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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破局之法

2025-01-02 23:16:29 作者: 羋黍離
  第170章 破局之法

  5月24日,嚴縣,苟軍大營,苟政親自下軍營,檢視營防,視察戰備,慰勞將士。

  平日裡,苟政已經是個相當勤奮的人了,值此攸關生死前途的大戰,更加不辭勞苦,躬親視事,凡是有利於勝算的事情,他都飽懷熱情地做。

  而在巡閱過程中,苟政也對將士們做著思想工作,將普軍討伐、朝廷背義之事,進行了充分的誇大修飾,極力挑動著上下將士的不滿情緒。

  與中上級的將領們達成共識,比起想像中要容易得多,這些北方將領,不管是出身還是所處社會環境,都讓他們不可能對普廷抱有什麼忠心可言。

  之所以能夠在北方形成一種「人心望晉」的風向,只是胡羯長期野蠻壓榨下以及石趙統治崩潰後的帶來的一種思潮罷了。

  在比爛的世界,晉朝雖然爛,但至少還是擁有為天下士民所共識的正朔大義,還有廣南國州郡作為抵禦北方勢力的後盾,其核心統治階級依舊具備可觀的掌控力..

  但是,當這種「望普」的思想與各派勢力現實利益有衝突時,那麼北人對南朝的殷切背後的虛弱也將暴露無遺。不管是苟氏集團也好,還是其他打著普旗的形形色色的勢力也罷。

  沒有好處,誰搭理你,要是帶來害處,舉刀兵相抗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苟氏集團內部的「向晉」之風,本質上,只是因為苟政這個首腦提倡,下屬的文武將校們追隨從眾罷了,喊喊口號罷了,身上又不會掉一塊肉。

  包括從安邑到長安期間,那些因為受晉廷大義感召而投靠的豪強右族、寒門人才,在經過觀察判斷苟政能夠成事之後,曾經那個「名義」的價值也就體現了,即便捨棄並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比起已經有一定地位與權力的中高級將校,反而是底層的士卒要顯得麻木些,對他們來說,忠誠二字是極其冷淡與陌生的,不管為誰效力,他們總是賣命犧牲的那批人。

  他們之所以願意追隨苟政,當然不是因為忠誠,而苟政比起其他吃人軍閥相對多幾分的「仁義」,以及始終維持的物資補給供饋,再加上跟著苟政能打勝仗,並且一直在勝利。

  不過,對底層的士卒,苟政同樣有共情的辦法,並且辦法簡單粗暴,他直接命下屬及各營將校在士卒中傳播,晉軍此來,不只要搶奪長安,將他們這些將土奴役虐待,整個關中的土地、財貨、女人,也都將任其予取予求..:.,

  雖然沒有赤裸裸地明言,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這些東西本該是他們享有的。因此,為了關中的土地、財貨、女人,將士們,拼命戰鬥吧!這一仗,不能輸!

  傍晚時分,與歸義左營將士同吃同食結束的苟政,返回郡縣城。方出軍營建寧將軍苟安前來稟報:「主公,張先回來了!」

  「打了這麼久!損失如何?」苟政的語氣中竟然帶有一抹異,略顯異。

  苟安道:「在晉軍強襲之下,損失過半,不過,據接應的苟興言,張先這一仗,打得甚是勇敢,不過貸於實力,非晉軍精銳之敵,因而敗退,損兵折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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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隨我去迎一迎!」聞言,苟政只是稍所沉吟,招呼著親兵馬隊,繞城而西。

  今日清晨,張先便奉苟政之令,率暫編武功三營出擊,前往渭陰普軍大營挑戰。對於這種明顯有敗無勝的戰鬥,張先自然打心底不願意,但作為新降之軍,


  他們是沒有話語權的,甚至沒有人權,需要通過賣命地展現忠誠。

  因此,張先等人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他當然可以領軍再反叛苟政,但那樣就意義不明了,最淺白的一點,捨棄連續擊敗他們證明了強大實力的苟軍,去投毫不知根底的司馬勛,這絕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選擇。

  而張先,在基本的形勢認知與判斷上,對於利害的分析,還算是正常的。同時,如今的苟軍,不管怎麼樣都代表著關中的利益,降軍將士的親友故人中,給苟政效力的,也有不少,這種地域、人情上的關係,不是梁州普軍能夠輕易替代的。

