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漁民們一展身手,捕大魚,爭「漁王」的日子。
等到傍晚,參加比賽的漁民們都要選一條自認為最大的魚送去參賽。
誰今天捕的魚最大,誰就是今年的「漁王」。
獲得「漁王」稱呼的人有一項殊榮,他可以在自己的連家船上供奉一尊楊泗將軍神像,讓楊泗將軍保佑他風調雨順,漁獲多多。
其實以前的「魚龍會」比的不是誰捕的魚大,而是誰能捕到「魚狀元」。
傳說楊泗將軍當年在洞庭湖上用硃砂筆在一條鯽魚頭上點了個紅印記,這條魚就被人稱作「魚狀元」。誰要是捕了它,那一整年都不愁吃穿了。每年「魚龍會」撈上「魚狀元」的漁民被稱為「漁頭」,也被尊稱為「漁王」。
「魚狀元」被捕上來後,漁民們給它燒幾炷香,上供品,然後再把它放回洞庭湖,以求它保佑漁民們風調雨順,魚貨滿倉。
從頭開始算,這條「魚狀元」恐怕已經活了幾百上千年。
一幫年輕人聚在一起,摩拳擦掌。
「開玩笑吧?一條魚活上幾百千年?哎呀,說不定上次漲大水,是這條魚化龍了吧?」
江一龍對這樣的傳說,充滿遐想。
「我聽老一輩的人說,那條『魚狀元』被一個惡人吃了。那個惡人壞事做絕,斷子絕孫,得了現世報。」
「我還聽人講的不一樣,我聽說那條魚狀元修成正果投胎轉世,被乾隆皇帝點狀元,做了清朝的宰相!」
江一龍想起收音機里聽過的君臣斗,「是不是哦,乾隆皇帝的宰相,是劉羅鍋吧?劉羅鍋應該不是魚變的,是鍋變的!」
不管神話故事訛傳如何,「魚龍會」傳承了不知多少年,「魚狀元」有沒有,「漁王」還是要爭一爭。
傍晚,夕陽染紅了遠處的山,近處的水。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美景如圖畫一般鋪陳在眼前。
鄰水高搭起來的戲台上,擺著長條的一個主席台。
坐在最中間的三人年齡頗大,舉手投足間文質彬彬。此外,從三湘四水的漁民里,也選出了四個德高望重的,由他們共同來擔任評委。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個醴陵瓷的雪白茶杯,泡著君山的新茶,茶香四溢。
「中間這幾個人我沒見過。聽說是城裡的大官,能請到他們一起來幫我們選漁王,咱們真有面子!」
「你看,旁邊船上的這些老一輩,也個個穿著嶄新的衣服,頭髮洗得乾乾淨淨,腰杆都挺得筆直,很有派頭。比不上中間的三人,但是也不錯了。」
「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坐到上面去,我也想坐在上面,出出風頭。」
「哇,江一龍,這次你爺老倌也是評委啊,這下糟糕了!你要走後門!」
江一龍臉一紅:「啊呸,黑皮,這麼多人看著的公平競賽,我怎麼走後門呢?」
主席台上的評委席上坐的,說是評委也不全面。
評選漁王不是文斗,像是武鬥。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他們並不需要過於主觀的評論。
後生們將魚抬上來,只要用桌子旁邊的籮筐和秤,稱一下參賽的魚的重量。
孰重孰輕,都在秤上。
主持人舉著包著嶄新紅布的麥克風上台,說完開場白,一一介紹了來賓。在熱烈的氣氛中,宣布了魚龍會的漁王大賽的開始。
「各位親愛的同志、各位親愛的來賓,男士們,女士們,請用你們熱烈的掌聲,讓我們請出上屆漁王——郝冰乙!」
眾人歡呼:「嘿,是郝大麻子第一個出場!」
有人問江甲龍說:「甲龍,你的大舅哥要來了!你怕不怕?」
江甲龍說:「嘿,你講的什麼話,上次要不是我沒來,輪得到郝大麻子?」
「來了來了,看他的魚!哎喲,個頭可不小啦!」
「郝叔,這次你們家又要贏到漁王頭銜嘍!」
旁邊熙熙攘攘圍觀的人群中,有個聲音沖郝九來高喊。
郝九來大笑,「漁王總是我家的!不管是我家兒子,還是我女婿甲龍,誰得漁王我都開心!」
台上,兩人扛杆掛稱。
