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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你為何叫我韓大哥

2024-09-24 16:20:14 作者: 楊善
  周綏靖雖一問三不知,卻提供了關鍵線索。

  「兇手是女子,知道並利用他與臻郡王的關係,殺人栽贓嫁禍於人。」蘇希錦梳理著線索。

  她的目標是臻郡王,周綏靖只是附帶的;還是兩人都是她的目標?

  韓韞玉想得比較遠:「此事只怕不簡單。」

  景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陛下雖未表態,心裡恐怕有了隔閡。而今周綏靖被質疑為殺害臻郡王的兇手,面臨貶為庶人或終生囚禁的風險。

  不管景王有沒有不臣之心,若他後面得知情況,必定與陛下失和,雙方再無迴旋的餘地。

  此案表面看是兩個熱血中二青年,好狠鬥勇,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實則牽扯到朝堂風雲。

  「若是這樣,」蘇希錦心情更是沉重,腦中靈光閃動,「韓大哥還記得前年火器庫失火嗎?」

  韓大哥?昨兒還叫他師兄,今兒就便韓大哥了。

  韓韞玉心思轉動,面上不顯,「嗯。」

  「宋唯仙告訴我,他也在兇手身上聞到了一股味道。」那種氣味很難形容,有點像牛糞加上香燭外加一種莫名的味道。

  如此看來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亦或來自同一個陣營。

  蘇希錦說完半天,沒得到反應。

  不由抬頭看去,見他完全不驚訝,眼神直勾勾看著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韓大哥,你在想什麼?」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並無灰燼塵埃。

  「我有一事不解。」他勾唇。

  「你說。」

  「你人前叫綏靖郡王爺,人後便是周綏靖。而今又直呼宋世子其名,為何獨獨叫我韓大哥?」

  直呼姓名本是不禮貌行為,但由她說出來,仿佛是件自然而又親昵之事。

  這……蘇希錦眨了眨眼,「這樣不好嗎?」

  他目光沉沉,沒說好沒說不好,只笑了笑,「如此也算特別。」

  至少其他人落了個公子頭銜。

  蘇希錦被他笑得有些恍惚,「除了這個也不知叫什麼。」

  他雖是韓國棟教養長大,從教習上看,當得起一聲師兄,然總差了點明路。而叫韓大哥,又實屬疏遠。但除了這兩者,她再想不出別的不矯情不肉麻的稱呼。

  想不出叫什麼?他濃眉上揚,想起三叔家的湘兒,自小跟在自己身後叫:玉哥哥。

  「不知叫什麼,便不叫了,」他淡淡道,總歸不久便有獨一無二的稱呼。

  提袍起身,伸手摸了摸她腦袋,「我去宮中見陛下。」

  對方做了這麼多,怎會就此罷手。

  他得趕在景王傳來消息之前,穩住眼下局勢。

  蘇希錦起身相送,「那叫奈奈的婢女似乎有事隱瞞,我這邊插不了手,你那裡有可用之人嗎?」

  他笑著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蘇希錦跟在他身後嘟囔,空智大師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說周綏靖有牢獄之災,便有牢獄之災。

  他聽了只是笑笑,眼裡的笑容更加縱容暖人。


  玉漱閣,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溫婉嫻淑的年輕婦人,徐徐而來。

  「讓妹妹久等了,過年節,王府人情往來不斷,呂姐姐又不管事,姐姐忙到現在,才抽出時間赴妹妹之約。」

  蘇希裳心急如焚,哪兒管這許多?見她到來如獲救星,「姐姐,郡王爺真……歿了?」

  她眼眶微紅。

  舒宛眼中閃過異色,關切問道,「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看樣子是真的,蘇希裳死死咬住嘴唇,紅唇嬌艷欲滴,如四月的海棠,含苞待放,將開未開,卻已經具備令人驚艷的顏色。

  舒宛心思百轉,不答反問,面容急切,「難道府上的傳言是真的?郡王爺真和你……」

  「不是,不是,」蘇希裳連忙搖頭,「郡王爺接近我是為了蘇希錦,非是為了我。」

  他讓自己約出蘇希錦,若成則給她爹娘官職、地位。

  「那妹妹哭甚?」舒宛不解,令侍女拿繡帕為她擦淚,「好妹妹,姐姐不知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然宮中禁傳此事,你且萬不可聲張,否則……」

  她目含警示,意思明確。

  蘇希裳自然明白,隻眼睛早已望向別處,睫毛上的淚滴將落未落。

  舒宛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那是……林公子?」

  「林公子相貌無雙,富可敵國,年過二十尚未娶妻,坊間都道只有天上的仙女才可配得上他。」

  舒宛不吝言誇讚,嘴裡打趣,「其實我看妹妹倒與之相配。妹妹的身份、相貌,樣樣不俗,又與是林公子是表兄。姐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妹妹過完年便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咱們得為自己打算。既然妹妹無心郡王爺,不如將目光放遠些,姐姐看林公子就不錯。」

  蘇希裳抿嘴,若她與蘇希錦關係好,倒可以貼上去一試。而今她家與那邊鬧翻,此刻貼上去不顯得她向蘇希錦低頭認輸?