  再加上,苟政也有明言,在作戰目標上沒有過高的要求,只是作為前哨試探,同時還有苟興率銳騎營策應,張先等人這才安心領軍開赴普軍。

  張先軍的動向,也很快為普軍的斥候探得,初時司馬勛還有些猶疑不定,認為苟軍有詐。但後來得到確認,郡縣的苟軍大部隊並沒有動,出擊的只是一支幾千人的偏師,那時,張先軍已然緩緩迫近。

  於是,司馬勛果斷派出八千步騎迎敵,司馬勛魔下有兩支普兵最為精銳,一支自是他的牙門親兵,一支則是他駐武當時編練多年的精卒,兩者堪稱是司馬勛統治整個梁州的基石,是他權力、威勢的主要來源,也是他勃勃野心最有力的支撐。

  迎擊的晉兵,便以「武當軍」為核心。於此同時,司馬勛又在晉軍大營內整備兵馬,在安排好營防的同時,做好大出兵的準備,以策萬全。

  戰爭從來都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意外因素,而每一個意外因素出現的時候,都可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敗。但是,有些戰鬥的勝利,也的確可以從紙面實力,便做出判斷。

  比如張先與晉軍的這場試探仗,結果是一目了然的,有價值的地方在於過程,在於交戰時,張先軍呈現出了此前與苟軍交戰不一樣的面貌。

  面對晉軍精銳的襲擊,張先表現得很英勇,他的魔下也相當頑強,雖然迅速落入下風,但並沒有一觸而潰,硬是與晉軍糾纏了一個半時辰,方才在巨大的傷亡下,向東敗退。

  也就是苟興率銳騎營及時接應,殺退了一波晉軍的追擊,否則張先能否全身而歸都要另說。而造成張先前後表現反差的原因,或許還是壓力與處境,如今的張先,畢竟是張氏之主,在家族生存與發展的事業上,需要他拼命爭取.....

  苟軍的城西大營外,當苟政再見張先時,看到的是其狼狐的身影,以及隨其敗歸的兩千多降卒將士,士氣更加低落了。

  需要提一嘴,苟政昨日才提拔的兩名武功營督,都戰死了,皆在晉軍的追擊中被殺。比起張先,他們逃命的功夫,實在太差了.....

  「敗軍之將,請明公責罰!」面對苟政的親迎,張先一臉汗顏,埋頭參拜道見狀,苟政上前兩步便將之扶起:「張將軍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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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先也是會演戲的,又或者真的感到羞愧難耐,單膝跪在那兒,硬是不肯起,最終還是被苟政強行托起,

  看著張先,苟政說道:「將軍不必如此,此戰之敗,非將軍之過,而是我籌謀之失,勿要內疚!何況,此戰雖敗,卻打出了將士的精氣神,我聽說將軍與部下作戰甚是英勇,我是既感動,又慚愧!」

  聽苟政這麼說,張先方才鬆了口氣,面帶感激地說道:「多謝明公!」

  「將軍作戰辛苦,還請率軍回營休整,我命人備好糧肉,勞將士!」


  「諸位將士辛苦了!還請放心,今日之敗,只是為了贏取他日更大的勝利。

  苟政在此充諾,將來定然為死難的弟兄報仇,還請將士們共同監督.:..

  經過苟政這一番親近的表演,拜卒們的士氣雖然不可能回復得太快,但軍心儼然安定不少。夕陽西下,默默地注視著敗軍還營,苟政心中感慨著,這暫編沒幾日的武功營,又要經過一輪大整編了。

  念頭生生滅滅,正欲回城,斥候急報,一支晉騎,正在向大營襲來。聞之,

  苟政眉頭頓時起,當即下令,打探敵情,同時示警各營。

  伴著天邊鮮艷的火燒雲,一支千人規模的普騎,揚塵而來,並且大膽前驅。

  為了這千餘普騎,整個縣城內外的苟軍都被驚動了,號角聲起,動靜賊大,給人一種手忙腳亂的情景。

  這支晉騎,自然是戰勝張先的那支晉軍精銳,攜勝之勢,奉命前來探營,這也是自普軍挺進關中後,距離苟軍大營最近的一次。

  感受著苟軍營內的騷動與混亂,領頭的普將不免得意,當然不敢直接衝擊敵營,因而只是試探著先在城西大營外游弋,觀察動靜,同時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打算。