「一橫兩頭平,秤桿不虧人,不得了啦,這條魚五十八斤半!!」
主持人扯著嗓子報數,「難道我們的郝冰乙,又一次鎖定了勝局,提前衛冕了漁王嗎!」
圍觀的人頓時轟然一片。
「五十八斤,算不得好重吧?」
「五十八斤還不重?你去打一條試一下,現在上四十斤的魚都少見了,你還當是十幾年前哦。」
……
台下熱鬧,台上也熱鬧。
漁家的年輕才俊,接連帶著自己今天打到的最大的魚,陸續登場。
「五十六斤六兩~」
「四十二斤!」
……
一連十幾個人,帶來十幾條大魚。
台下的人翹首以盼,心中各有期待。
誰知動來動去,硬是沒見著超過六十斤的巨物。
尤其是老一輩人,都有些唏噓感慨。
江湖裡的魚,不知道怎麼回事。
當年「魚龍會」上,那種動輒七八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大魚一條接一條的盛況,終究還是不見了。
輪到江一龍,他把自己籮筐的布打開,一條大魚,讓人眼前一亮。
「誒,這條看著不錯,不知道夠不夠稱?」
「我看這條也有希望拿頭名哦!」
兩個青壯,將魚被抬上稱。
「五十八……五十八斤半,平秤!」
江一龍見狀,氣得直跺腳:「哎喲,怎麼就差一斤,我差點就贏了他!」
有人說:「喲嚯,和郝大麻子差不多啊,今年的『漁王』不得還是郝大麻子吧?」
江一龍急道:「你們急什麼,我家二哥、大哥的還沒稱,如今乾坤未定,現在說勝負,為時尚早!」
輪到江甲龍。
他嘿嘿笑著,把自己撈的魚往籮筐里一扔,鮮活的大鱅魚蹦蹦跳跳,差點把籮筐打翻。
「六十三斤!」
「嚯?!」
終於有一條超過六十斤的大魚了,報秤的青年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主持人的聲音都激動起來,對著這條六十三斤的大魚,一通誇讚,引爆了全場的熱烈氛圍。
就在這時,江大龍也笑著將手裡的魚放進籮筐。
「再來稱稱我這條。」
眾人一看,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條魚,目測就不小!
「各位同志,讓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看看這條魚,會不會突破六十三斤?究竟能不能幫這位小哥斬獲漁王的寶座?來,請上稱!」
兩個青年,扎穩馬步,同時低喝一聲,將肩頭的秤桿抬起。
馬上,有幾個人圍上去看稱。
「不得了啊,這條魚猛啦!」
「哎喲!哎喲!!」
「超了超了!」
圍著稱看到結果的眾人,激動的叫著。
吊得看熱鬧的人,梗著脖子,急得抓耳撓腮,「快點公布吧?到底多重啊?」
「大龍的這條魚足足六十六斤,稱尾巴還翹得老高!哎呀,六十六斤六兩!足稱!」
「哎呀,厲害!這三兄弟,不愧是江氏三雄!有他爺爺江老漁王的遺傳!」
評委席上,老一輩中立即有人站起身來,為他們拍手叫好。
圍觀的群眾紛紛鼓掌。
「六十六斤,哎喲,漁王的名頭,真是實至名歸!」
「他們江家三兄弟,本事大,式樣組,直追阮氏三雄!」
「我就說嘛,也就是去年他們沒參加,不然去年的『漁王』江家的。」
全場的氛圍此刻到達了頂點。
江大龍胸脯挺得高高的,臉上笑開了花。
就連江又信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郝大麻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不過,看了看他的魚,確實比自己大了不少。
心想:到底插陣子的技術也是大龍傳給我的,輸給他,嗨,也不算輸!
外來的漁民們共襄盛舉,也撈了不少大魚上稱。
不過,比來比去,都沒有再出現讓人眼前一亮那個。
隨著主持人確定,今天所有的參賽青年才俊,都已出場,江大龍,毫無疑問地成了今年的「漁王」。
江大龍鄭重其事地從主持人手中接過楊泗將軍的雕像,恭恭敬敬地請到自己船頭,點了香,拜了三拜。
江一龍激動得的手都拍痛了!
