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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盛宴

2025-01-03 01:45:19 作者: 羋黍離
  第172章 盛宴

  會議場上嚴肅以至壓抑的氛圍,被苟政一陣輕笑打破:「我準備了一席酒菜,卻來了兩波客人,這場宴會,確實該想想該如何進行下去了!」

  見苟政那泰然自若的表情,苟雄不由凝眉,道:「元直,這等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不笑,總不至讓我哭吧!」苟政笑得更燦爛了,語氣旋即轉得嚴肅:「我觀諸君面色皆苦,大可不至於此。

  出現徐磋這麼個異數,於我軍固然不利,卻也還未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今時之形勢,縱然再艱難,比之新安、陝縣、安邑之時,何如?」

  苟政此言落,苟雄、苟安面上焦色頓時隱去,薛強、杜郁者,精神也不由一振。軍情形勢雖有變化,卻遠不到讓他們這些人亂了方寸的地步。

  見眾人反應,苟政這才以一種認真的口吻,問杜郁道:「德茂,關西夷夏雜聚,豪強眾多,尤以渭北為甚。當初我領軍西進時,曾聽聞渭北有『三傑』,高陸毛受、黃白白犢、好時徐磋。

  毛受野心勃勃,與我為敵,雖被我軍所滅,然其氏眾,確有不少能戰之士,

  實力不俗。徐磋此前雖遣使獻城,不過虛以委蛇,我耽於關西大局,對其情形了解不深,只知其亦擁眾數萬,不知其實力如何?」

  聞問,杜郁調整了下心態,拱手答來:「稟明公,就在下所知,好時城小兵弱,地瘠民貧,徐磋雖然與毛受、白犢並稱,只是舉事早,從眾多,如論實力,

  自無法與毛氏、白羌相比,更非明公魔下虎師銳士之對手。

  其擁兵兩萬而來,精銳敢戰之卒,必定不多。並且,在下料定,徐磋僅是做南下態勢,在明公與普軍決出勝負之前,絕不敢貿然參與到戰事上。」

  「話雖如此,然兩萬人,即便是烏合之眾,擺陳側後,我軍又如何能夠專心對付司馬勛?」苟雄問道。

  「明公,既然徐已然領軍南下,那麼此前籌謀必須因勢順時做出改變,必須將司馬勛與徐放到一起考慮應對辦法!」這個時候,薛強也開口了。

  苟政即看向他,問道:「威明有何計略?」

  薛強還是那副從容的模樣,不過謹慎地斟酌之後,緩緩說起一事:「前者,

  明公領軍西進,留建武將軍駐守河東。當時,并州大軍南下,兩路齊進,破襄陵,取平陽,兵臨絳邑。

  我當時在河東,有幸見識建武將軍之智勇與膽略,集中軍力,破其一路,疑兵大出,懾退諸葛,使河東郡縣無擾於并州軍......」

  薛強繪聲繪色地把兩個多月前苟武在河東抵禦并州軍的情形敘說了一遍,而後說道:「今日,戰場雖不同,但形勢是類似的,明公或可效建武將軍之故事!」

  聞言,苟政淺淺一笑,道:「若依威明所見,那我也只能集中精銳,北上先破徐磋了!」

  「明公英明!」薛強道。

  「主公,司馬勛三萬餘眾,正在城西虎視耽,我們卻把兵力用去對付徐磋,此舉,是否太托大了!」苟安審慎地看待這個建議。

  一旁,杜郁的態度也很謹慎,說道:「建武將軍當初行險,卻是形勢所迫,

  不得已而為之。此戰,關乎關中大局,是否再斟酌一二!

  「我與諸位,不正在籌謀斟酌嗎?」聽杜郁所言,苟政道:「二兄什麼看法?」


  聞問,苟雄態度也堅定極了,語氣嚴肅地道:「眼下我軍的形勢,已經很清楚了,留給我們的選擇並不多,時間也不充裕,拖不得,等不得,想要破局,唯有主動出擊!」

  「我贊同薛祭酒的建議,先破徐磋,再回軍對付司馬勛!」苟雄鄭重地道:「不過,徐遠,司馬勛近,鄙縣城寨,必須做好防禦,以防司馬勛來攻。

  北襲之師,需遣精銳,宜速破敵,以免普軍聞訊援應!」

  「二兄所言,甚合我心!」苟雄言罷,苟政也跟著表明他的態度:「我們明確一點,這一仗,我們沒有退路可言,必須勝,速勝,基於此,有些險是必須要冒的!

