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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進策 招賢

2025-01-02 03:54:25 作者: 羋黍離
  第154章 進策 招賢

  苟政對薛強的讚賞,絕對是發自肺腑的。薛強的論調,若從苟政的視角來看,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一些大而泛之的推演罷了,甚至於苟政所知所解要比他詳細、全面也準確得多。

  然而,苟政是站在「歷史」的高度來俯瞰天下大局,而薛強卻是身處其中的局中人,猶能對局勢的推演發展,做到如此精到,乃至精準的程度。

  這實在不得不讓苟政感到驚奇,試著代入其中,苟政自覺能夠看到的,或許只是一片渾濁。天下愚人何其多!有些時局,哪怕明明白白擺在他們面前,或許都看不清楚。

  河北的局勢,對真正富於才略、見識廣遠的人來說,看到最終的結局,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燕國的強大天下皆知。

  然而,薛強對東晉北伐的判斷,也有如此「脫俗」見地,就值得苟政鄭重相待了。

  盛名之下無虛土,此時,苟政的心中感慨著。這的確是個胸懷軍國韜略,能夠看破浮表,直析事物本質的經世之才,苟政暗暗評價道。

  經過這樣一番問對,苟政確定,此人可為謀主!

  欣喜獲此大才的同時,又不免疑惑,這樣的識略與出身,正常情況下,該大有作為才是。在歷史上的名聲,怎會那樣「小」,史載寥寥,甚至需要假王猛之口來宣揚。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歷史「誤會」,苟政暗暗思量著,而念及此人言辭之間對夷夏大防的強烈情緒,似乎又有了個答案.....·

  收回思緒,苟政看著薛強,態度愈發和善了,道:「得先生臂助,是苟政之幸,願拜為軍咨祭酒,萬望屈就!」

  而薛強,也給了一個經典回答:「固所願,不敢請耳!」

  「不瞞先生,去年梁大將軍舉義東征失敗,我聚集義師殘部,冒死北渡大河,正是看中了河東之利,欲取之為存身之基,觀望局勢!」

  此時,苟政方才道出心機,一臉沉靜地對薛強敘說道:「及石虎亡,羯趙崩,關西亂,我據河東,對內撫聚士民,對外力拒張平,彈精竭慮,擴充實力,

  所謀者,正欲取關西為霸業之基!」

  對苟政所言,薛強面上並無多少異之色,相反,若苟政沒有這個見識、決斷與野心,可就要權衡一下率眾投效之事了。

  因此,薛強只是靜靜聽著,他心知,苟政必有下文。

  而此時的苟政,眼神很深邃,面態很沉靜,問薛強道:「而今,長安已下,

  三輔郡縣已定大半,然關西豪傑,觀望者眾,歸附者少,是何原因?」

  迎著苟政的目光,薛強斟酌了下,拱手道:「恕屬下直言,明公當前最大的短處,大抵就是出身及名望了!」

  說這話時,薛強停下觀察了下苟政,見他面無異狀,反而露出認真表情,這才繼續道:「明公這一年多,在關西闖出了偌大名聲,然而真正為秦雍士民所熟知,恐怕還是占領長安之後。

  眼下,關西豪傑只知明公兵強,趕逐杜洪。杜洪京兆豪右,據長安不過兩月,卻不知明公能在長安待多久,存此疑慮,豈能群起呼應,踴躍相投?」

  「出身乃父母所賜,無可更改,關西豪傑若以出身論英雄,那這等見識,也非我所求之才!」苟政擺擺手,淡定地說道:「但這聲望問題,該如何解決?」


  薛強道:「我在河東,亦聞明公在長安之作為!不論是效漢高帝約法三章,

  抑或是出衣食援濟苦難,都是得人心之義舉。仁義之施,若能長久堅持,以恩信撫納士民,何懼威望不能肅立?