盛大隆重的「魚龍會」終於落下了帷幕,洞庭湖上的連家船好像漫天的星星又散落在一望無際的湖面上。
遠方江南來的漁民們,駕駛著帶發動機的漁船,像一根根利箭,破開了水面,風馳電掣一般漸漸遠去了。
江一龍正望著那些轟隆隆的漁船出神,他沒想到漁船不支帆還能有這麼快的速度。
這時,一道爽利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沉默。
「喂,我剛才看到你上台啦,嘿,請問你是江家的兄弟吧?」
江一龍回頭一看,正是彩棚里唱歌的那個妹子,不知怎的,有些侷促:「啊,是。」
「我是彩衣戲班的謝翠娥,我們班主喊我來今年的江漁王家裡買條大魚,沾點喜氣!」
謝翠娥大大方方地說明了來意,望著江一龍笑意盈盈。
江一龍覺得耳根有些發熱,不好意思看她。
「哦,我曉得你了,以前在洞庭漁歌會,我也聽過你唱歌。」
「哈哈……上次你看到我,這次我看到你,那我們也算有緣啦!」
江一龍更加不好意思,「我叫江一龍,現在魚都在我大哥船上,你上來,我帶你去。」
「多謝啦!」
謝翠娥坐在他嶄新的連家船上,左看看,右看看,看什麼都新奇,「江一龍,你們晚上就睡船上啊?」
「嗯。」
「睡在是這帘子後面嗎?我可以看看嗎?」
「隨便看。」
謝翠娥掀開竹篷下的帘子,裡面就是江一龍睡覺和生活的地方。
空間不大,一半鋪了被子枕頭,一半堆放了些生活用品。
江一龍算是個愛乾淨的人,東西雖然雜亂但不髒,小而溫馨。
「這船搖搖晃晃的,晚上睡覺是不是像小毛毛睡搖窩一樣?哎,那可太有趣了!我跟我叔叔走南闖北,到處唱戲,大多數都是坐車,好少坐船。」
謝翠娥是個自來熟的妹子,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江一龍也不侷促了,「各有各的味道。」
二人慢悠悠地往江大龍的船邊搖。
一邊划水,一邊聊天。
原來謝翠娥是「彩衣」戲班班主的堂侄女。幾年前,她父母先後過世,沒了嫡親,她就跟著叔叔到處唱戲。這幾年花鼓戲不太流行了,謝翠娥又學了些紅歌、流行歌曲。她嗓子好,唱什麼風格都有模有樣。
「鄧麗君的歌你們唱不唱?」江一龍想起從收音機里聽到過的名字。
「台上是不能唱的!但是我喜歡:「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穫特別多……」」謝翠娥隨口就唱。聲音悠揚婉轉,好像一把火熱的熨斗,燙得江一龍的心熨熨帖帖。
「小城在哪裡?你去過嗎?」江一龍無數次的幻想。歌里的小城應該就和長沙,和下河街差不多吧。也許沒那麼繁華,更緩慢平靜。
謝翠娥咯咯地笑,「你去看看就曉得。「請你的朋友一起來,小城來做客~」」
愉悅的歌聲中,楊主任爽朗的聲音闖了進來。
「喲,這是哪裡來了只百靈鳥啊?」
原來江大龍是今年的「漁王」,江又信和周秀珍特意邀請楊主任來家裡做客。
船上的爐灶上燉著濃白的魚湯,鮮香撲鼻。
周秀珍和大嫂劉貴美正忙前忙後準備飯菜,二嫂在裡面帶細毛毛。江又信、江大龍和江甲龍陪著楊主任慢慢細細喝酒。
「呀,楊主任,你也在這裡啊!」
沒想到謝翠娥竟然認得楊主任。
幾個人一番介紹打過招呼後,楊主任的目光在江一龍和謝翠娥之間打轉。
多麻利秀氣的妹子,可惜,江又信不同意。
原來,謝翠娥就是楊主任以前打算介紹給江一龍的那個新寡的寡婦。謝翠娥是這附近東湖的人,也是個苦命的姑娘,五六年前父母過世以後,她跟著堂叔到處賣藝唱戲,過了段算是辛苦但自在的日子。
這兩年年紀大了,她又長得秀氣,身段好,在外面跑江湖免不了會碰到些不三不四、行為齷齪的人,喜歡動手動腳。叔叔既不敢得罪貴客,又不想昧著良心犧牲謝翠娥,於是就想把她嫁出去。
哪曉得碰到的婆家也沒全安好心。那家男人重病在身,婆家娶她是為了沖喜。結果,過門還沒到一個月,男人就病死了。婆家罵她掃把星,把她掃地出門。
謝翠娥沒地方去,又回到了堂叔的戲班子接著唱戲、唱歌。
楊主任此刻沒挑明謝翠娥的身份。既然這兩個年輕人有緣相識,也算是緣分天定。自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至於以後怎麼樣,就看他們自己。現在都流行什麼自由戀愛,那就等他們自己去談。
周秀珍熱情的拉著他下吃了飯,又拎著一條大魚,囑咐江一龍要妥妥噹噹的把她送回去。
彩衣戲班還要在岳陽待幾天,謝翠娥有空就來找江一龍,兩人從「魚龍會」聊到戲班子,從洞庭湖聊到五湖四海。
