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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白龍魚服,淺言寓深意;洞險悉遠,持書鑒禍根

2025-02-17 18:10:15 作者: 戰袍染血
  第221章 白龍魚服,淺言寓深意;洞險悉遠,持書鑒禍根

  「請教?」

  李易聞言卻感異,他雖與武臨隻有一面之緣,但當時此人言語大膽、直接,似是百無禁忌,且諸多隱秘信手拈來,仿佛對李唐宗室事知之甚詳,又有什麼需要向自己請教的?

  似乎是看出了李易的疑惑,那武臨也不繞圈子,就道:「某家也算有些家底,這些年走南闖北,贊了些產業,也招攬了不少幫手。可如今隨著產業越來越大,下面的人越來越多,這許多人的心就雜了,管起來越發繁雜,往往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便令人著惱不已,便是立下了一個得利的管事,卻也引得不少人心有不滿、不服,時常挑畔其人。」

  頓了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嘆道:「便如前日,庫房炭火因故暫減三錢,

  夥頭李大便摔勺罵街;再說昨日,馬既雜役張五嫌月錢短了三吊,自己多做了些事,磨刀時胡亂揮舞,惹人心驚;連綢緞莊女紅娘子有事沒事的,都怪針線布料粗劣,說是某家那管事暗吃回扣—」

  說看說看,他話鋒一轉,看看李易道:「你眼下可是有當世聖賢的名頭,這治世的本事肯定是有的,我這點家長裏短的事,想來更是不在話下,可有法子處置,令他們能安分守己,不亂其位?」

  李易聞言皺眉,覺得對方不該拿這等事來問詢,其中該是有隱喻、代指,但他也無心深究,想了想,就道:「既是閣下打下的基業,又是武家貴胄命格,自是予取予奪,哪個不滿,訓誡不改者,便辭退了事,若礙於唐律籍貫之束的,也能調動改易職位,有什麼擔憂的?」

  「如果始終是某家掌權,那也就罷了,但隨著年歲愈大,總歸要讓位於子嗣,」武臨說到這,嘆了口氣,面有憂愁之色,「這類似之事,某家也曾問過家中兒郎,結果,唉!」

  李易配合著問道:「他是如何回答?」

  「他說,必增月俸、減夜值、擇上等蘇杭羅綺!「武臨說到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竟是有求必應,處處忍讓,讓這群人拿捏著心思,這讓某家如何能放心?」頓了頓,他又問李易,「李君可有法子教我?」

  李易沉思片刻,便道:「這事其實不難,關鍵是如何讓閣下子嗣不染紛爭。

  R

  「願聞其詳。」

  李易便道:「閣下說過,那下面的人對你立下的管事不滿,時常抱怨,這便是將你還是當做明主,隻是受人矇騙。你擔心日後兒子當家,可能沒有你這等手段,鎮不住局面,那如今便可選一屋舍,稱'眾議堂』,內置一木箱,號『雕花箱』。

  頓了頓,他端起水品了一口,才續道:「以閣下如今威信,當可立下一制,

  即每過三五年,便撤換一次主事人,將候選之人的名諱寫在竹片上,叫那些個夥頭也好,雜役也罷,投竹籌選主事。今後若管事之人犯錯,便告知各方,此人乃爾等同僚,眾議擇選而上,則魔下眾人便自此相互攻計,隻覺錯在對方,隻管將那管事人換下去,便可一切好轉,而閣下子孫則就此穩坐樓閣,幾代不易。「

  「這——」

  武臨顯然沒料到李易會提出這等建議,一時愣在當場。

  好一會,他皺眉道:「不妥!如此一來,賞罰升遷,豈非自下而來?」

  李易卻道:「賞罰乃是自上而來。須知,能選誰,不能選誰,最初幾人為誰,不還是閣下與子嗣來定?不僅如此,為了得此名額,那些管事之人,敢不用命?至於竹籌選主一項,既有那雕花箱子,內裏竹籤多寡,何人當勝,又哪有定數?這箱子,不是放置在你家屋堂中嗎?」