  然而,透過寨壘,能夠聽到苟軍營內的喧囂,看到忙碌以至失措的身影,但始終未見苟軍有什麼有力的措施。相反,營前的防禦,壘上的守備,倒是明顯加強不少。

  這樣的狀況,也增強了晉將的自信,膽子更大,率軍從南邊繞過,至城南,

  到東營,再過城北,圍著郡縣城整個繞了一圈,所見都是一般的景象,嘈雜、紛亂、仿徨。

  重回城西苟營時,似乎已然做好防備了,喧鬧聲小了許多,然而這距離得知晉騎來襲,已經過去半個多時辰了。察之,晉將率人,逼近營壘,放了一波箭後,方才在苟營零星的弓弩反擊下,揚長而去....

  城西苟營之內,望著普騎遠去的背影,苟興一臉的不甘,幾度抬頭瞧向苟政,最終還是忍不住道:「主公,區區千騎晉軍,我率銳騎營便可破之,豈容其猖狂?」

  「區區千騎,值得我如此大費周章嗎?」感受到年輕族將的憤怒情緒,苟政輕輕一笑,道:「格局不妨放大一些,怎麼也要把整個梁州晉軍套進去,才值得我們出重拳!」

  聽苟政這麼說,苟興微證,不過看著苟政那從容的表情,憤慨瓦解,心緒也不禁平復下來。耳邊又傳來苟政的教誨:「這段時間作戰,你表現不錯,成長迅速,不過,堪為大將,仍需戒驕戒躁,戰場是最好的課堂,要沉下心來,仔細學習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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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

  天邊的雲彩,已然失去了最濃厚與絢麗的顏色,晉騎也已走遠,連煙塵都漸漸散去,苟政又沖身邊的軍令隊長吩咐道:「傳令各營,停止鼓譟,安撫將士,

  穩固營防,準備就食!」

  大概是留念遠方的雲彩,暮色籠罩下,只剩幾道稀薄的霞光,苟政注目西望良久,方才轉身上馬,回城。這一次,終於沒有意外插曲來打擾了。

  途中,穿過道道營盤,苟政的眼神中儘是深沉,心中則在默默籌思,今日之事,該是送了司馬勛一個驚喜吧.....!

  司馬勛,你可一定要得意啊!

  在明晰己方的形勢之後,苟軍的作戰目標已經相當明確。於苟軍而言,對迅速戰勝梁州晉軍,有著相當迫切的需求,若採取主動出擊,面對晉軍的深溝高壘,強攻自不可取。


  那麼,給苟軍的選擇餘地,也就不多了。而破局辦法,實則也並不難想,難的只是如何使用、落實...:,

  在經過與苟雄、薛強、杜郁的仔細籌謀之後,苟政這邊也得出破司馬勛的基本戰術辦法:示敵以弱,賺其來攻!

  更直接一點的說法,就是要將司馬勛從渭陰大營的龜殼中調出來,尋求野外殲敵的機會。而要做到這一點,顯然並不那麼容易,但從確認戰術目標之後,苟軍這邊的一切行動,都是圍繞著這個目標而展開。

  而今日,不管是張先的兵敗也好,抑或是面對晉騎探營的狼狽露怯也好,都是苟政開始下餌的行為。效果未必如預期,但在連續的疊加之後,總是能有所得的。

  苟政的自信來源於,他並不相信司馬勛是一個謹慎持重、能忍大謀的人,這其中既有來自他記憶深處的反饋,也有杜郁見解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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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郡縣城中,苟政夜宿處,苟政招來丁良、弓蛀、苟興三將,看著他們,十分乾脆地下令道:「從明日開始,驍騎、銳騎、果騎三營,全軍出動,你三人給我輪番衝擊晉軍糧道。

  記住,騷擾為主,毀糧為次,只需給其來路施壓即可。注意傷亡,寧肯放棄行動,也不要為晉軍所趁!」

  聞此命令,丁良三人互視一眼,皆面露興奮,在苟政注視的目光下,齊聲拜道:「諾!」

  三人退下,苟政居案,埋頭沉思許久,又抬首沖侍從吩咐道:「立刻遣人去長安,把那晉使謝攸給我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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