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蓮托生(28)
然而掐著他仁中的手,刺鼻的塑料燒焦的味道,和周圍深海般的晦暗提醒著他,他還在禪房之中。
「徐睿儀!」
他猛然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已經斷裂的法輪之上,那些電極線亂七八糟的纏在他身上,就像是木乃伊散落的帶子。而白龍女正一隻手抱著他,另外一隻手從他的臉上收了回去。他立即看向徐睿儀的位置,她靠在牆邊,嘴角滲著血,
臉色有些蒼白,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徐小姐沒事。」白龍女在扶他起來的過程中低聲說,「現在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了,我趕快把她叫醒,你們得馬上跑.....」」
白龍女快步走向了徐睿儀,他搖搖晃晃的站著,砂礫一般的白色有機玻璃碎片,「嘩嘩啦啦」的從他的身上掉落了一地,在鍛鍊成了幾塊的法輪上,在斷裂的那杆床上,還有凌亂的地板上。頭暈目眩中他緩緩想著徐睿儀走去,沿路就是一半傾覆,一般扭曲半插在地板上的床,很顯然那床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上面只剩下空著的鎖鏈,還有白色床單上殘留了一些火焰灼燒過的痕跡,
他有些異,立即回頭,又向倒掛在天花板上的那些儀器看過去,那些屏幕全都黑了,有些正在冒著淡淡的煙,有些已經從上面墜落下來,砸在地板上,碎成了亂七八糟的零件。那個連結著電纜的面罩,還在半空中微微搖晃著,一根銀色教鞭插在面罩頭蓋的上面,和一些電極線纏繞在一起,而那些本該貼在道鏡腦袋上的電極片還閃爍著些電火花,如同剛剛點燃的仙女棒。就是有機玻璃的那個部分幾乎沒有了,只剩下一點碎玻璃的邊緣,鑲嵌在面罩殼子中。
「道鏡禪師呢?」
林懷恩還沒有來得及走到徐睿儀身邊,她就被白龍女三兩下的喚醒了,張開嘴角還滲著血的檀口詢問道。
「我不知道。」林懷恩迷茫的搖了搖頭,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應該是變成了灰燼。我闖進來,看見空蟬和禪師在半空中,頭上都插著連結「僧娑洛」的電纜,我第一時間想要打掉電纜,剛一觸碰到,電纜就炸開了,
那些儀器也爆炸了,「阿那含」和「僧娑洛』全都壞掉了.:::::.道鏡禪師一下就燒沒了,變成了灰......
林懷恩和徐睿儀同時鬆了口氣。
「好險。」他看向白龍女,「謝謝你師姐。」他又看向徐睿儀,眼神流轉,
他喉管里哽咽了一下,似乎有無窮無盡的話語,它們凝結成了堅實的塊壘,全部堵塞了中間,讓他發不出聲音,好一會,他才緩了過來,輕聲說道,「謝謝你徐睿儀,剛才我幾次都以為我要死了.....」
白龍女打斷了林懷恩的感謝,「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她面色凝重的說,「你們得趕緊跑,不能讓阿難塔抓到了。我拿了我爺爺的鑰匙,我先帶你們從後門出去.::::」
說完白龍女就迅速的朝禪室的門口走,速度極快。
林懷恩和徐睿儀相互看了一眼,也快步跟上。
寂靜中全是他們踩著塑料、玻璃和不鏽鋼碎片的響動。出了禪室,外面還下著雨,但是雨不大,只有一點小雨,根本就不是開始那般電閃雷鳴傾盆暴雨的模樣。冷雨撲面而來,林懷恩那種三番四次死裡逃生的澎湃激情瞬間退卻,他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而且還是異常的清醒。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上一次修煉禪功,讓感官變得靈敏,就如同近視眼戴上了近視眼鏡,世界一下從模糊變得清晰了。而此時,世界不僅變得更加清晰,他甚至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葉片隨著風和雨的顫動,他一步跨過了0.47米,距離禪院大門還有14.3米,剛才撲在他臉上的雨點一秒鐘有13滴..:::
總之一切都變得極為具象,就像他變成了一個觀測收集器。
眼見禪院的門就在眼前,他卻聽到了幾百米外凌亂嘈雜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從四面八法包圍過來,他腦子裡一下就出現整個白龍寺的圖景,以及這些人的位置,就跟開了全圖掛一樣。他閃電般的掃了一眼全圖,所有的出路都有人,他停下了腳步,冷靜的說道:「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被包圍了?」徐睿儀看向他問。
林懷恩點頭,「我能聽到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的感官比以前更敏銳了。」
白龍女臉色一變,快速的說道:「應該是阿難塔和靡裟亞他們。剛才道鏡開啟了阿那含的全功率模式,所有人都陷入了幻境,找不到,也進不來禪院,我要不是把『不動明王法鈴』給了你,加上後面突然的阿那含的功率急劇下降,我也肯定進不來禪院。」
「阿難塔和靡裟亞會把我們怎麼樣?」徐睿儀問,「他們要為道鏡禪師報仇嗎?」
「事情很複雜。一時間我跟本說不清楚。」白龍女說,「你們得馬上想辦法逃走,或者說找什麼地方躲一下。」
「剛才不是道鏡禪師帶著我們走了地道嗎?」徐睿儀說,「我們現在可以下地道。」
「地道?」白龍女不解的說,「禪院裡有地道嗎?」
「沒有嗎?」徐睿儀往回走,「去看看。」
林懷恩的腦子裡立即出現了禪院的建築圖,那綠色的門是存在的,但不是綠色,而是原木色的推拉木門,是通向另外一間屋子的門,並不是什麼通向地道的門。他跟著徐睿儀快速走回了房間,果然佛字的對面有扇原木色的推拉門。
徐睿儀小跑了過去,一把拉開門,對面是另外一間鋪著榻榻米的房間,一眼就能看到全貌,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擺在榻榻米上的矮几。
她喃喃的說:「怎麼會這樣?」
「一切都是幻境。」林懷恩回身四下凝視著房間之內,低聲說道:「道鏡禪師根本就動不了,他一直都是被鎖鏈捆在床上,倒吊在天花板上面的..::.也許,