  「啊?」武臨又是一愣,卻隱約覺得有地方不妥。

  李易卻還道:「再退一步來說,你這後世子孫中,就真有純良赤誠之人,不知祖先良苦用心,真就依例而行,那幾年一換的管事,哪會真心用命?畢竟人無完人,隻要有人找,必然有錯漏,這位置換了誰都坐不長,也就無心發展產業,

  反而會借著機會撈取便利—」

  武臨當即道:「如此說來,此制不妥!」

  「這套法子的本質,是要保證,哪怕是個蠢物登台,也無需擔心為人拿捏、

  家權旁落、家財零落。」李易嘴裡說著,心裡卻道,可若是連續上去幾個,可就未必了,但那也說明,家教出了問題,救不了了。

  不過,反正是打嘴炮,眼前這人也隻是出言試探,又不會真的施行,自己說起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武臨這時卻道:「上面之人折騰來去,如何不敗?」

  李易便說:「因為從一開始,這個箱中管事就隻是明面上的,他身有錯漏,

  動念貪腐,豈非正好?有道是,使功不如使過,如此之人,才好駕馭。況且,真正做事的人乃是旁人,是無需經過投竹選的,隻管讓這群人安心做工,家產自然連綿。」

  「做事者,何人?」

  「自然是不會抱怨、老實本分、安於現狀的那群,」李易說到這,聲音凝重了幾分,「隻要你家子孫不至於肆無忌憚,將這群最會忍耐的根子給就得罪了、

  寒了心,總歸是能留下根本元氣的。若真有這樣的不肖子孫,那也說明該亡了,

  況且你那時也該死去多時了,何必操心?」

  死去多時?

  武臨臉色陰沉下來,但很快舒展,隨即道:「如此說來,日後卻要有不少錢財,浪費在這人事之上。」

  李易卻道:「世上的事,從來就都是管人的,能把人組織起來,縱使沙漠瀚海也能變做綠洲金山,若是離心離德、眾力四散,那縱有家財萬貫,也遲早散盡,落個白茫茫的真乾淨!」

  「有些道理。」武臨聽罷,沉思許久,最後嘆道:「人情練達,還真有幾分人道聖賢的樣子了。你這法子,過去雖有近似之事,卻無你這般詳細完備,不過說到底,也是離經叛道,處理小事尚可,最多能管一家,若是大事,涉及家國,

  卻無疑兒戲。不過,確實有些意思,回去該讓他們探討一下—」

  李易聞言,笑了笑,沒有多說。

  老兄,你若能活上千年,就該給自己道歉了。

  那武臨這時,話鋒一轉,又道:「某記得,你曾經寫過一篇定疆策,上達天聽,為英明神武之聖人所喜,想來是對兵家事十分精通的,又人情通達,該是有主意的。某家有子侄牽扯到了邊疆事中,還有產業、車馬在邊疆受困,商路因此阻塞,且局面不明,不知後續如何布置、處置,這才過來請教,也好安心,更進一步的布置日後事端。」

  「這才是他想要請教之事?先前隻是試探?但這同樣也是商賈事,總覺得有些不對—.—」

  李易心中疑惑,能在其他勢力尚且不知道自己蹤跡的時候,直接找上門來,

  卻隻是來請教邊疆商賈事?

  不過,他這時心中一動,想到一事,繼而道:「閣下想要詢問邊疆之事的變化,但李某本就信息不暢,在邊疆處並無消息渠道,再加上最近時日俗務纏身,


  根本無心他顧。」頓了頓,他才道:「你若想諮詢,不妨將自己知道的邊疆事告知一二。」

  武臨卻明顯早有準備,對李易的這般說辭並不意外,反而笑道:「此事,某亦有準備。」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遞交給李易,「最近幾個月的邊疆事,皆在其中。」

  李易接過來,打開一看,便露出驚奇之色,越發好奇對方身份了,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搞到手。

  這裡面可不光隻有最近幾個月的邊疆之事,甚至還有兵馬調動、兵將升遷!