  這段時間,我與諸君,仔細籌謀,煞費苦心,所求者,乃為調動普軍,以避開其深溝高壘,正面對敵,我軍有絕對的實力與信心,戰而勝之。

  然目前看來,收效甚微,至今,司馬老賊仍然安居其營,不動如山!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徐此來,雖然給我軍造成威脅,但同時,也可能是打破當前僵持局面的一顆棋子。

  司馬勛軍若因此被調動起來,那便是我軍破敵制勝的契機!」

  苟政這麼說,幾人皆頜首不已,苟雄則直接請命:「我願領軍,北上破徐磋!」

  「驍騎、銳騎、果騎三營全部撤回來,會同先登(苟濤)、歸義左營(賈虎)、統萬左右營(卜洋、曹),北上出擊!」苟政一邊思著,一邊吩咐著。

  聽此安排,苟雄臉色微變,疑慮道:「如此,鄙縣大營的實力,是否薄弱了,倘若司馬勛來攻,如何抵禦?」

  若依苟政的安排,那麼苟軍這邊的精兵強將,可就大部分都派出去了,而留在廓縣大營的,至少在苟雄眼中,具備戰力且值得信任的,大概就只有苟安統率的中堅營以及苟須新領歸義右營了,這由不得他不擔憂。

  畢竟,倘若苟政這邊的留守大軍被擊破了,那縱然他擊破了徐,那意義也不大了。苟政這邊,不僅是主帥所在,更是苟軍糧械屯集之所..:.:

  「既要破敵,便當全力以赴,容不得絲毫僥倖與保留!」面對苟雄的疑慮,

  苟政卻更加從容了,眼神之中只有如鋼鐵一般的堅定,以一種深沉的語氣說來:

  「郡縣這邊,我猶有近兩萬之眾,依託營寨,足堪防禦。司馬勛若引兵而來,這不正是我們所期待的嗎?」

  聽苟政這麼說,苟雄起身,鄭重地拜道:「既如此,我無他話,唯竭盡全力破敵!」

  苟政拱手回禮:「二兄且放心去,待你凱旋,便是你我兄弟,共破司馬勛,

  徹底奠定關西大局之時!?

  「二將軍,我等必定誓死護從主公!」此時,苟安那黑的面龐上,也儘是堅定。

  「捨近求遠,以外線作戰,找尋內線制勝之機,這件事,前不久再閔在枋頭也做過。沒曾想,此事過去不足一月,就要在鄙縣重演了!」苟政說道。

  「明公,在下願手書一封,勸說徐,若其迷途知返,事態或許仍有轉機!」這個時候,杜郁起身,拱手道。

  此議一出,其餘四個人眉頭都皺了起來,苟雄更是直接表達不滿,道:「杜司馬,決策既定,你又提出這等建議,是何道理?」

  苟政起的眉頭,緩緩放開,看著杜郁,也以一種平和但明顯帶有拒絕的口吻道:「德茂,徐此類,既然動兵,便絕非三言兩語所能說動,我意必破徐磋,這勸說之事,就不必要了!」


  頓了下,苟政凌厲的眼神望向堂外,就仿佛能看破當前關中郡縣間的紛擾與震盪一般,冷幽幽地說道:「何況,關西豪傑,三心二意者,又豈獨徐一人?

  合該用此人頭顱,給關西豪強們一個警告!」

  聽其言,迎著苟政的目光,杜郁不由面露凜然,做出一副受教的樣子,不敢再言語了。

  而薛強,卻意外地申援,對苟政道:「明公,在下認為,讓杜司馬去一封信,也未嘗不可!」

  苟政眉頭緊緊皺起,這一回,他是真有些不滿了,但念是薛強,也不發作,

  只是冷靜地看著他,要個說法。

  薛強鎮定地吐出兩個字:「惑敵!」

  這個解釋一出,苟政會意,眉眼頓時舒展開來,手一指,沖杜郁溫和道:「那便煩勞德茂給那徐寫一封信,言辭要懇切一些,以關中大局勸之。就說,若能及時悔悟,助我破司馬老賊,我便以扶風郡守委任...:

  九「諾!」聽苟政這麼說,杜郁心中暗暗嘆息一聲,薛強與苟政的意圖,他頓時便明白了。

  這位明公,心計何其深也,這樣一封真假難辨的信送到手,徐難保不受迷惑,卻實難知曉,信的背後,就是刀光劍影,無限殺機。

  當然,杜郁也不至於對徐表現出什麼同情,要知道,他連兄長杜洪之殤,

  都能儘量平和地接受,何況一個徐磋。

  念及杜洪,杜郁腦子中忽生一念,半月之前,他給兄長去了一封信,結果兄長死,武功破,但願此番,也是一個「吉兆」。若能破徐磋,他也不失一個謀算之功..:::

