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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兩個酒鬼!

2024-09-24 16:20:14 作者: 楊善
  「你倒對王爺一片真心,」呂子芙說不清是諷刺,還是不屑。

  從小見楚王在呂皇后身邊卑躬屈膝,對她也小心討好,心裡早就存了輕視。

  舒宛撫摸著肚子,笑容溫和恬淡,「咱們做妃子的,哪個不對王爺真心相待?」

  呂子芙不喜楚王,自然也就不願討論起他。對於這場婚事,她內心深處以為是下嫁。不過礙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法抵抗罷了。

  「說吧,什麼計策?」

  舒宛目有不忍,語氣艱難吐出三個字。

  呂子芙困惑,「你不是一向認她為妹妹?」

  「呂姐姐才是阿宛的親姐姐,姐姐允我懷孕生子,已是對阿宛最大的信任。若兩者之間非要選一個,阿宛自當選姐姐。」

  舒宛痛苦不舍,她亦不想將此事告知呂子芙,引起對方警惕。

  只如今自己懷孕不能侍寢,楚王很容易親近呂子芙,由此對她產生憐惜。

  男人嘛,縱使再不喜歡,亦管不住自己的身體。

  是以昨日她獻計楚王,今日便過來提點呂子芙,一事兩用。若楚王知道自己的王妃為別的男人作出如此舉動,還會親近她嗎?

  男人,對綠帽子總是格外敏感。

  自蘇希錦任大理寺一職以來,頗有些困惑。

  現代社會司法獨立,三方分管偵查、審判、監督之權,也就是說期間不存在一言堂,大大減少了冤假錯案。

  而古代從偵查、審判到監督幾乎都是一人說了算。雖也有三法司,只三法司共同行使審判權,且能啟動三司會審的一般是涉及大型犯罪和皇室宗親的案子。

  難道他們不知偵查過程,才是最易出現問題的一環?

  一次早朝後,蘇希錦將這個問題拋給周武煦。

  對方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制度,很是驚奇。

  「你的想法很獨特,新穎,這樣大大減少了冤案的發生。」周武煦對此很是肯定,三司會審便是為了減少冤案發生,力求公平。

  「然成本太高,不便實行。」

  簡單來說就是制度與土壤不匹配。

  一是證據環節出錯,後面一切都枉然。若事事要查,得添置多少人手?

  說不定添置的人手不如知縣等人經驗豐富,還直接被收買了。

  二是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很多時候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哪家的雞丟了,牛跑了,貓兒跟狗兒打架了。

  至於盜竊、殺人之類的,自有官員帶人查案。

  三是監督後的上訴成本太高,不管是百姓還是政府都承受不起。

  「貪污腐敗,層出不窮,鞭長莫及,」周武煦嘆息,「但你說的也有道理,朕會認真思索,力求改善現狀。」

  說完他抬頭仔細打量她,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出一朵花來。

  蘇希錦只覺莫名其妙,難不成身上有髒東西不成?

  「你這腦袋裝的些什麼?怎會有這樣奇異的想法?」終於他問。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歷代能臣眾多,有哪個就想出了這樣健全的制度?

  蘇希錦立時舒了一口氣,「多讀書多思考,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方法自然湧現。」


  他挑眉,他又不是沒想過,怎就沒想到?

  難不成她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戶部郎中遞交的摺子朕已經看到,朕已讓吩咐各州調查人口數,不出意外,明年今日便有所答案。」

  蘇希錦就喜歡他這種說到做到,行動能力強的領導。加上心有圖謀,於是不要錢的拍馬屁。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孟德仲謀,稍遜風騷。陛下您英明神武,風流倜儻,臣對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永不枯竭。只臣還有一事相求。」

  周武煦被他拍得通體舒泰,擺了擺手,「說說看。」

  蘇希錦道,「無論結果如何,請陛下善待天下女子。」

  周武煦手下一頓,沒好氣道,「你的好話價值千金,以後還是莫要說的好。」

  「那陛下?」

  「天下子女皆為朕之子女,朕如何忍心看她們受苦?」

  這是答應了,蘇希錦大喜。

  沒過兩天,蘇希錦又見到了林舒正,他消瘦了許多,只不過美貌一如往常,甚至更加成熟。

  他背對著鞦韆,見她回來,直接問道:「婚期定下了?」

  「嗯,三月二十七。」

  他苦笑,「若我不是你表哥,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蘇希錦搖頭,「表哥還記得流蘇嗎?」

