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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機會

2025-01-06 21:31:51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57章 機會

  「無妨!」第五登道:「郎君已經叮囑過了,我等出行之後就聽你吩咐,你說要拜訪誰,我等就在這裡歇船就是!」

  「那就好!」黃平笑道:「其實你看了就知道了,聶整這人最是慷慨好客,

  他要是聽說咱們來了,肯定會設宴款待的,你我就等著好酒好肉便是了!」

  說話間,錦船已經靠上了岸邊的棧橋。黃平跳下棧橋,看了看左右正想著詢問去聶整家的路,卻發現兩旁停泊的船上下來的人都穿著未曾處理過的本色粗生麻布,顯然是戴著孝,再一看遠一些的船上也多半如此,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都戴孝?難道是這裡發瘟疫了,那可不得了,我等還是先走為妙!」

  「應該不是發瘟疫了!」第五登道:「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船來船往?大伙兒躲都來不及呢!應該是本地有大人物亡故了,這是四方趕來拜祭的!」

  「不錯!」黃平也反應過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第五登,心中暗想魏聰派來的果然都不是等閒人物,這廝處事如此冷靜,倒是要小心戒備。他看了看四周,來到不遠處一個賣粥水的竹棚,對買粥水的老漢拱了拱手:「老丈,我等是從江陵來的,途徑此地。問一句怎得這麼多人都戴著孝呀?是哪位郎君亡故了?」

  「你們是外鄉人,不知道也不奇怪!」那老丈嘆了口氣:「不錯,我們這裡前兩日有位大人物被人害死,這些都是臨近州郡,曾經蒙受他恩惠的,前來祭拜的!」

  黃平聽到這裡,心中咯瞪一響,小心問道:「那這位被害之人叫什麼名字?

  「便是聶公!」老丈嘆道:「你們不會沒有聽過吧!他姓聶字暇之、名整,

  是咱們柴桑有名的大豪,自少年時便——

  黃平已經聽不清那老人後面說的什麼了,他失望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他走到棧橋旁,默然半響,對第五登苦笑道:「本想來拜見這位的,卻沒想人卻死了,當真是不湊巧!」

  「我倒是覺得還好!」第五登道:「反正你來這邊也是為了宣揚郎君的威名,這麼多人來拜祭他,豈不是個好機會?即便不成,最多也就白送一分奠禮,

  又花的了幾個錢?」

  「這倒是!」黃平眼晴一亮,笑道:「你說的不錯,我等準備一下,待會就去他家!」

  匆忙間,黃平等人也來不及準備孝服,便將外袍的左肩袒露出來,頭上不戴冠冕,只用粗布條縛緊髮髻,又帶了二十匹厚錦當奠禮,來到聶家門前,只見門前車馬停的滿滿當當,都快到官道了,怕不有近千人?黃平一行人見狀,不由得暗自驚嘆這聶整聲望之高,突然亡故居然也有這麼多人前來祭拜。

  「在下江陵黃平,奉主上南郡魏孟德之命,前來拜祭聶公!」黃平抬高嗓門,對前來相迎的聶家人道,他揮了揮手,讓身後絳衣侍衛送上厚絹,壓低聲音道:「在下是途徑柴桑時才聽說噩耗的,倉促不成禮,還請見諒!」

  黃平一行人身著絳衣,裝束整齊,在一眾麻衣中顯得格外顯眼,送上的二十匹厚絹更是鶴立雞群,那相迎的聶家人雖然沒有聽說過魏聰的名號,但知道這是個有來歷的,趕忙恭恭敬敬的迎進大門,一邊送上湯水,一邊讓人趕快通知裡屋人來。

  只過了片刻功夫,一名十五六歲孝服少年便從外間進來了,只見其背脊挺拔,肩膀寬厚,就像一頭牛續子,離得還有七八步遠便向黃平拜了一拜:「家門不幸,先父為賊人所害,諸位前來拜祭,小子聶生感激不盡!」


