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還知道要臉?
何闐以為她會哭,或者,他很希望她哭。
沒有哪個男人會抵擋住自己女人的淚水吧,想必,在夏雉和呂宜建初識的時候,他們也是最幸福的一對。所以,何闐真的希望夏雉可以哭出來,在呂宜建面前,像最普通的女子那樣,用眼淚挽留住他。也許,只有這樣,呂宜建才會心軟,才會良心發現。
那時的何闐已經忘記了呂宜建的現任女友是他最為疼愛的外甥女,他只知道,只要夏雉能高興起來,讓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何闐絕對不會讓尤瑞兒遇到呂宜建。
如果時光再可以倒流,何闐希望,最先認識夏雉的,是他,而不是呂宜建。
可是,時光永遠都不會倒流。
可是夏雉沒有哭。
何闐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已儲滿淚水,在五彩的燈光下晶瑩剔透。可是她卻沒有讓它掉下來,直到她下了舞台,也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夏雉!」
正當所有人感嘆唏噓的時候,早已不耐煩的尤瑞兒驟然鬆開了緊握著呂宜建手腕的手,然後拎著長長的裙擺衝到了夏雉面前。
夏雉沒有看她,所以更沒有躲避她潑來的香檳。
夏雉不愛喝酒,更沒有習慣用酒洗臉。她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那僅有的一絲淚意也被逼了回去。
「尤瑞兒!」何闐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把夏雉拉到了身後,然後衝著眼前已經快要發瘋的尤瑞兒吼,「你鬧夠了沒有?!」
尤瑞兒看到何闐,原本兇悍的目光立刻變得膽怯了許多,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何闐已拉著夏雉出了會場。
「都散了吧,時間也不早了。」洪部長的目光落在何闐握著夏雉的手上,強壓著心中的疑惑,指揮著小美他們開始收拾會場。
一首不知名的伴奏仍在響著,呂宜建仍舊垂首站在離舞台中央不遠的地方沉默。而離他不遠的地方,尤瑞兒用一種憤怒又夾雜著擔憂的神情看著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果然,尤瑞兒再次證明了她的魅力。她贏了。
呂宜建整理了一下衣角,走向了尤瑞兒,彎起嘴角牽起了她的手。他說:「走吧,我們回家。」
小美把手中的宣傳冊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成功地引起了呂宜建和尤瑞兒的注意。
呂宜建沒有回頭。尤瑞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請你轉達夏雉,不要再做無用功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洪部長突然提高了嗓門:「小美!趕緊收拾,廢什麼話!」
大風仍在刮著,夏雉突然被何闐從會場拉出來,沒來得及穿外套,這會兒立在停車場凍得瑟瑟發抖。臉上的香檳已經被風乾,也許是因為糖分的緣故,箍在臉上有些皺皺的。夏雉覺得很不舒服,擦了一遍又一遍,那惡狠狠的架勢更像是想要換一張臉,或者擦掉什麼痕跡。
何闐不斷地回頭看著夏雉,想安慰他,卻又說不出口;想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做起。他的車被一輛不知誰的車擋住了,根本出不來。他似乎生了很大的氣,非常沒風度地指著停車場的引導員嗓門大得出奇。引導員唯唯諾諾地不斷道著歉,用手中的對講機匯報著情況。何闐原本一絲不亂的髮型被大風吹得亂七八糟,加上他生氣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夏雉就像精神遊離了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又並沒有看到眼中,只是仍舊擦著已經通紅的臉頰。
何闐突然轉向夏雉,甩開了她的手:「不要再擦了好不好!」
夏雉的身體被側到了一邊,她不明白何闐為什麼沖她發火,也不想弄明白。片刻之後,她掏出口袋中的手機,撥通了姜小徹的電話。
姜小徹從衛生間出來,眼睛不甘寂寞地掃過氣質過人的酒店領班和幾個裝扮入時的顧客,心裡正感嘆著星級酒店果然不一般,遇到美女的機率也比大馬路上要高上幾倍,餘光一掃,腳步猛地停了下來,一雙眼睛像磁石一樣緊緊地吸在了一個女孩身上。
白色的及地禮服,瀑布一樣的長髮,雪白的皮膚,完美的側臉,連那若有似無的傷感都是恰到好處。她就像櫥窗里完美無瑕的洋娃娃,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動不動,沉思的樣子像某種畫卷中的美人兒,精緻得讓人移不開眼。旋轉門轉過時的微風吹起了她的裙擺,驚醒了正在想心事的她。轉身的瞬間,一縷長發從肩上滑落,就像慢動作,將她的面容一點一點地展現在姜小徹的面前,直至全部。
姜小徹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心中的聲音不斷地提醒他,就是她啊,他一直尋找的女神……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姜小徹卡在嗓子眼裡的那口氣突然噴了出來,引得他一陣咳嗽。見女孩循聲看過來,姜小徹尷尬地轉過頭,疾步向外走去。
「你到了嗎?」
姜小徹口香糖還沒嚼完:「早到了,你不是說10點就結束,現在都10:30了!」
夏雉懶得跟他廢話:「我在停車場,你在哪?」
「衛生間。稍等,馬上出去。」
夏雉掛上電話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何闐似乎越來越煩躁,盯著她的一雙眼睛像是要噴火。夏雉也不知道哪得罪他了,更不想在這裡多停留一秒。
「何部長,我先走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前一刻還在為前男友唱情歌不是嗎?」