  自己記得,當初他讓流蘇過蘇府,對方不願意,最後被他打發走了。

  「韓大哥身邊無此類女子。」亦不會輕易踏足紅樓。

  林舒正驚愕,「我以為……」

  蘇希錦笑著搖頭,「別人不會介意,我介意。」

  三年前入京,她就已經看出些貓膩。

  「表哥,親情是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感情,」她說,「這樣不好嗎?」

  不好,他想,卻無言以對。

  她微微一笑,自去屋裡拿了兩罐東西交給他,「這是辣椒醬,你拿到食為天看看食客反應。」

  她想推廣辣椒。

  二月二十七是蘇希錦的十六歲生辰,周武煦以前說給蘇希錦補辦及笄禮,是以蘇家請了全福娘子梳妝。

  等到吉時,許迎年便帶了聖上御賜之物到達蘇府。全程周武煦未曾露面,但這一舉動彰顯了他對蘇希錦的重用與喜愛。

  除了皇室公主,天下哪個女子及笄,能得陛下賞賜?便是三大家族的女子也是沒有的。

  一時間京城貴女圈炸開了鍋。

  齊王妃、廣平王妃自然也來了。

  添簪加禮,好不熱鬧。

  及笄禮舉辦了一日,傍晚時分,一抬抬珠寶華服如游龍一般送進蘇府,堆滿了整個院子。

  「表哥?」蘇希錦看向來人,十分不解。

  林舒正只吐出兩字,「嫁妝。」

  「不是給過了麼?」

  「那個不算。」事後皇上給林家補了個八品官。

  「謝謝。」

  他不言,自桌上取下一壇酒倒上,「陪表哥喝一杯?」


  「好。」

  兩盞清酒下肚,他眼眶微紅,「若他對你不好,表哥總是在這裡的。」

  蘇希錦心酸難忍,啞聲道:「好。」

  他無言,起身摸了摸她腦袋,轉身而走。

  「哇,你不守婦道,本宮要告訴夫子!」

  正是傷心處,身後傳來稚童嘰嘰喳喳的聲音。

  蘇希錦回頭,便見六皇子指著她,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她心裡「咯噔」一下,誰放這小孩兒進來了?

  若被他說出去,指不定變成什麼樣!

  許是幾杯酒給了她膽量,她捂住他嘴,「小孩子,別瞎說。」

  六皇子一口咬住她手指,「不說也成,給本宮滿上。」

  「不行。」

  「那我告訴夫子。」

  「奶茶成不?」

  「不成。」

  「那你去告吧,」她說著坐下,「看夫子信你還是信我。」

  六皇子歪頭,張嘴欲叫,「夫……」

  「哥,大哥,一杯成不?」

  「成。」

  蘇希錦不知六皇子只有一杯酒的酒量,亦不知他喝醉了酒會是這個反應。

  是以當她拒絕為其續杯,他哭著回宮要向周武煦告狀時。

  她混沌的腦袋滑過一絲清明,當機立斷,右手狠狠掐住大腿,眼淚汪汪。

  於是蘇府中人便見一大一小兩個人哭著往外跑,面面相覷,充滿疑惑。

  彼時周武煦正與呂皇后商討各宮事宜,呂皇后忽然提議,「陛下,自您登基以來,從未選秀,後宮就只有我們幾個姐妹。而今艷古妹妹去了,後宮更是空虛,朝廷上下頗為微詞。臣妾想著,不如開春便挑選幾位貴女入宮陪伴陛下,也好為陛下開枝散葉。」

  其實內心深處:淑妃寵冠後宮,她得選人進來分寵。

  周武煦擰眉,「去年南方雪災,登州時疫,如今正是朝廷用錢之際。擴充後宮,實屬不明智……後宮之事,乃朕之家事,哪個敢在背後議論?」

  他狠狠盯著她:你呂家又想往朕的後宮安人?

  呂皇后難得賢良一次,就被拒絕,神情尷尬。

  正不知如何解釋時,外面傳來兩道哭聲,一男一女,一小一大。

  很快殿門大開,兩道身影跑了進來,一人抱著周武煦大腿,哀嚎:「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啊!嗚嗚嗚~」

  後面那女子撲上來,抱住另一條腿,「師兄,您要為師妹做主啊!嗚嗚嗚~」

  周武煦愣了一下,趕緊問身邊的宮女怎麼回事。

  宮女不敢欺君,如實回答。

  兩個酒鬼!

