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疆土不懂分與合,只嘆人心隔
誠然,李翊已經在火器時代來臨之前,為老劉點滿了科技樹。
回回炮已是冷兵器時代殺傷力最強的武器了。
可它畢竟只能作為攻城輔助之用。
要想真正奪下城頭,占據城池,還是得靠蟻附式攻城法。
用血肉之軀殺進城中去。
許褚領著數百名敢死虎衛,往缺口處攻去。
對面衝殺而至的袁軍頓時慘叫連連,嘁哩喀喳被刀斧砍剁的血肉橫飛。
衣甲平過,血如泉噴。
許褚嗔目怒吼,鋼刀無情,無數袁軍洶湧而來。
一個接著一個,前仆後繼。
又伴隨著陣陣悽厲的慘叫聲,相繼倒地。
無數屍體倒在一起,堆積如山。
人挨著人,甲貼著甲,扎堆於一處。
大家都全神專注,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分神。
他們都只有一個念頭。
要麼殺死對方,要麼被對方殺死。
電光火石之間,鮮活的生命驟然而逝,沒有第三個選擇了。
張勳領一眾弓弩手,按立牆頭,不住往城下攢射。
羽箭、弩矢遮天蔽日,射向許褚等一眾虎衛。
這些虎衛作為先登之士,自然是披著重甲的。
雖不至於被一箭射死,但打在身上,卻也肉疼。
乒桌球乓的,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有被火力覆蓋者,甲冑被擊穿,頓時被射成刺蝟。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此刻如同草芥一般。
也無怪先登之士被視作敢死之士。
亂世的癲狂,必是英雄的戰場。
鮮血染大江,烽火染四方。
無休止的功名,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
……
一輪攻勢下來,缺口處已經堆滿了屍體。
以至於攻城方的許褚未被城牆堵住,反倒被屍橫遍野的死屍給擋在牆外。
殺至黃昏,劉備暫停了攻勢。
但仍舊沒有撤下包圍圈,依舊將龍亢死死圍住。
李翊領太史慈為扈從,勘察地形,遍視牆頭,繞城查看。
見此地城壕甚闊,水勢又深,急難近城。
乃建議劉備先命軍士運土填壕,再用土布袋並柴薪草,於城邊堆積,作梯凳之用。
接下來兩日,又用發石機連續轟炸。
左近石料漸少,劉備命許褚、太史慈、徐盛各領精兵五百,攻打缺口。
從白日殺至夜間,兩邊人馬俱已疲敝,這才撤軍。
是夜,劉備聚集眾文武商議。
「龍亢不愧為渦水堅城,我等集中攻勢,連攻數日,仍不能下。」
「拼死打開的缺口,卻又叫城中守軍補上。」
「長此下去,須得耗盡城池原料人力,方可破城。」
「只是常言道,興師十萬,日費千金。」
「我大軍被阻於此,所耗費的糧草甚巨,不宜打持久戰。」
李翊說道:
「今日歇戰之時,我觀城上守軍臉上多帶疲憊之色,已有倦怠之意。」
「可先擬寫百十份勸降書,用箭射入城中,許以高官厚祿。」
「擾亂其心。」
「明日再攻城試試效果。」
劉備欣然同意,命軍士連夜抄寫了一百多份勸降書。
書中開出了投降的優渥條件。
凡什長以上,不僅保留原有官位,且在此基礎上官升三級。
曲長以上,只要投降,一律官升一級。
至於底層士兵,皆有金銀酒肉重賞。
總之一句話,
只要你肯投降皇叔,保證你榮華富貴,金票大大滴!
軍中太史慈箭法最好。
即命太史慈領了幾十個善射的弓箭手,至城下,將勸降書信一併射入城中去。
棒棒棒!