  「不敢!」黃平心知對方是聶整的兒子,趕忙起身還禮:「在下主人久聞令尊大名,此番令我等前來拜會。卻不想遇到這等事,獻上微薄之禮拜祭,實乃應有之份!公子,關於令尊被害之事,我等回去後要稟告主人,只是外間眾說紛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還請公子講明了,我等回去後也好稟告!」

  聽對方問道自己父親的死因,聶生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猶豫了片刻,嘆道:「說來也是,先父被人謀害,為人子者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兇手是誰!只知道家父隨身的弓落到了賊人手中。」說到這裡,他便將聶整出外狩獵,遇上一頭大鹿,追逐中落下了隨身護衛,落入陷阱,當那些隨身護衛再次追上來時,聶整已經身首異處了。

  「有這等事!」黃平吃了一驚:「這可就有些蹊蹺了,令尊的武勇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弓箭在手,騎在馬上,便是二三十人也近不得身,怎麼會這麼快就被人所害?再說那鹿又不是人,怎麼能把人帶到埋伏圈中?若是真的這樣,那幕後主使之人只怕在馭獸之術上頗有成就;還有,令尊身上的貴重之物應該不少,為何只拿走了那張弓,莫不是那弓有什麼特別之處?」

  「是呀!」聶生經由黃平這番提醒,神色大變,趕忙叫人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對黃平躬身拜了拜:「多謝黃兄提醒,府中倉促之間,招待不周之處,

  還請見諒!」

  「公子說的哪裡話!」黃平笑道:「我家主人雖然未曾與聶公相識,但久聞其名,仰慕已久。此番派我前來,也是為了與其結交,共創一番大業。卻不想天意弄人,竟然陰陽相隔。主人若是在此處,也一定會盡力為聶公報仇的!」

  聶生聽黃平口中「主人」、「主人」的說個不停,暗想此人都如此精明強千,身旁的護衛裝束整齊,他身後的主人想必更是了得?自己父親突然亡故,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自己雖然是長子,但母親早已去世,家中主事的卻是父親的續弦,那賤人還替父親生下來一子一女,父親在世時都不斷排擠自己,父親現在不在了,只怕會更甚。自己若是能結一外援,進可以替父報仇,爭奪家業,退司以自保,豈不是一樁大好事?

  想到這裡,聶生咳嗽了一聲,對黃平道:「小子孤陋寡聞,卻不知令主人鄉里籍貫!」

  黃平聞言一笑,心知對方這是有興趣與魏聰結交,這正入下懷,他咳嗽了一聲:「公子,我家主人乃河北鄴城人氏,你可曾聽說過絳衣將軍?」

  「絳衣將軍?」聶生聞言一愣:「你說的可是張伯和?自然聽說過,不過他前段時間不是被人殺了嗎?這與你家主人有何關係?」

  「斬殺這張伯和的便是主人!」黃平傲然笑道:「張伯和治下不嚴,衝撞了我家主人虎駕,我家主人大怒之下,便將其滿門誅滅,奪其基業!」說到這裡,他伸手指了指兩旁的絳衣護衛:「公子,你看到他們身上的衣袍嗎?便是昔日張伯和手下護衛所著,所以從今往後,絳衣將軍不再是那張伯和,而是我家主人了!」

  聽了黃平所言,一室皆驚。張伯路的威名他們可是聽了十幾年了,像聶生這種晚輩更是從娘胎里出來就耳熟能詳,與之相比,聶整都要算是後輩,威名相差不少,前些日子聽說被人殺了,眼下這人卻說是他家主人殺的,不但如此,還將其滿門誅滅,奪其家業,還說從今往後這絳衣將軍不是別人,就是他了。聽起來像是假的,可看他身後的絳衣護衛,又不像,著實讓人拿不定主意。

