
洛陽王府親隨心裡雖然不高興,嘴巴里還得說些漂亮話。
「這是做什麼,哪有讓長嫂跪拜小叔子的道理?我們王爺哪兒是那等刻薄人?」
「快起來快起來,這傳出去還當我們王爺怎麼你了呢。」
盧寒煙怎麼可能這時候起來,低著頭哭哭啼啼,就是不肯起身。
看熱鬧的命婦們只好自己硬著頭皮上去打圓場扶人。
「太妃娘娘守寡多年,有些事情想岔了也是一時糊塗……」
「都是一家人,不必鬧成這樣的,嫂子糊塗,做弟弟的容讓一些也就是了。」
「娘娘身子精貴,這天寒地凍的,凍著了可怎麼好。」
盧寒煙看命婦們一齊過來扶自己,又拿好話哄著,便有些得意的站了起來。
古有木蓮救母,而今她寡母守節,兒子孝順,朝野上下都要表彰的。
端王眼中含著淚,輕輕攀著一個命婦的手緩緩站起來。
「誰讓你起來的!」洛陽王突然一腳朝著他肩膀踹了過去,把他踹的又倒在了地上。
「我……三……三叔。」端王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只能緩緩的又跪了回去。
盧寒煙人都已經站起來了,命婦們拉著她,一時間想跪又跪不下去。
她只能訥訥的道:「三……三弟,你怎麼能打人呢?」
「怎麼?我這叔叔,不能打侄子?」
「啊這……」
洛陽王瞪了瞪端王,抬腳就劈頭蓋臉的踹了過去:
「你不是孝順嗎!叔叔不能打侄子嗎?」
「叔叔沒讓你站起來,你敢站起來?」
……
端王:「……」
周晚吟:「???」
眾人:「……」
洛陽王輩分大又站著理,劈頭蓋臉的打下去,端王躲都不敢躲。
洛陽王雖然年紀小,但是自幼習武,拳頭的勁兒大得很,他一通打下來,端王顏面盡失不說,還鼻青臉腫了!
「陛下~」盧寒煙又叫了一聲,淒婉的看著周惜朝。
周惜朝道:「叔叔教訓侄子,朕插手做什麼?洛陽王說的在理,行止並無不妥,朕公務繁忙,對端王疏於管教,若不是他幫著教訓,只怕日後釀成大錯。」
他漂亮話說的夠了,這才微微笑了起來:「端王是堂堂男子漢,打一打有什麼要緊的?」
盧寒煙:「???」
她看兒子被打得跟個豬頭一樣,心疼的眼淚都流了下來,趕忙又轉頭去看宗正卿。
宗正卿當然是……沒搭理她……
宗正府長官的活兒可不簡單,看著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卻是要調節宗親王爺們和皇帝的矛盾、和朝廷官員的利益分歧。
以及宗親們自己內部的矛盾……
說的好聽宗正卿,那就是個給皇帝收拾爛攤子的!
他當然看出來皇帝的意思了,雖然平日裡同東宮關係不錯,但他又不傻。
誰沒事這會兒給端王雪中送炭啊!
洛陽王打夠了,這才整了衣衫站好,沖宗正卿道:「你是要自己召集宗親們處置他們母子,還是要孤王替你召集?」
「這這這……」
小孩兒威嚴的橫了他一眼:「這差事,你能幹就干,不能幹,宗親里有的是人想乾的。」
宗正卿求救的看向了皇帝,他並不在乎端王母子的意思了,如今皇帝的意思才是最要緊的。
周惜朝沖洛陽王笑了笑:「為了這事,把洛陽王給氣著了。」
他隨和的起身,面容沉痛的反省起來:「三弟說的不錯,太妃砸的這些都是民脂民膏,朕要善待親戚,卻不能拿百姓的心血糟蹋。」
他垂下眼帘看了地上的端王一眼,嘆了口氣,溫聲道:「父母有過,人子當諫止之也。你縱容母親犯下這等過錯,又對叔叔不敬,朕實在無可奈何了。」
「皇叔我……」端王驚恐的看著周惜朝,卻不敢再說什麼。
縱容母親,對叔叔不敬……
這是要處置他?
然而周惜朝卻沒有再看他,而是對洛陽王道:「三弟,你覺得他們母子,該如何處置?」
洛陽王冷冷道:「太妃驕奢無度,打雜尚儀局,禍亂禁宮,該驅逐出宮去。並召集宗親,褫奪封號。」
周惜朝溫聲笑了笑,很和氣的說:「三弟這話說的公正。」
他說完,不等盧寒煙等人反應,又繼續道:「但……朕體恤太妃辛苦,召集宗親便不必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鬧到檯面上也不好。」
他說著抬手指了指宗正卿:「你來的正是時候,回去將太妃的名字自玉碟上除去,撤去太妃封號,改封為端夫人。」
「陛下!」盧寒煙臉色慘白的望著他,「我是章懷太子的正妻!怎麼能封夫人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