謝翠娥去的地方多,見識也廣。她說的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對於江一龍來說既新奇又有趣。有些他在收音機里聽過,有些他也是頭一回聽。
他原本以為那些上過初中,讀過高中的人才是有知識、有見識的人。沒想到謝翠娥懂的也不少。
江一龍的漁家生活也讓謝翠娥感覺很新奇。她無法想像「一家人,一條船,一輩子」的生活。
但是又對此表示理解,對於她來說,戲班子也是她的家,像她堂叔叔那種以戲班為生的人何嘗不是「一家人,一戲班,一輩子」。
二人雖然一個從小生活在岸上,一個生活在水裡,但都是同樣的四處漂泊,像水裡的浮萍一般,居無定所。
有一天,謝翠娥又跟著戲班子外出唱戲了。
江一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前所未有的空虛。就連聽收音機,聽到某首歌,聽到某個地方的介紹,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謝翠娥現在是不是也在唱這首歌?她有沒有嘗過收音機里說的什麼「小籠包」?」
「一龍,你再這麼心不在焉,等下漁網撈的就是你了啦!」江甲龍看見江一龍坐在船頭望著遠方,搖搖晃晃的,明顯的人在魂不在,忍不住打趣。
「老弟,這又是怎麼啦?未必又發病了呀?」江大龍最近忙,沒有注意到弟弟的心事。
江甲龍也不說透,笑得有點猥瑣。
他早就看出來了,那個謝家妹子一回來,一龍就精神抖擻,生龍活虎的,打的魚都大些。謝家妹子一走,江一龍就變成了這幅德行。
「哥哥,你們覺得翠娥姑娘怎麼樣?」江一龍沒隱瞞自己的心事。
「我們覺得怎麼樣有什麼用嘛?關鍵是你自己。」江大龍說。
「我覺得爺老倌不得同意。」
江甲龍一句話把三兄弟都干沉默了。
江又信脾氣倔,他不同意的事很難辦成。
但是,江一龍的眼神光芒堅定,「這一回我硬要自己做主。」
過幾天,謝翠娥回來了。
她給江一龍帶了件雪白的汗衫。
「江一龍,剛好碰到那邊的趕場,順手就買了,你看看合不合適?」
江一龍滿臉通紅,眼睛裡閃著星星,「合適倒是合適,就是有點不合適。」
「你還沒試嘛,哪裡不合適啦?」
「我也沒給你送東西,有點不合適。」
「嘻嘻,你送我那麼多魚帶回去,我可沒說不合適!」
江一龍突然一把拉住謝翠娥的手,他鼓起勇氣問:「翠娥,你覺得我們合不合適?」
「啊?!」
兩人間那層朦朧的窗戶紙終於捅破,謝翠娥難得地羞紅了臉,「我……我……」
她也不瞞著,將自己寡婦的身份道明。
江一龍也讓請翠娥不要嫌棄,他在岸上站無寸地,居無片瓦。
二人相互挑明心跡,你不嫌我,我也不嫌你。
江大龍、甲龍都很高興。
就連江一龍單獨告訴媽媽周秀珍,周秀珍都把些微的遺憾壓在了心底。
唯獨江又信,他聽完之後,狠狠地差點拍斷了船板。
「我不同意!」
江一龍跪在江又信身前,抬起頭,眼神堅定,「爺老倌,實話跟你說,你同意我也會娶謝翠娥,不同意我也會娶她。她是個好妹子,不嫌棄我。她不要我上岸。願意嫁到我這條船上,是我的福氣。我要是錯過她,以後和哪個成婚都不會開心。」
江又信氣得口不擇言,「好,好,要的。你翅膀硬了。你要氣死我!她一個岸上的寡婦,別個都不要的,你還當個寶……」
「爺老倌!」江一龍大聲打斷他的話。
「她是個苦命的妹子,你莫再傷她了。」
周秀珍看兩父子針尖對麥芒,一個都不肯讓步。嘆了口氣,扯了扯江又信僵硬的胳膊。「好咯,莫講了。兒大不由娘。你隨他去咯。」
其實她心裡對謝翠娥寡婦的身份也膈應,但是江一龍這幾年的婚姻之路她看在眼裡。江一龍年紀不小了,大龍在他這個年紀,早就成婚了,她真的怕再耽誤下去,自己的滿崽會一世打單身。
周秀珍苦口婆心的開口勸,「我們都五十多的人了,未必陪得他一世啊?現在他自己願意,睜隻眼閉隻眼算了。老話講,「不瞎不聾,不做家翁」。日子是他們自己過,隨他怎麼樣咯。他們要是過得好,給我們一口吃的,我們就接著,要是過得不好,那也是他們自找的。一把年紀了,莫討嫌了。」
江又信聽不進這話,「還莫進門就教唆崽忤逆爺,未必是個好的?我話放在這裡,我江家容不得這種攪家精!」
「大龍、甲龍,你們跟我看住他,他要是敢再和那個女人勾勾搭搭,給我打斷他的腿!」
江大龍、江甲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接這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