弓弦響動之聲猛烈傳來,早已驚動守城士兵。
一開始大伙兒還以為是敵襲,趕忙敲鑼擊鼓,呼喚友軍。
張勳等將連忙披甲趕至城頭。
卻發現城上一陣騷亂,眾人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
張勳眉頭一皺,連聲責問。
「……將軍,您看。」
一名校尉誠惶誠恐地將射進來的書信,遞給張勳。
張勳展開,快速掃過一眼,頓時大驚。
「這……這劉大耳怎敢如此!」
張勳恍然大悟,無怪城頭發生一眾騷亂。
原來皆被徐州許下的高官厚祿所誘惑。
李翊這一招攻心之策,乃是因敵制宜。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袁術冢中枯骨,並非治亂之主。
他手底下的士兵跟著他在淮南收刮民脂民膏,軍紀敗壞。
難以養成忠貞不屈的高尚品格。
並且李翊非常挑時候的,選在了守城士兵軍心動搖的時候,開始攻心。
先令軍士猛攻幾日,把守城軍士殺得倦怠了,沒有戰意的時候,再射紙條進去。
「好了!不要亂!不要亂!」
張勳拔劍在手,連聲制止騷亂的軍士。
經過幾番威嚇,眾人乃止。
然諸軍之中,底層士兵尚可被上級喝住。
但同為上級的呂布此刻卻心中不平。
他來汝南投靠袁術,本意是想爭取一點生存空間。
哪裡是真想為袁術賣命?
即便袁術真想用自己,呂布也不願聽他調用。
就單從袁術派遣張勳來節制自己這一點,就已經狠狠地傷了呂布的心。
你這麼不信任我,我為何還要為你赴死呢?
「呂溫侯,劉玄德此人乃世之梟雄,其帳下謀士李翊,更是多詐奸猾,善使詭計。」
「你我接下來可得小心防備才是。」
張勳走至近前,許是天黑之故,他並未注意到到呂布的情緒變化。
「知道了。」
呂布沒有理會張勳,而是直接從他身邊掠過。
張勳見此,心中甚為怨恨。
「區區三姓家奴,喪家之犬,焉敢如此藐視我耶?」
張勳咬著牙,恨恨罵道。
若非忌憚呂布武勇,張勳此刻真恨不得一劍劈了他。
奈何現在徐州軍兵臨城下,呂布手中部曲也有數千,他不得不與呂布合力守城。
次日,李翊命軍士佯攻城池。
試試城中守軍,防備如何。
雖依然遭到了激烈抵抗,但李翊明顯能感覺到城上的守軍不再那麼拼命了。
他們心態肯定是產生了變化的了。
於是當夜,李翊又命人作書,寫作紙條,射入城內。
這次的書信內容不是許以高官厚祿了。
而是列舉袁術的種種罪狀,並且言說了他們徐州此次是奉了朝廷旨意出兵。
提高了軍隊的正義性與神聖性。
反之將袁術列為反賊,汝等士兵要是幫助袁術守城,便是形同叛逆。
要是等劉將軍攻破了城池,可是要給你們來個三族消消樂的哦~
這也是李翊慣用的鞭子與糖果戲法。
只要投了,就升官發財。
要是不投,那就是死路一條。
可以想像,這前後落差會對守城士兵造成何等的心理影響。
更重要的是,一傳十,十傳百。
大家都在討論徐州軍開出的優厚條件。
而恰此時,李翊又建議劉備暫時將包圍圈後撤。
等於是給了守城士兵一個出城投降的機會。
這麼明顯的暗示,一下子讓守城士兵產生了僥倖心理。
中間已有少數人偷偷溜出城池,向徐州軍投誠。
人數雖然不多,但這時一個好兆頭。
李翊即重賞了那些冒死溜出來的士兵。
更殺人誅心的是,
次日,
李翊命那些溜出來,被賞以高官厚祿的士兵將校們,親自到城下去勸降。
一來擾亂守城兵士士氣,二來證明投降是真的有好處。
絕對跟你們的老闆袁術不一樣,劉老闆有錢他是真給,絕對不會開空頭支票。
一時間,龍亢城內躁動不安。
張勳也意識到了,任由這種躁動情緒蔓延下去,龍亢遲早會丟失。
當即見招拆招,
先命人將射進城中的文書,當著眾士兵的面,一把火焚盡。
然後下令,之後再有徐州人射進城裡的文書,一律不准拆開來看。
否則按軍法從事。
最後,
張勳親自在夜間蹲守,看看有沒有想要趁夜潛逃出城,找李翊投降的。
一連蹲了兩夜,終於被張勳逮到了八個人。
張勳大喜過望,即命全城大小將校過來,問罪這八人。
然後當著眾軍士的面,將八人全部處斬。