  相比起屋內的其他人,聶生的心思卻有些不同,說透了,張伯路昔日雖然和他父親齊名,都是江湖大豪,但張伯路是四方劫掠的強盜,父親背地裡不好說,


  至少表面上沒幹過強盜,只是江湖上將其拿起來並稱而已,兩人沒什麼交情,更沒有什麼利害關係。現在兩個人都死了,過去的事情自然也就翻篇了,這魏聰明顯是打了取而代之的主意,想要成為下一個絳衣將軍,這與自己並無衝突。只要他能替自已取得家中基業,報殺父之仇,自己嘴上捧他一把,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是魏公!」聶生整理了下衣衫,斂社下拜:「家父為人暗害,小子年幼,勢單力孤,只恨無力為父報仇,還請魏公出手,找出賊人,為家父報仇,生當以父執事之!」

  見聶生如此哀求,黃平不禁有些異:漢代士風剛烈,對父母之仇看的極重,為了報仇,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自毀面容,屈身為奴來接近仇人以圖復仇也不為怪。如今聶整雖死,但從前來拜祭的人數和村社房屋的大小來看,聶家現在應該有大量的宗族和賓客,被害的聶整也頗得人心,應該足夠的力量復仇。聶生剛剛說的「勢單力孤,無力為父報仇」根本是無稽之談,再說即便聶家現在無力復仇,要求也犯不著向頭次見面的不速之客求懇,更不會說出「以父執事之」這種話來了。

  黃平正猶疑間,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第五登在朝自己使眼色,他趕忙將聶生扶起:「公子何必如此,我家主人不在此地,在下不過是一介信使,如何答覆你?」

  「那就請您速速派人稟告貴主人,將此間事稟告!」聶生卻是堅持:「從江陵到柴桑,走水道快的話一來一回也不過六七日功夫,還請將小子的心意轉告!」

  看到聶生如此堅持,黃平反倒是猶疑了,他正想著如何推辭,身後傳來第五登的聲音:「既然聶公子如此懇求,那我等就轉告一番便是了,不過眼下天色已經晚了,就算要回江陵,那也是明日一早的事情了!不如我等先拜祭了聶公之後,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說如何?」

  還沒等黃平附和,便聽到聶生道:「家中空房甚多,諸位拜祭之後,就在莊中歇息一晚便是,無需來回奔波!」他不待黃平說話,便引領一行人來到後堂拜祭了死者。拜祭時黃平留了個心,細心觀察靈堂上的布置,發現堂上死者家屬除了聶生之外,還有一個身著孝衣的妙齡少婦,跪坐在正妻的位置,那少婦懷中還抱著一個一歲多的男孩,旁邊還跪著一個最多大個一兩歲的女孩,那少婦雖然臉上蒙了一層薄紗,但僅從露出的皮膚和眉眼看,也是一個極為難得的美人。

  「奇怪了,看這婦人的年歲,最多也就二十出頭,而那聶生少說也有十四五了,自然不會是這婦人生的。這麼說來,這聶生要麼是妾生,要麼是前妻生子,

  難怪他剛剛會那副模樣!」黃平心中暗付,他已經有了底氣,拜祭死者之後,獻上禮物,寒暄了兩句就退下了,早有奴婢引領他們到了偏院歇息。

  黃平一行人剛剛坐下,第五登示意護衛查看左右,避免隔牆有耳,才低聲道:「方才那聶生言辭有些蹊蹺,只怕背後另有隱情!」

  「不錯!」黃平笑了起來:「你方才有沒有注意到死者榻旁女子,就是那個面上蒙紗的!」

  「那應該是聶整的正妻吧!」第五登笑了起來:「那女子倒是個周整人兒,

  不過她剛剛也沒說幾句話呀!有什麼不對的嗎?」

  「年紀!你看她多大年紀?」黃平問道。

  「雖然蒙著面紗,但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頭吧!」第五登也反應過來:「我明白了,聶生不是正妻生的,他想借咱們郎君的勢力爭奪家業,難怪他說勢單力薄,一個婢養的,能不勢單力薄嗎?還說啥為父報仇,這小子心眼還真多呀!」

  「他是不是婢女所生現在還不一定,說不定那女子是聶整的續弦也不一定!」黃平笑了笑:「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比較大,要真是婢女所生,他未必有這個膽量!而且他也沒撒謊,若是他真的能替聶整報了仇,比起那個才剛剛會走路的弟弟,繼承聶家家業的還真是非他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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