夏雉反應了幾秒才明白何闐話中的含義,她似乎也帶著很大的氣,不管不顧地嗆了回去:「那又怎樣,好像不關何部長的事吧?」
何闐已經好久沒有被人嗆聲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怔怔地看著夏雉,像不認識她了一般。夏雉似乎被自己嚇到了,更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回瞪回去,有心想道歉,卻又不知該怎樣開口。
姜小徹一邊懊惱著沒有和女神搭訕,一路小跑到停車場,環視一周,發現了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夏雉和何闐。風越來越大,他見夏雉穿得單薄,加快腳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幹嘛呢你?」姜小徹將外套披在了夏雉的身上,忍不住埋怨,「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多穿點衣服,你腰傷還沒好呢,臭美什麼?」
何闐猛地看向小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醫院裡逗得夏雉大笑的兩個男人中的一個,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溫暖的氣息暫時將夏雉拉回了現實,她拉了拉姜小徹那帶著醫院消毒水味的外套,說:「我外套在會場裡。」
姜小徹這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夏雉並不是在和同事一邊閒聊一邊等他,看何闐的表情,倒更像夏雉做錯了什麼,而他在訓話。姜小徹囁喏片刻問:「我去會場給你取?」
夏雉很快回道:「不用,不要了!走!」聲音聽上去更多像在賭氣。
姜小徹尷尬地向何闐打個招呼,正要和夏雉一起離開,卻見她盯著一個地方突然停下了腳步。姜小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句清脆又響亮的「操」字脫口而出,然後整個人像某種動物一樣沖了出去。
夏雉一跺腳,緊裹著衣服,沖他的背影喊:「小徹,回來!」
「老實在那待著,老早就想揍丫的!」姜小徹就像匹脫韁的野馬,根本不受控制,一邊喊著,長腿一跨躍過了花壇,沖呂宜建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拳。
呂宜建猝不及防,狼狽地倒在了地上。等他想要反擊的時候,一看到打他的人是姜小徹,立刻泄了氣。
「你誰啊,瘋了吧你?」尤瑞兒尖叫一聲,擋在了呂宜建面前。
姜小徹這才發現剛剛一面之緣的女神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凶神惡煞的,一點都不可愛。他看看尤瑞兒,再看看呂宜建,從他們旁若無人的肢體接觸上,頓時明白了兩人的關係。姜小徹心裡突然覺得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不是噁心女神,而是噁心呂宜建,不但傷害了自己的親人,更將自己的女神變得面目可憎。姜小徹頓時有些氣急敗壞,氣急敗壞地說:「你應該感謝我不打女人!」
夏雉見有不少同事陸陸續續出了大廳,唯恐事情鬧大,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何闐跟在夏雉的身後,有些為尤瑞兒擔心。
呂宜建拍了拍身上塵土,抹掉了嘴角的鮮血。他深吸一口氣,把仍在喋喋不休的尤瑞兒拉到了身後。
「小徹,我和小雉的事,是我不對,想怎麼打,都隨你,但請不要在這個地方。」
姜小徹冷笑:「你還知道要臉?!」
夏雉悶聲不響地聽完呂宜建的話,拉了拉小徹的手腕,異常淡定地說:「走吧,我們還得要臉不是?」說完掃了一眼漸漸聚起的人群。
可姜小徹淡定不起來,就像他說的,老早就想找機會揍呂宜建了。現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陳世美,不打死他根本就不能平息他的憤怒。見眼前沒有了礙事的尤瑞兒,姜小徹又揮起了拳頭,一副不打死他也得打殘的架勢。
夏雉頭疼不已,餘光一掃見何闐正一臉狐疑地盯著自己。夏雉愣了一下,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也無暇去思考為何他的臉為什麼說變就變。她收回自己的思緒,正好趕在尤瑞兒脫下了腳上的高跟鞋向姜小徹的額頭砸了過去。夏雉的手伸出了一半,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下一刻,小徹的額頭像破了一個洞一般湧出了鮮血,整個人晃了一下,跌坐在了花壇上。
「尤瑞兒!」何闐終於把思緒從夏雉的身上暫時收回,這才發現自己的外甥女已然闖了禍。
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混亂,有人在指責,有人在喊叫,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看熱鬧。夏雉冷靜得就像個局外人,扯下自己的圍巾一聲不響地摁著小徹的傷口,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半響掃一眼周圍的人,指著一旁手足無措的小美說:「小美,能不能幫我拿著包?」得到小美的肯定之後,她又轉身面無表情地對呂宜建說,「你打算讓她當殺人犯嗎,還不趕緊開車過來!」
呂宜建這才反應過來,忙跌跌撞撞地開車去了。
小徹生怕自己的樣子被同事看到,就近找了一家醫院。因為有車禍患者,他只能坐在急診室的椅子上等待。
尤瑞兒闖完禍才知道後悔,站在小徹的旁邊生怕他會有個三長兩短。又擔心夏雉利用這個機會接近呂宜建,一會防著這個,一會又顧著那個,精神緊張到了極點。而呂宜建原本就覺得對不起夏雉,這會兒尤瑞兒又打傷了姜小徹,心裡對夏雉的內疚更深了幾分,連夏雉的臉都不敢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