還把他們的頭顱用吊繩拴著,掛在城門之上。
張勳揚言說:
「我要讓他們親眼看到,我是如何擊退劉備的。」
張勳畢竟是袁術手下大將,基本上接住了李翊這一套攻心之勢。
一番雷厲風行過後,總算暫時摁住了城內躁動不安的情緒。
一連兩日,都沒有士兵跑出去向徐州軍投誠。
劉備見狀,乃找到李翊說:
「龍亢守將,似已穩住城中軍心。」
「如今為之奈何也?」
李翊安撫道:
「主公勿憂,種子已經埋下,豈是能輕易摁住的?」
「明日可遣軍士繼續攻城,試試城上守備如何。」
劉備從其言,於次日再次領軍攻打龍亢。
城上袁軍,依然在奮力抵抗。
殺至日落,各自罷兵。
劉備與李翊商議道:
「今日吾領兵攻之甚急,觀袁軍守勢。」
「至少仍需一月才能下。」
「只是若果真到如此地步,恐壽春援軍已至。」
「我大軍被耽於此地也。」
「我欲走陸路,繞過龍亢,去攻下蔡,軍師看是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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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備看來,一定要分清主次矛盾。
他們來淮南不是來攻城略地的,是來討伐袁術的。
最終目標是袁術的治所壽春。
只要淮南水晶爆了,其餘袁術的城池也便似無頭蒼蠅一般,不足為慮。
李翊搖了搖頭,否決了劉備的這個提議。
「今我大軍在龍亢圍困數日,眼看就要破城,豈可中道而廢?」
「況走陸路,哪有水路方便。」
「一眾糧食運輸,皆可自沛縣,走渦水運至,損耗甚小。」
「況且若果真繞路先攻下蔡,則壽春援軍旦日可到。」
「龍亢守軍亦可出兵,繞襲我軍後背。」
「此舉過於冒險,還是穩紮穩打,先可龍亢為善。」
李翊勸住了想要繞襲的劉備。
劉備同意繼續攻打龍亢,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左近石料漸盡,龍亢城高池深,極不易取。」
「軍師何以斷言城池不日將下?」
李翊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淺笑。
「白日我觀城上呂布,不時以目與我對視,中有遲疑之色。」
「兼之其所領部眾,射矢漸稀,抵抗甚不出力。」
「我料其必心生猶豫,故不肯力戰。」
「待明日我用計誘他,使之與張勳內鬥,龍亢豈不唾手可得?」
劉備大喜,「誠如是,則軍師首功!」
微微一頓,又問道:
「今日軍師離得甚遠,怎能看清其臉色?」
李翊笑著拍了拍懷中的望遠鏡,答:
「中有此物之故也!」
劉備一拍腦袋,笑道:
「險些忘卻軍師有此窮極千里之物。」
兩人相視大笑。
……
次日,清晨。
李翊親自領軍到城下,但並未著急攻城。
張勳急忙領軍趕至城下,準備防守。
見李翊離得遠,並未攻城,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只能先暫時命人按下弓弩,做好防備。
只見一驍騎奔至城下,沖城頭上喊道:
「吾乃徐州軍師,劉將軍謀主李翊麾下騎士。」
「奉軍師之名,想請呂溫侯於城下一見。」
呂布聞得李翊點名要見自己,當即準備出城。
陳宮一把將之攔住,沉聲問:
「溫侯何往?」
呂布一怔,答:
「你適才難道沒聽見,李子玉要見我?」
陳宮頓覺無語,人家點名要見你,你就非得去見一面不可嗎?
「現在我等為外州客將,此前還曾在徐州短暫主公幾日。」
「身份正是敏感,當要避些嫌疑。」
「莫要惹得張勳猜忌。」
呂布眉毛一挑,怒道:
「猜忌怎的?吾有方天戟,赤兔馬。」
「怕誰來?」
話落,一把甩開了陳宮的手,走下城頭。
在呂布看來,張勳也不過只是袁術帳下一中郎將罷了。
他可是堂堂朝廷敕封的溫侯,天子親封的平南將軍,卻受此人節制。
實在倍感恥辱!
