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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謀劃

2024-12-30 22:34:22 作者: 克里斯韋伯
  「孟德,你留在宛城就是想要做這件事情?」

  「嗯,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魏聰笑了笑:「接下來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還有第二步,第三步?」曹操的眼睛裡閃爍出火花來:「難怪你不肯回雒陽,這樣就說得通了,這件事鄧家是你幕後之人?」

  「不錯,南陽鄧士茂他已經傾力相助!」

  「這就說得通了!」曹操嘆了口氣:「換了我也會這麼做的,只要不是傻子瞎子,都不會把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如果此事成了,荊、交、廣三州就世世代代為鄧家之利,雖無封君之名,卻有封君之實,孟德兄,小弟想要插上一腳還來得及嗎?」

  「阿瞞你也要加入?」魏聰笑道。

  「這等好事,若是當面錯過,豈不是天字第一號大蠢貨?」曹操笑道:「更不要說要論先後,我還比那鄧士茂先認識孟德兄呢!」

  「這——」魏聰稍一沉吟:「阿瞞你若是一定要加入,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也知道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的道理,所以——!」

  「這個孟德兄放心,便是蔡瑁,我也絕不會透露半點風聲!」曹操趕忙拍了拍胸脯:「此事出於你口,入於我耳,絕不會讓第三者知道——」他話剛說到這裡,眼睛便下意識的向旁邊的阿荊瞟去,露出一絲凶光來。

  「阿荊是我的枕邊人,你無需擔心!」魏聰趕忙道。

  「也罷!」曹操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絳衣將軍孟德兄打算怎麼處置?」

  「既然言語不通,那也就只能兵刃相見了!」魏聰道:「我聽說他背後也沒有什麼世家豪強庇護,或者說他自己家就是世家豪強,不知是真是假!」

  「好像是的!」曹操點了點頭:「否則他就不會當這麼多年強盜了,要是真的背後有人,早就找某個名儒為師,洗心革面,折節向學,幾年後就能舉孝廉,然後外放郡縣了為官了。其實孟德你的運氣真的不錯,若是我料的不錯,這次馮車騎南下,這張伯世多半會帶著部曲投軍,若是立下軍功,有了官身,那就大不一樣了!」

  「這還真是個武德爆表的時代!」魏聰心中暗想,經由兩漢的四百年統治,帝國的基層逐漸萌生出一個個家族,他們左手持劍,右手持儒家經典,以血緣、師徒、舉薦者、同鄉等關係為紐帶,形成了一個個強大地方勢力集團,州郡以下的事務早已成為了他們的盤中之餐。面對這些生機勃勃、不斷發展壯大、步步緊逼的地方勢力,帝國中樞早已力不從心。儘管東漢的最後兩位天子窮極了一切手段來打擊分化這些地方勢力(比如三互法,鴻都門學、甚至包括黨錮之禍等),想讓帝國的統治繼續維持下去,但由於外戚和宦官集團的殘酷內鬥和中樞政治的日漸腐敗,正在進行的耗費巨大的對外戰爭,使得中樞的所有舉措都不是持續性和系統性的,一旦中樞易人(這幾乎是必然的),便前功盡棄。

  隨著中樞手中的政治資源越來越少,皇權愈來愈不得不靠拉攏一個或者幾個集團來打擊另外一個或者幾個集團,即便能夠贏得一兩次戰術性勝利,勝利果實也必然被被拉攏者吞食。如果從一個較長的時間維度來看,東漢帝國正緩慢而又無法阻止的邁向解體。

  但與唐宋明這幾個朝代覆滅時不一樣的是,東漢末年衰亡的只是帝國本身,但東漢社會卻是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作為新興的士族地主階級,他們人才濟濟、武德充沛,要錢有錢、要地有地、要人有人,帝國的覆滅只是毀掉了束縛在他們身上的枷鎖。他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四處聯絡,對即將到來的禍亂充滿了嚮往(這一點可以從袁紹兄弟,曹操,劉備等人早年經歷看出,當然在他們看來這不是毀滅而是挽救大漢)


