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火紅狐狸熱炕頭。
晏池捲成一塊狐餅,睡在莊青魚床頭。
莊青魚坐在床上打坐,葛老在兩人隔壁房間打坐,邊注意方寸屋周圍情況,邊掏出傳音玉簡聯繫霍老。
開啟房內隔音陣法,葛老朝霍老問:
「十年前,你是不是見過青魚姑娘,她那時對少主如何?」
那邊,霍老回憶會兒。
「我那時只與青魚姑娘遠遠見過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她那時對少主……沒什麼啊,挺疏離的,分別也沒多看一眼。」
「沒有抱著少主,陪他摘果子,開玩笑逗他哄他?」
霍老語塞,「你醒醒,咱們少主就算是塊金子,也不可能人見人愛吧?」
何況金子不會說話,他們少主還長了張嘴。
葛老此刻愈發堅定他的猜測。
「你問這幹什麼?」霍老聽對面沒有動靜,再次開口。
葛老把這一路發生的事說給霍老聽。
「按理說,只是第二次見面,態度轉變能如此之大?」霍老那邊摸摸下巴,「你且守著少主和青魚姑娘,此事我去和雲老說一說。」
在切斷傳音之前,霍老叮囑:「她不動,你不動。這姑娘嘴太嚴,你千萬別亂試探,一不小心就被她繞進坑裡。」
「我知道。」
葛老應下,把玉簡拋進儲物戒。
就從此刻開始,他要當一個鋸了嘴的葫蘆。
想著,葛老閉上眼,抿緊唇,打坐靜修。
——
隔壁房間。
臥睡的狐餅掀開眼帘,瞄一眼旁邊打坐的人,瞄準自己要移動的方向,然後閉上眼。
經歷漫長又緩慢的翻滾之後,莊青魚眼睜睜看著這團毛球朝她這邊翻滾過來,「啪」地撞在她腿上。
狐狸打著哈欠坐起來,邊伸懶腰邊問:「天亮了嗎,幹嘛喊醒我?」
好一個倒打一耙。
莊青魚面不改色,回答他:「金主,你可能是夢遊了。」
「昂?」
狐狸眨眼,一臉茫然且無辜,「真的嗎,現在什麼時辰?」
「約莫子時,夜色正濃。」
「還這麼早啊。」
晏池眼眸靈動,左看右看打著哈哈,操著一口童音,兩隻前爪踩在莊青魚腿上。
「既然我們都睡不著,那……」
「金主多慮了,我這人,睡眠很好。」
晏池剩下的話被掐在喉嚨里。
莊青魚看他一眼,繼續說:「不過如果金主睡不著,作為一名合格的鏢師,我也可以陪金主解解悶。」
晏池滿意了,爪子踩踩莊青魚的腿。
「加錢!」
莊青魚嘴角上揚,問:「金主想怎麼解悶?」
「我們聊聊天?」
「好啊。」
莊青魚再問:「金主想聊些什麼?」
晏池頂著一副擬態狐形,半點都不見外,往莊青魚盤坐的腿里爬。
爬到裡面,坐在她的衣袍上,他仰起頭提議:「我們聊聊你那個師弟吧,你為什麼喜歡他啊,喜歡他哪兒,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碎嘴狐狸的問題突突地冒:「你平常和他在一起都是什麼感覺,臉紅心跳嗎?」
邊問,他還邊在莊青魚衣袍上踩。
這些話問著問著,晏池先把自己問得害羞起來,低下頭看爪子,不敢看莊青魚的表情。
否則他就能看到,此刻莊青魚臉上的笑,到底有多寵溺。
「師弟啊,是個心思很單純,眼裡很乾淨的富家公子哥。他哪兒我都喜歡,一直都喜歡。」
晏池頭頂兩隻大耳朵彈起來,在空中搖擺顫動。
師姐一直喜歡他?
她一直喜歡他誒!
「那你平常和他一起玩是什麼感覺?」晏池抬起頭,正好對上莊青魚看他的眼神。
只一眼,讓他臉紅心跳。
「我和師弟一起玩的時候嘛……」
莊青魚伸手,食指托起晏池的小爪子,往下說:「心裡就像被這個爪子撓了一下,是癢的。」
晏池站起來撓她,兩隻爪子隔著衣袍在她心口撓,邊撓還邊問:「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莊青魚按住他毛茸茸的小爪子,「比這還癢。」
「昂?」
晏池仰頭看她,再問:「那你準備怎麼和你師弟說呢?」
莊青魚明知故問:「說什麼?」
「說你心儀他,要和他結為道侶啊!」狐狸撓耳朵,「你不會還準備憋著不說吧?」
想想,晏池狐臉一紅。
其實……
他、他說也行。
「還是說,你準備等你師弟主動和你提?」晏池探聽情況。
只聽莊青魚回答:「我不知師弟心中究竟如何想的,萬一他對我僅是同門師姐弟之情,我這樣,豈不讓他為難?」
莊青魚說著說著,還沉沉地嘆一口氣。
晏池連忙安慰:「怎麼會,你這麼厲害,還這麼寵他,他肯定也心儀你!」
莊青魚聽完,眼底似笑非笑,只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嗯嗯!」晏池還在連連點頭,安慰她,「你要放寬心,要相信你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好。」
莊青魚一口應下,低頭看看懷裡的狐狸,突然提議:「要不你陪我練一練吧?」
狐狸歪著腦袋看她,「練什麼?」
「練一練,我到時要怎麼和師弟說。」
霎時間,晏池眼裡放光。
「好啊好啊!」
演戲,這他熟啊!
晏池跳出莊青魚懷裡,蹲坐在她面前,問:「你要不要找個法器,把我變幻成你師弟的樣子?」
莊青魚搖頭,「不用。」
他在她眼裡,裝不裝都是一個樣。
「那好,開始吧,你師弟平常都怎麼說話的?」狐狸嚴肅地清清嗓子。
卻聽莊青魚答:「他平常,就是你這樣說話。」
「咳咳!」
冷不丁一句,嚇得晏池嗆住。
莊青魚拍拍他的背,「金主,你激動什麼?」
「誰激動了,還練不練?」
晏池坐正,爪子在床上拍兩下,「開始了,嚴肅點。」
「好。」
莊青魚收斂笑意,眼底自然流露出的柔情,燙得晏池錯開視線,眼神左右飄忽。
「說、說話啊。」
「師弟。」
晏池:!
炸毛之後,反應會兒,察覺莊青魚已經開始練了,晏池深呼一口氣,放鬆下來。
「嗯……師姐有什麼事嗎?」
「你還記得那天,我說有事想和你說嗎?」
晏池主打一個戲好,什麼話都敢接:「我記得啊,師姐你想和我說什麼?」
看他接話時眼神往兩邊亂飄,莊青魚不禁笑起來,伸手捧住狐狸臉蛋,讓他看著她的眼睛。
「師弟,那我說了?」
晏池一雙狐狸眼裡水光氤氳,被莊青魚捧著臉,費力地點點頭,「師姐你說。」
「師弟,我——」
「終於找到了!」
方寸屋的防禦陣法被攻擊,整座屋子顫動搖晃。
晏池一驚,脊背繃緊,仰起頭看看屋頂。
莊青魚手上用力,捧著他的臉扭過來,「師弟,若師姐說心儀你,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晏池都震驚。
「不是、這時候還繼續?小身板,你戲真好啊!」
說著,他火紅的爪子指指頭頂,「鬼都的鬼使追上來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演起來居然這麼認真?
莊青魚望著他的眼睛,「先別管,師弟,告訴我,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