既然張勳不想見到他出城,他卻偏要出城見一見李翊,跟張勳反著干。
少時,呂布領了數十騎,出了城。
張勳城下忽然多出一隊人馬,驚得張大嘴巴,忙問:
「誰人擅自出城?」
左右回答是溫侯呂布。
張勳聞言大怒:
「呂布無我將令,怎敢擅自出城。」
「速速差人去,將之調回!」
那邊呂布已經越走越遠,在距李翊百步之距時停下。
李翊使人過陣,對呂布喊話道:
「李先生欲單獨會見呂將軍!」
呂布當即準備出陣,一旁的成廉伸手將之攔住,道一聲,「不可!」
「將軍,李子玉深有韜略,其謀難測。」
「今將軍孤身前往,只恐有詐。」
呂布亦知李翊素有才名,能謀善斷。
乃舉目朝前頭望去,見李翊已經單騎出陣了,身邊並無甲仗。
遂沉聲說道:
「吾縱橫天下,所向披靡,豈怕一小郎哉?」
當即將手中畫戟插於原地,又將佩劍取下,遞給一旁的成廉。
縱起赤兔馬,向李翊方向奔去。
俄頃,
二人馬頭相交,各自按轡對語。
「徐州一別,翊甚是掛念將軍,將軍近來可好?」
李翊拱手說道。
呂布一愣,他來前還在猜測李翊會對自己說什麼。
沒想到上來竟是問自己過得如何,當即便回道:
「慚愧,自別劉將軍後,漂泊汝南。」
「尚不知歸處。」
李翊揮了揮手,說道:
「將軍此言誤也,呂將軍乃是朝廷親封的平南將軍,汝南太守。」
「合當據有汝南,何必來沛國為袁術賣命,而與劉將軍作對?」
這……
李翊一語將呂布問住。
他也不想來,可問題是現在寄人籬下,他不得不來。
李翊的話還在繼續:
「袁術無道,朝廷下旨,命曹司空與劉將軍合力征討。」
「袁術乃是反賊,將軍乃漢室忠臣,切不可自污。」
「以毀自身名節。」
呂布最喜歡聽什麼話?
答:別人誇他是漢室忠臣的話。
歷史上,
呂布占領徐州後,與袁術聯合,當時徐揚二州聯合,勢力極大。
曹操為了離間呂布與袁術,便寫信慰勞呂布。
而信中的內容,就是稱讚呂布是忠臣,袁術是反賊。
呂布聽了後大喜過望,竟真的斷絕了與袁術的盟約。
還專門寫了一封信給天子。
信的內容,大致就是向天子道歉,
說當初天子召自己勤王的時候,自己沒能來,感到很慚愧。
現在聽說曹操已經把您接到許都去了,聽到您已經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臣之前和曹操打過仗,臣擔心自己帶兵去追隨您,會引起別人的猜疑。
所以就在徐州等著您降罪。
從這封信可以看出,呂布不僅與天子關係很好。
並且在天子面前,情商也意外的很高。
要知道,曹操在兗州之戰時,可是與呂布結下了深仇大恨。
結果就因為搬出來一個天子。
呂布又專門寫信,主動向曹操道歉。
說我有罪,我願意奉詔書前去討伐通緝犯袁術。
重點是這個「奉詔」。
所以常有人問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到底令到誰了?
呂布就是一個典型。
是真的把天子一搬出來,他就會傻乎乎的奉詔。
值得一提的是,
當袁術知道呂布背盟時,怒不可遏。
於是糾集了楊奉等人,合數萬大軍。
兵分七路,來攻呂布。
呂布當時人都傻了。
因為呂布手上當時總共才三千多人。
要不然怎麼說呂布腦子不好使呢。
袁術就跟你挨著的,你說背盟就背盟,結果還不具備抵擋袁術的實力。
怎麼敢的?
但好在,呂布當時採納了陳珪陳登父子的計策。
使用離間計,成功使楊奉、韓暹臨陣倒戈。
呂布趁勢殺入,一連斬殺了十個將領。
大將橋蕤被生擒,落水而死者不計其數。
呂布直接與楊奉、韓暹等人殺到了壽春,水陸並進。
打一路劫掠一路,一路搶到了鍾離,這才滿載而歸。
回去之後,呂布還不忘寫信奚落袁術。
大概就說,我呂布雖然沒什麼武勇,但也能夠虎步淮南。
很快啊,足下就抱頭鼠竄,逃到壽春,不敢露頭了。
您平時總愛吹噓的猛將武士都在哪呢?
還能在哪呢,將領一口氣被呂布連斬十個。
就連大將橋蕤都被呂布生擒了。
呂布這波是貼臉嘲諷,騎臉輸出,使勁嘚瑟。
把袁術氣得臉都綠了。
又專門帶兵五千人到淮水邊上示威。
結果又遭到呂布的騎兵在對岸無情的嘲笑。
呂布做事就是要做絕,跟袁術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來了。
可日後,
他絕不會想到,自己會遭到曹操,那個代表著他一心效忠的漢室朝廷的圍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