  其表現就是東漢滅亡後建立的魏蜀吳三個國家的開國君主不約而同的對士族地主階級都或多或少的採取了分化打擊的態度,他們從主觀上都想重建秦漢第一帝國。但他們都失敗了,維繫秦漢第一帝國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基礎已經不復存在了,新生的士族地主階級在經歷漢末的混戰之後,無論是經濟、文化、軍事,還是政治上都變得更加強大了,沒有他們的支持,魏、蜀、吳的任何一個不要說擊敗對手統一天下,就連把統治維持下去都很難,這種巨大的力量已經不是靠某個英雄的才能能夠對抗得了。

  唯一的問題是,士族地主階級太年輕了,還沒有學會處理好個體利益和帝國利益之間的關係。他們奪取了最強大的魏國的權力,消滅了蜀國和吳國,統一了天下。但如何掌握權力和使用權力上顯得如此的短視和自私,其結果就是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下一個在這條道路上做出嘗試的人叫苻堅,不過那已經是半個多世紀之後的事情了。

  當然,即便是穿越者,魏聰也不可能記住上面所有的內容,但有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曹操也好,鄧忠也罷,都是很有才能、眼光和勇氣得人,但是這樣的人並沒有能夠挽救帝國的覆滅,從歷史上看,曹操還是那個最後親手埋葬了漢帝國的人。所以魏聰心裡很清楚,武德充沛也好,謀略過人也罷,對天下未必是好事。

  「孟德,孟德!」曹操看到魏聰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便問道:「你怎麼了?對張伯路的處置,你有什麼打算?」

  「我?」魏聰勉強笑了笑,好掩飾自己的走神:「自然是兵貴神速,越快越好,若是讓張伯路知道了,恐怕會夜長夢多!」

  「不錯!」曹操拊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那我先回去,將那幾個絳衣賊連夜帶走,看押在蔡府的地窖里,這樣怎麼說也能把張伯路知曉真相的時間拖延個十來天吧?然後再考慮應當如何剿滅這伙絳衣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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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嗎?阿瞞!」蔡瑁站在几案旁,放下手中的漆盤:「剿滅絳衣將軍張伯世?你當他是什麼人?路邊的野狗嗎?他橫行江表十餘年,麾下驍勇少年少說也有幾百人,州郡太守都拿他沒法子,你卻說要剿滅他?說的倒是輕巧!用什麼剿滅?憑一張嘴嗎?」

  「怎麼做我還不知道!但我意已決,無復多言!」曹操的聲音斬釘截鐵,就好像他腰間的寶刀。

  「阿瞞,你剛剛去見了誰?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蔡瑁哭笑不得:「你要剿滅張伯路,那很好,兵呢?糧食呢?甲仗器械呢?戰船呢?還有郡守縣令的關係這些都要搞定,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有,馮車騎就要到了,他一來肯定會募集義勇去打武陵蠻,那張伯路多半會去應募,你還怎麼剿滅他?」

  「事在人為!」曹操笑了笑:「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幫不幫我!」

  「我幫你?」蔡瑁被氣的笑了起來:「這個我怎麼幫你?阿瞞,我勸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什麼募集勇士去救漢壽縣,什麼剿滅絳衣賊,我們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何必那麼拼命?以你我的家世,就算什麼都不干,及冠後也能舉孝廉為郎的。要是有個萬一,豈不是後悔莫及?」

  「及冠以後?」曹操冷笑了一聲:「就算舉為孝廉又如何?在宮中為郎少說也要四五年吧?然後再過五六年才能出為三署郎,然後一州刺史,從現在算起來少說也要二十年時間吧?這麼長時間可能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也不用你幫我什麼,只要你能把那張伯路的近況和江陵當地的情況告訴我,剩下的就不麻煩你了!」