  舒宛輕低蟒首,小心翼翼抿了口茶,一邊打量著她的神色,一邊苦口婆心勸道,「姐姐知蘇大人虧欠於你,你心懷怨氣,不肯服輸。然此刻非意氣用事之時,女人啊,這輩子只為嫁個好郎君。妹妹一時做小伏低,等嫁了林公子,蘇大人不還得叫你一聲表嫂?」

  蘇希裳眼前一亮,很快又暗淡下來。小時候她欺負蘇希錦,被林舒正抓住好幾次,他心裡是恨自己的。

  舒宛不知其中緣由,放下茶盞,笑容恬淡,「妹妹可是苦惱自己配不上林公子?其實你品性、相貌在京都都一等一的好,唯家底薄了些。」

  「舒姐姐可有辦法?」

  「罷了,此事原不該告知外人,姐姐既認你為妹妹,便當你是自己人。」舒宛抬頭看了看,稟退眾人,「前兒王爺說京中有一批收繳的土地、店鋪還沒上報戶部,可讓人低價拿下。妹妹既是蘇家人這事倒好辦了。」

  …………

  周綏靖的說辭,刑部、大理寺也有一套,然無一證據證明他說話的真假。

  對此,審理此案的大臣心裡可勁兒罵他虎,面上還得小心陪好,輕不得重不得。

  怎麼著也是皇室血脈,只要景王還在,他隨時都可能翻身。

  眾人無奈的同時,又開始懷念起蘇希錦的好來。若是蘇大人在,這小祖宗還敢如此囂張?


  這邊一問三不知,那邊秦王讓人搬了床被子,日夜宿在福寧殿。逼周武煦讓靖郡王償命,逼三法司儘快結案。

  一時間整個朝堂如同上演一遍荒誕滑稽的鬧劇。

  朝堂不穩,唯有御史台每日如初。

  彈劾周綏靖的摺子如雪花一般湧進福寧殿,從私生活到六品職位,小到碾死哪家公子的蟈蟈,大到怡紅院爭風吃醋,包養青樓女子。

  周武煦對外宣稱頭痛,閉戶不見。只讓刑部和大理寺徹查事情真相。

  風聲終是關不住,很快臻郡王死去的消息傳到民間。

  有百姓痛罵活該,說靖郡王替天行道。還有的百姓為靖郡王喊冤,說是死去的何氏索命。

  果然應了那句老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最近史館那邊通知史書編撰完成,請蘇希錦前去做個收尾。這部史書由二十多個人歷時兩年,從夏朝開始編撰,到先帝時期結束,共計兩百八十五萬字。

  只等蘇希錦最後確定,修改細節,簽名後便可過審。印刷出範本上交陛下。

  蘇希錦將所有稿件整理出來,一篇一篇從頭看起。

  「大人,後門有位姑娘想見大人,說叫紅傘。」

  紅傘?便是周綏靖包養那位青樓女子,蘇希錦在曹睿的口中聽到過此名。

  「請她進來吧。」

  「奴家參見大人,大人安康。」

  蘇希錦讓花狸扶她起身,賜座。

  「大人,奴家有件事想稟告大人,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

  紅傘規規矩矩,長相小家碧玉,溫溫柔柔,局促不安,看氣質當是良家子出身。

  「郡王爺沒碰過奴家,是郡王爺救了我,怕奴家在樓內受委屈,才說包了奴家。」

  蘇希錦愕然,沒想她來說這個。心裡隱隱有些失望,因為此事對破案一點用處都沒有。

  「還有那日臻郡王強要了奴家,離去時,奴家聽下人稟告說,宮裡的人已經約好了,今夜就能得手。奴家覺郡王爺會不會是因為那名女子才與臻郡王發生衝突?」

  蘇希錦猛然起身,「你說的可是真的?」

  紅傘忍不住往後退一步,「千真萬確,奴婢不會聽錯。」

  蘇希錦一拍腦袋,她之前就懷疑那侍女隱瞞了什麼。臻郡王性子張揚高調,沉迷美色,恨不得滿屋女子伺候他,何以讓侍女退去獨處一室?