  在杜郁暗自思吟之際,苟政這邊,又以一種輕鬆的語調,感慨道:「郡縣設的這場宴席,卻是越發熱鬧了,就讓我們,把它辦成一場盛宴吧。

  徐磋,就是一道開胃菜!」

  永和六年,5月28日,在聚集起上萬苟軍精銳步騎後,建威將軍苟雄,自郡縣率軍,秘密出發北上,目標直指,正在向廊縣東北方向的美陽縣進兵的徐軍。

  準確來講,苟軍此次的行動,應該叫迅速,至少對和苟軍接觸了半個月的普軍來說,他們的異動,很快就被察覺了。

  畢竟,過去的幾日間,數千苟騎輪番襲擾著晉軍的糧道,讓司馬勛投入了大量人物力,進行防備、抵抗,這突然一撤,自能察覺其異。

  另一方面,晉軍的候騎,雖然在渭河南北遭到苟軍斥候的截殺,但對郡縣的情況也不是一無所得,至少上萬步騎的調動,是很難做得天衣無縫的,尤其對手正在眼皮子底下。

  對苟軍的異動,司馬勛這邊,也相當重視,並且很快分析出了苟軍北上的意圖。無他,徐磋秘遣使者至普營,說以領軍南下配合作戰之事。

  同時,徐磋還向司馬勛提出請求,希望他能領軍夾攻,雙方共擊苟賊!對此,司馬勛來勁兒了,以他的耐心,能在郡縣與苟軍對峙這麼久,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他的蠢蠢欲動,卻被魔下的僚佐給制止了。他們意見很明確,這段時間,在苟騎的騷擾下,物資損毀不少,士氣滑落,天氣炎熱,更使軍心浮動。

  當然,以上只是次要的,更為主要的原因是,僚佐們認為,一個徐還無法奠定必勝之局。同時徐磋軍的行動,也不知是何結果,還當確認其進兵狀況後,


  再做行動。

  礙於司馬勛那蠢蠢欲動之心,普軍大營這邊,秣馬厲兵,摩拳擦掌,做好進兵的準備,也是應該的。一旦有喜訊傳來,便發兵東進,擊破苟政.....,

  晉軍這邊,說白了,就是幹大事而惜身,與司馬勛主臣的猶疑不同,苟軍這邊,從決策定下之後,自上而下,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堅決。

  苟政在廓縣,對城守營防,做了一次調整,近兩萬軍卒,加上數千民夫,頂著烈日的酷辣,在郡縣城內外做著新一輪的土木工程。

  修城防,加固營壘,深挖壕溝,布置拒馬,囤造軍械,總之所有能提升防禦的辦法,都在苟政的統籌安排下進行著。

  雖然,未必就確認司馬勛會率軍來攻,但在準備上,苟政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這是他對戰爭的尊重。哪怕此舉,付出了大量軍民的精神、體力,以及加速著苟軍本就困難的各項軍輻儲備。

  與之相對的,苟雄軍這邊,也同樣堅決。他率七營上萬步騎北上,為求輕裝簡行,下令每名士卒只隨身攜帶三日乾糧,下定了決心,要在三日之內,擊破徐磋。

  當然,苟雄作戰也非無腦之人,做出如此大膽的決策,也跟徐磋軍的行動盡在掌握。從徐磋發兵之始,探騎營督朱晃便把扶風境內的探騎,悉數安排在好時方向,著重監視徐軍進展。

  總的來說,杜郁對徐磋的判斷並沒有出錯,此人同樣猶豫著,進軍速度格外緩慢,日行僅二三十里,與其說是在打仗,不如說是武裝遊行。

  走了足足四日多,方至漆水東岸,到了這兒,也不敢貿然渡河,而是就地臨水駐紮,徐磋也同樣等待著。

  而徐磋的軍眾,的確有兩萬人,但其素質,明顯層次不齊,大量士眾,面帶菜色,有氣無力,是肉眼可見的屏弱。

  裝備也相當簡陋,別說甲冑了,就是正常的刀槍,都沒能配齊。而這樣一支軍隊,竟敢參與到苟馬之間的大戰來。

  唯一醒目一些的,大抵是徐磋隨軍,攜帶有不少糧車、牛羊,都是他半年多在好時及周遭地區,費心搜刮的。

  當這些軍情消息,陸續傳入進擊的苟雄耳中時,他只覺得,若是不擊破徐磋,那麼他不只對不起苟政與魔下將士,更對不起徐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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