白龍寺就是囚禁道鏡的監獄.....」他回頭看了眼白龍女,「師姐,是這樣嗎?」
白龍女搖了搖頭,「這個我不知道。」她說,「我剛才看了我爺爺的信,他告訴我實際這裡是針對你外公的一個陷阱。雖然白龍寺是因為道鏡禪師和我爺爺修建的,但掌管它的實際上是阿難塔。而阿難塔和你們那邊一個大家族的人有關聯,想要把你外公騙過來,然後通過道鏡禪師讀取你外公的大腦,好從中獲得某種非常關鍵的信息。這裡是一個陷阱,但並不是針對你的陷阱。但我爺爺發現道鏡禪師大概率是看中了你的身體,所以才會讓我和你雙修..::.他在白龍寺做不了這麼大的主,所以就借著鬼屋的機會想告訴我讓我逃跑..:::但沒想到最後的信息卻是被你看到了.....於是他又給我留了封信.....」
林懷恩回頭看了白龍女一眼,到抽一口涼氣,「原來是這樣!」
徐睿儀燮著眉頭說:「所以道鏡是想要借林懷恩的身體離開白龍寺?順便帶走白龍女?而阿難塔他們並不知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白龍女四下張望,「就是你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找個地方先躲一下?」
林懷恩走到了禪室的中央,又看了一圈說道:「但是白龍寺還是道鏡禪師和你爺爺主持修建的吧?」
白龍女點頭說:「應該是。」
「那就肯定有密道,我們華國大型建築,都會留有離開的密道。」林懷恩看向禪室外面的蓮湖,那片蓮湖不是幻境,那些蓮花也不是幻覺,只不過沒有幻境中那般艷麗美麗而已,他走到了禪室的邊緣,又看了看兩側的對聯「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這對聯便像是一道電光閃過他的腦海,照亮了他的思路。
徐睿儀也跟著走了過來,「那些人到哪裡了?」
「還有不到兩百米。」林懷恩的回頭又向著禪房內走,邊走邊說,「如果蓮湖的寓意是『苦海』,那麼這副對聯『嘆眾生不肯回頭』,就是告訴我們一定要回頭,回頭才能找到出路。那出路在哪裡呢?這間禪室的所有東西幾乎都是倒裝的.....「他指了指牆壁上的蓮花壁燈和座鐘,「壁燈、座鐘....」又指了指掉落在地板上的床和那些儀器,「床、儀器.......」最後指向那個「佛」字,「唯獨這個『佛』字是正的。」
徐睿儀瞳孔放大了一下,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鼓掌說道:「真是很棒的推理。」
林懷恩笑了一下,快步走到了那個「佛」字下面,沉聲說道:「所以得問『菩薩為何倒坐』.....」他先是敲了敲牆壁,隨後趴了下來,開始敲地板,「密道肯定是在『佛』字這裡....
徐睿儀也跟著趴了下來,一邊敲擊,一邊在牆壁的邊緣摸索。
「我也聽到腳步聲了。」白龍女警了眼門口低聲說,「禪院只有一道門,我去外面攔住他們,你們快點找。」
林懷恩立即站了起來,「師姐,你去攔他們?」
「我沒關係的。」白龍女淡淡的說,「我跟我爺爺在白龍寺這麼多年,他們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如今道鏡禪師不見了,他們更不會把我怎麼樣。」
「真沒關係嗎?」林懷恩著眉頭說,「你別去,跟著我們一起跑。」
腳步聲漸響,蓋過了雨聲。
白龍女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爺爺還在這裡。」說完她向門口走去,中途順手抽走了那根教鞭,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快點,實在不行先躲進湖裡,
我拖不了多久。」
林懷恩注視著白龍女走出禪室,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在敲地板,而是不斷念誦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和「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然後老僧入定般盯著這個「佛」字冥思苦想。沒兩分鐘,禪院的門口傳來了阿難塔的聲音。
「師姐,你攔在這裡幹什麼?」
「不幹什麼。」
「那麻煩你讓開一下,我要進去。」阿難塔說。
「不行。」
「為什麼不行?」阿難塔笑了笑說道,「師傅一向都是我看護的,怎麼師姐你今天還攔我?」
「沒有理由。」
「那我可要硬闖了。」
「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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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徐睿儀站了起來,「要不我們還是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不用。」林懷恩說。
雖然危機已近在哭尺,可莫名其妙的他心裡卻平靜異常,像是篤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密道進口一樣。
徐睿儀朝門那邊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紛紛細雨中,穿著白色練功服的白龍女卡在門口,有一女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問菩薩為何倒坐。」林懷恩低頭看著那「佛」字底下倒放的座鐘,心中靈光閃現,想起了那隻倒著衝出來的狗,「dog,god!所以你究竟怎麼樣才算是倒坐呢?」
他單膝跪地,打開了底座上的木質小窗,把那隻金色金屬狗給扯了出來,果然座鐘里響起了時間轉動的發條聲,但這聲音比普通的座鐘要響的多。他將抽出來的金色小狗扭正,座鐘就悄無聲息的開始向前滑動。他立即讓開,當座鐘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地板和牆壁的接縫處便露出了一個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