  另外,晉室雖然偏安江東已久,然關西豪傑右族,幾十年飽受胡羯苛暴虐待,人心望普者猶眾。明公受封於朝廷,以北伐名義進取關中,實是一步好棋。

  眼下關中各方勢力,得朝廷正式冊封者,唯明公一人,這項優勢,該繼續善加利用才是..:::

  +

  說到這兒,薛強頓了下,建議道:「明公收復長安已有兩月之久,不知可曾遣使南下建康報喜奏捷?若能使朝廷以雍秦都縣賜封,更可名正言順,撫納關西士民!」

  「此事,我稍後即行安排!」苟政只稍作思,便表示道。

  再看薛強時,又提出一點:「使者我將派,至於結果如何,卻實難抱有希望!先生或許不知,去歲我遣族人南下建康表忠誠,所遭蔑視,令人憤慨至極。

  為何,還是先生那句話,我苟政出身平平,往上三代,也不過略陽一小小土豪,何能與那些名門望族相類?因而,只有被視若履...:

  」

  口出此言時,苟政也默默注意著薛強的反應,這是他第一次,明確表示出對普室的憤怒、不滿乃至蔑視!

  而薛強倒無異狀,只是平淡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明公當知,遣使建康,未必一定要朝廷將關西相封,哪怕天子吝嗇,但只需有一個正式的名義,對明公便大有神益。

  例如,明公既擎晉旗,三輔豪傑應之者,多因此故。梁州刺史司馬勛近在尺,他若舉兵北來,屆時明公當如何自處?

  若得朝廷的冊封,對梁州是一道約束,而明公,也可於短時間內,立於不敗之地..:::

  聽薛強如此說,苟政這才微微頜首,緊跟著又道:「若靠普室大義,便能坐穩長安,招撫士民,那杜洪早就平定關中了,何來今日長安之苟政?

  因此,晉室的旗號可以打,但還需一些更為實際的策略與作為!」

  聞言,薛強當即建議道:「時下,正是向雍秦進軍的大好時機,待得二州郡縣,悉為明公所有,再從容施政,降恩於民,何愁豪強不臣,士民不附?」

  「我正欲發兵,全取雍秦,請問先生有何方略?」苟政問。

  薛強侃侃而談:「明公可先破杜洪,制其餘部,控制扶風郡。再循渭北,渭北夷夏雜聚,豪強林立,需剿撫並用,恩威齊施。

  待長安四圍威脅悉告解除之後,再向秦州進軍。屆時,只需擊破石寧、王擢,雍、秦二州,便歸明公所有,而明公可回略陽祭告祖靈了.

  「此策甚合我意!」在聽完薛強的策略後,苟政這麼表示道。

  隨著二人交流的展開,車駕內的氛圍,愈加融洽了。顯然,苟政對薛強的見識、能略,十分欣賞,而薛強對苟政展現出的睿智果決,也同樣滿意。

  或許下定論還太早,但至少在此時此刻,主臣二人,皆得之!

  暢談間,車駕慢慢停了下來,很快鄭權來報:「稟主公,招賢館已至!」

  招賢館,設在長安城北,平朔門內,之所以選擇此處,是因為苟政要讓前來長安投效的才士,在第一時間,便入住安頓,以示重才迎賢之意。


  此時的招賢館,實則簡陋得緊,除了一張顯眼的牌匾之外,只有平房十數間,畢竟是臨時拿來沖數抵用的,不過,苟政已經給楊間下達命令了,讓他徵集工匠、民夫,在平朔門內真正興建起一座嶄新的招賢館來。

  下車的同時,苟政將此招賢館的由來對薛強解釋了一下,聞之,薛強自是開口恭維:「明公入長安,婦女無所幸,財貨無所取,唯致力求才,愛才舉能之心,令人欽佩!」

  「參見明公!」招賢館前,典客曹苞,已經率領幾名僚吏,等候著。

  苟范被派到馮翊郡主持大局之後,曹苞順勢,被苟政安排負責招賢館之事。

  沖幾人揚了揚手,示意免禮,而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把薛強介紹給他們:「薛強,薛威明,昨日宴間,爾或許見過!不過,從今日起,他便是我的軍咨祭酒了!」

  「見過薛祭酒!」聞言,曹苞立時帶人,向薛強行禮。

  薛強見狀,也同時回禮,而苟政這種從細節處體現出的尊重,難免讓他心頭泛起些漣漪。

  而曹苞,則忍不住多打量了薛強兩眼,對其氣質風度無感,然心頭總是生出一絲酸酸的感覺。人比人,氣死人,想他曹苞,苟且偷生,忍辱負重,受了多少苦,出了多少力,才為苟政所接納,拜為典客。

  這姓薛的,何德何能,無功無勞,一來便被拜為祭酒,並且儼然為明公所倚重。這種差距,實在很難讓人心平氣和地接受,尤其是,這廝還與那匹夫蘇國一樣,同出於河東.....