  周武煦只覺得太陽穴跳動得厲害,他本來心存怒氣,被哀嚎之聲弄得愈發煩躁。此刻又聞見兩人身上的酒味,怒從心中起。

  一腳一個,「滾出去。」

  立刻有公公上前拉走兩人。

  殿門關閉,門外的兩人對視一眼,哭得悲天動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希錦隱隱約約聽見一聲輕笑,朦朧中看見一道白影在她眼前蹲下。

  那人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比劃,「這是幾?」

  「二?」

  「嗯?」

  「三!」

  呵。

  身子騰空,如墜雲端。

  第二日酒醒,早已忘了昨日之事,只覺得眾人看自己的目光令人發毛。

  「怎麼了?」她問。

  花狸搖頭。

  一直到下朝,蘇希錦都覺得不對勁兒。

  朝臣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兒,周武煦看她的眼神亦不對勁兒。

  等終於知道真相時,已是三天之後。

  周綏靖拉著她嘲笑,「小矮子你行啊,跑到皇兄面前耍酒瘋。」

  蘇希錦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斷片了?周綏靖更樂了,添油加醋將事情說了出來。

  「你倒好,韞玉把你抱了回去。」他幸災樂禍,「旒兒可被淑妃娘娘訓慘了。」

  蘇希錦埋頭,雙袖捂臉,逃也似的跑開。

  三月初,初雪融化,陽光照射著進房裡,暖意揚揚。

  林氏拉著她試嫁衣,「快起來,韓家的人等著呢。」

  嫁衣本是女方準備,只她成親倉促,實在來不及繡。

  幸好韓家準備充分,昨日將嫁衣送了過來。

  「你起床試試,若是不合身,剛好送回去改改。」

  蘇希錦羞於起床,腦袋伸出被單,眨了眨眼。

  入目一片紅色,大紅色的嫁衣,以金絲繡著繁瑣的圖案,整個看起來華麗而莊重。

  許是被這嫁衣刺激,她立時有了結婚的感覺。

  林氏仍在催促,蘇希錦起身試穿。

  自然是合身的,韓韞玉做事一向周到完善。

  「你別懶了,趁著不上朝,快些起床繡個荷包。」

  按照習俗,一般女子出嫁之前得繡嫁衣,納鞋底,蘇希錦作為官員,自然沒這個時間。

  林氏是個傳統的女子,嫁衣不繡?可以!鞋底不納?可以!

  但你總得繡個荷包吧?

  於是蘇希錦日常又多了一件事。

  這日早朝,戶部向周武煦抱怨稅收減少,收不起稅,國庫空虛。

  按說雙季稻和木薯的推廣,百姓吃得飽,喝得足,合該稅收加倍才是。

  且前年征戰大理,還發了一筆橫財。

  周武煦肅然,「查明緣由了嗎?」

  稅收是國家財產主要來源,若沒了這大頭,朝廷拿什麼發俸祿?

  戶部尚書遲疑,終是搖頭。

  又有楚王報導,「城外新增了一批流民。」

  「流民?」

  眾人疑惑。

  你說冬天有流民,大家不驚訝。畢竟吃不飽穿不暖,都往富裕的城裡靠。


  而今最嚴寒的冬日已過,大家都開荒種地,哪裡來的流民?

  稅收……流民……

  唯有蘇希錦心中思量,悄然上前,「回陛下,臣以為是土地兼併所致。」

  她衣冠楚楚,乾淨整潔,面色嚴肅,神情正經。

  眾人紛紛轉過頭看向她,神情微妙。

  蘇希錦抬起下巴,默念不尷尬,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周武煦嘴角一抽,「何為土地兼併?」

  「土地兼併便是官僚不收稅,富豪男丁有限,因此買走大量土地。這導致百姓無地可種,亦交不起稅費。才有了稅收減少的症狀。至於流民,造成的原因有許多,臣以為還需查過再做決論。」

  早在去歲,或者說她給周武煦上交《關於治理陳國的建議》時,就已經料到有此後果出現。

  當時她還在建議書上寫道,「抑制土地兼併」。

  周武煦也想起了,豁然開朗,暗誇她見微知著,高瞻遠矚。

  蘇希錦又道,「土地兼併危害甚大,亦造成經濟狀況惡化,貧富差距增大,民不聊生,長此以往,影響國家穩定。還請陛下早作定奪。」

  周武煦眯眼,「蘇卿有何看法?」

  蘇希錦道,「要想斷源頭,土地國有制,當然這不現實。所以當採取抑制方法:比如重新劃分土地,改革稅制,至於富家土地,也應當適當抑制。」

  這……

  殿中眾人神色各異,在場哪個不是她所說的富豪、貴族?

  蘇大人這意思是讓他們將吃進肚子裡的地,吐出來?

  好傢夥,有了一個中央錢莊還不夠,又打上他們土地的主意了。

  實在可恨。

  而周武煦低頭沉思,重新劃分土地,傷筋動骨,於國不利。周武煦沉思,抑制富人田地,不能改善如今困境,只能延緩病症。至於改革稅制……

  眾人之中,楚王挺胸垂目,右手轉動手中扳指,目光沉沉。

  「依蘇大人之意,土地兼併是為危害,土地兼併之人呢?」他突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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