  蔡瑁看曹操神色,心知好友心意已定,只得嘆了口氣:「也罷,我幫你就是,不過我勸你還是三思為上,刀槍無眼,人死無生呀!」

  「我記住了!」曹操叮囑道:「阿瑁,此事機密,不可為他人所知!」

  「曉得!」

  「這些就是我弄來的關於張伯路的資料,你可以先看看!」曹操從袖中抽出一捲紙丟在几案上:「照我看,他家的鄔堡還真的花了不少心力,溝壑壁壘射樓都有,要打下來還真要死不少人。」

  魏聰一邊翻看資料,一邊笑道:「那張伯路不是挺喜歡講排場的嗎?每次出門,陸則陳列車騎,水則舟船夾送,隨從身著錦袍,還作鼓吹。我們找個他出門的機會不就成了?何必去啃鄔堡?」

  「話是這麼說!」曹操點了點頭:「可他出名也有些年頭了,想要找他麻煩的人肯定也不少,他活到今天,肯定不是善茬。你能有多少人馬?讓我心裡先有個數!」

  「別人不成不等於我們不成!外頭打他總比去啃鄔堡強!」魏聰笑道:「我眼下有十二人,已經派人回宛城將此時稟告鄧士茂,回來時會把我剩下的人手也帶來,加起來一共五十人,至於鄧士茂會不會派人來,我就不知道了!」

  「五十人!」曹操點了點頭:「我前些日子打算前往漢壽縣,募集了百餘勇士,加起來也就百五十人,這也差的太遠了!」

  「若是圍攻鄔堡那再多三五倍也不夠!」魏聰笑道:「但如果要在外頭打張伯路的悶棍,也差不多了,對了,荊州這邊應該有賽龍舟的風俗吧?」

  「賽龍舟?」曹操皺起了眉頭:「這裡是楚地,自然會有,可這與我等對付張伯路又有什麼關係?」

  「這阿瞞就不用操心了!」魏聰笑道:「對了,那張伯路平日裡劫掠用的應該不是專門的戰船吧?」

  「那肯定!」曹操笑了起來:「他要是如此大膽,哪裡還能活到今天!」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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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下著細雪,張伯路可以感覺到面上飄落的雪花,一碰皮膚就融化,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烏雲密布,就好像他此時的心境。

  「還沒有伯世的消息嗎?」張伯路問道。

  「還沒有!」身後的管事小心翼翼的答道:「從店家口中得知,當時伯世公子和同行的七八個伴當和一個道人起了衝突,兩邊動起手來,這時另外一夥客人也出了手——」

  「再後來呢?」張伯路問道。

  「那店家說自己逃出去了,不敢看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

  「罷了!」張伯路吐出一口長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現出一團白霧:「你也知道,馮車騎就要南下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允許節外生枝!追查兇手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聽到這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命令,管事的不由得喜出望外,依照張伯路昔日的脾氣,自己已經準備好挨上一頓臭罵,甚至吃十幾鞭子了。看來主人對這件事情還是看的很重的。

  「遵命!」

  「還有,這幾天江陵城可有什麼事情發生?我是說那種可能惹來麻煩的事情?」張伯路問道。

  「惹來麻煩的事情?」管事的猶豫了一會答道:「好像過幾日有一次賽龍舟比賽,不知道算不算惹麻煩的事?」

  「賽龍舟?」張伯路微微一愣:「這都幾月份了,龍舟不都是五月初五的事情嗎?」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的確上次去江陵城時有看到露布,還說頭名有賞金萬錢,第二名五千錢,第三名兩千五百錢呢!剩下的三到七名也有一千錢!」

  「賞金萬錢?」張伯路皺起了眉頭,這個賞錢當真是很豐厚了,不過自己手下血氣方剛,好勇鬥狠之輩甚多,如果摻和進去,很容易生出事端,平日也還罷了,這個節骨眼上就得不償失了:「你告訴那些兔崽子,這幾日都給我老老實實呆在莊子裡,哪裡都不許去,尤其是那個什麼龍舟賽,不然莫怪我張伯路不顧昔日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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