  「那幾名復來之人,現在何處?」苟政問道。

  曹苞醒過神,趕忙稟道:「依照明公吩咐,已在館內等候!

  「狀態如何?」

  曹苞蔑笑道:「患得患失,難以自安,一直渴望得到明公接見。今明公親自履足,人人喜出望外!」

  「那就去見見吧!」苟政抬手,示意其引路。

  「明公請!」

  進館的同時,苟政又對薛強解釋道:「先生不知,前者我設招賢館時,曾有數十名關西士人前來,入住待見。不過,氏大軍忽然西來,寇入河東,形勢危急。

  消息傳來之後,這些才士,有如鳥獸散,大半不辭而別,余者也多不願出仕...:..有意思的是,氏軍為我河東之師退拒後,又有十來名才士厚顏復來,仍被安置在館內,不過一直被冷落著。」

  「鑑於此,這段時間下來,又走了一些,敢於留下的,只剩三人了!」說到這兒,苟政偏頭,語氣玩味地問薛強:「威明先生以為,對這三人,我當如何處置,方才合適?」

  聞問,薛強若有所思,然後輕鬆笑道:「以愚見,明公心中已有定議!」

  苟政笑笑,不作答。

  館內,陋室間,三名寒士,已然鄭重以待,他們的衣著很是普通,但神情格外肅穆,三人都清楚,這大概是他們進入苟氏集團最後的機會了。

  「拜見明公!」苟政入內,堂而皇之地坐到那張主案後,三人則迅速拜倒。

  苟政淡定地審視著三人,目光仿佛帶著巨大的壓力,讓三人有些抬不起頭來。過了一會兒,苟政語氣不帶感情地說道:「都介紹介紹自己吧,來歷及所長!」

  聞言,館內的氣氛更加嚴肅了,當然於這三名寒士而言,更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最先回過神的,是那名年稍長者,只見他出列道:「在下蘇銘,始平人曾為縣吏,久事刀筆。」


  有人開頭,從者的壓力就小很多了,其言落,年輕一些的長臉士子出列,也拜道:「學生李緒,北地人,略通算術!」

  剩下一名樣貌清秀者,恭謹地道:「學生陳煥,京兆人,善治文章!」

  「當初為何而走,前者又為何而來?旁人受冷落而走,爾等又為何堅守至今?」審量著三人,苟政淡淡道。

  對三人而言,這自是「要命」的問題,面色皆有動容,互視一眼,還是年長的蘇銘主動出列道:「明公容稟,不敢諱言。前者實為我等愚昧淺薄,心志不堅,為流言所惑,認為明公必敗,因而辭之。

  此番復來,亦因河東之捷報,明公之仁義,幡然醒悟。既復歸來,其心已定,即便不為明公所容,也要當面求黜,而不願猶疑自去...:

  「你這番話,倒也實誠!」苟政這麼說道,又問其他二人:「你們也是作此考慮?」

  「回明公,正是!」二人趕忙道。

  言罷,堂間陷入了突然的沉寂,在三人緊張到汗流瀆背之時,苟政終於悠然而嘆:「氏大軍侵逼河東之時,莫說爾等,就是我魔下,心存猶疑者,亦有不少。

  對他們,尚不能苛求,如何強求爾等新附之臣?前事不提,爾等能夠重來,

  並含羞堅持至今,可見心志已定,我又豈有不接納的道理?」

  說著,苟政便對一旁的曹苞吩咐道:「你先帶他們下去,稍後引他們去京兆府見郭長史,讓他對這三人,量才任用!」

  「諾!」

  「謝明公!」三名寒士聞言,俱大喜,趕忙拜道。

  說著,曹苞便招呼著三人出去。出堂之後,那蘇銘便向曹苞拜道:「多謝曹典客指點!」

  顯然,他方才的回答,是有曹苞這個「高人」指點的。而曹苞,只淡淡然地應道:「我的任務,便是為明公招攬才士,你們三人,還算有些才器!日後,若能有所成就,勿忘今日之緣即可.....

  「一定!」

  「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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