  分明是有了更好的陪伴。

  而那人還在宮中,說不得就是兇手。

  「大……大人,有什麼不對的嗎?」

  「很好,待郡王爺出來,我會向他說明姑娘的大恩。」

  蘇希錦說,讓人將紅傘送回去,自己則換上常服,前往西街。

  她去找謝卯寅。

  韓韞玉與自己皆被陛下明令禁止在外,所熟之人中,唯有刑部的謝卯寅有資格插手此事。

  將馬車停於謝府后街的小茶樓里,不到一刻鐘,謝卯寅便趕了過來。

  「蘇大人尋謝某可是為了靖郡王之事?」

  謝卯寅直截了當,眉宇帶了幾分陰沉,身上的氣息越發肅殺。


  「正是,貿然前來,還請大人見諒。」

  他擺了擺手,淡淡笑了下,眼裡的陰鬱褪去,「蘇大人不必見外,謝某一直記得蘇大人的恩情。只此事主管之人乃尚書大人與大理寺卿,謝某不一定幫得上忙。」

  「方才得到消息,臻郡王那夜私會女子。下官猜想,那人或許與兇手有關。」

  謝卯寅自在從容,似乎並不驚訝,「昨日那婢女已經招了,那日臻郡王私會宮中女子。令她們遙遙等在屋外。」

  「可知那人是誰?」

  「很神秘,她亦不知。」

  這等穢亂後宮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蘇希錦嘆了口氣,不用說他們已經查了後宮,肯定一無所獲。

  「蘇大人不必擔心,有一事,謝某亦有不解,」謝卯寅替她斟茶,「蘇大人在大理寺任職,經驗豐富,謝某有一事想向蘇大人請教。」

  「你說。」

  「臻郡王身上有兩處傷口,一頭一腿。尚書大人與鮑大人均認為臻郡王的致命傷在頭部,為木棍擊殺所致。然謝某看了屍首,流血不多,且力道不足已致死。」

  兩位大人的意思是傷及後腦,一擊斃命。

  「這不能,若兇手為女子,沒有一擊斃命的力氣。就算一擊斃命,為何再傷腿部?不是多此一舉嗎?」

  傷腿的風險可比頭大多了,畢竟外面有丫頭值守,痛呼很容易引來值守侍衛。

  「是,所以我們懷疑兇手要麼男扮女裝,要麼……靖郡王真是兇手。」他慢條斯理。

  蘇希錦坐直身體,知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謝大人既說請教於下官,是否有不同的見解?」

  「蘇大人果真聰明,」他雙眼一彎,自手中拿出一物:「不錯,謝某猜想棍傷只是掩人耳目之用,這才是兇器。」

  那是一根又細又長的繡花針。

  「現場發現?」蘇希錦眯了眯眼。

  有這樣的線索為何不上交?依照司法程序,任何人不得私藏證物。

  「非也,」他搖頭,他就是再心機深沉,想要立功,也不會私藏兇器,「不過也差不多,下官在臻郡王太陽穴中發現了類似針孔的傷口。」

  大家都以為是由木棍上的倒刺造成,並未放在心上,只有他若有所思。想到郡王爺的話,將兩者聯繫了起來。

  「所以你要問什麼?」

  「有沒有一種方法,能判定人是死後受傷,還是死前受傷?」

  婢女就在院外,若真是木棍所傷,必然能聽見聲音。而那丫頭只說聽見木棍聲後趕來,卻沒聽見臻郡王痛呼。

  ……

  判定死前受傷與死後受傷?

  蘇希錦蹙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洗冤集錄》!

  「下官曾在一本書上看見過這種判定方法,」她站起身,「將死者裂骨取出,經過水煮之後,面對陽光照射,若有血絲,則說明是死前受傷。若無血絲,則是死後偽造的傷口。」

  謝卯寅雙眼一亮,「蘇大人當真聰慧。」

  蘇希錦搖了搖頭,她不過是在書上看的,非是她原創。

  「只怕這個方法無用,」她並不樂觀。

  皇家貴體,臻郡王身體何等尊貴。

  陛下和秦王怎願讓他解屍取骨?

  莫說他倆,就是先帝也要從棺材板里跳出來,發出嘶吼。

  除開貴族,尋常百姓死後,都要保證屍體的完整性,連頭髮都不可剔除。

  是以女醫館案時,邱筠筠才極難發現藏在頭髮中的鐵釘。

  謝卯寅眸光微暗:「我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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