  這都可以說是兵家機密情報了!

  想到這,他擡頭看向武臨,眉頭一皺,越發疑惑對方的身份了,甚至忍不住凝神觀望,暗合觀氣之法,結果卻還是在武臨身上看到了一片虛無。

  須知,以李易如今的位格,身懷三神、練就六,根基橫跨儒釋道三教,更因《原道》一篇,開啟千年文脈之復甦,如今身在洛陽之中,時時刻刻皆有洛陽文脈加持,結果卻在武臨身上看不出端倪!

  「若不是此人修為太過高深,那就是現在來這裡的隻是一個空殼——

  但他並不在這件事上深究,反而抓住機會,仔細的看起手上那個冊子。

  從一開始,李易就知道這武臨不凡,加上自己缺少對邊疆的情報和了解,這才特意以言語試探,看能否從其手中獲得情報,當然最好是能獲得與安祿山有關的信息,但最後的收穫,卻比預料中還要豐富。

  他手裡這本薄薄的冊子上,可不光隻有安祿山的東北邊疆之事,而是涉及整個大唐四邊!

  「北方草原東北暗流隴右異動安西變化—劍南局面—

  李易眯起眼晴,反覆翻看手中冊子。

  這冊子不厚,薄薄幾頁,但對李易而言,卻字字璣珠。

  這冊子上所載的開篇之事,乃是聚焦於北方草原一一突厥崩解,而回占據了突厥舊地!

  此事就發生在不久之前,聚集不過月餘,上面還說,當今聖人因此急忙調整了朔方、河東、平盧等地的防務。

  李易馬上就記起自己當初在驟雨園中書寫定疆兵策時結識的靈州都督王忠嗣,似乎就是因為北方草原的變化,而匆忙離去。

  對於中原王朝來說,北方草原上的遊牧霸主,乃是亘古不變的話題,所以這冊子上近乎三分之一的篇幅,都在談及此事,不光說了當下的局面,還將前因脈絡簡單梳理。

  「如此看來,最初,該是當今聖人想以夷制夷,扶持回,對抗突厥。關鍵變化是兩年多以前,回、葛邏祿、拔悉密組成聯軍,擊潰了突厥主力,突厥可汗阿史那骨礎葉護逃亡,突已顯頹勢,而月餘之前,回頭領骨力裴羅攻殺了突厥的白眉可汗,成了讓突厥解體的最後一根稻草.——·

  總結理順之後,李易又翻開一頁。

  這上面所寫的,便是大唐東北的局勢,也是李易最為關心的部分之一,乃是直接關係到安祿山的部分。上面說,安祿山等部上報朝廷,說是東北之地契丹、

  奚等部族越發驕縱、殘暴,屢降屢叛,入寇劫掠的次數逐漸增多,所以這東北軍鎮有意要主動出擊,掃蕩契丹、奚諸部!

  看到這裡,李易眯起眼睛,復又翻看前面對北方草原的描述,抓住了一絲脈絡。

  「突厥本與契丹、奚有盟約—」


  他繼續往後面翻看,之後這上面又寫了隴右、安西與劍南道之事,其中李易最為關注的,乃是隴右兵事的情報,因為此事牽扯到王忠嗣。

  他與這位大唐名將雖隻是見過少許幾面,但言語投機不說,更得其所助,才得許多兵書積累,更知曉了許多邊疆局面,對方更是多有希冀。

  按照冊子所言,王忠嗣如今是朔方、河東節度使,乃北線防務的實際掌艙人,手握王朝最精銳的邊軍,負責制衡新興回並維繫東北穩定,但這兩年在當今皇帝的授意下,又逐步吞併了河西、隴右兵權。

  那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本是主西線,防禦吐蕃東擴,確保河西走廊暢通,數破吐蕃,威震西陸,但因為王忠嗣權柄的擴張,如今漸有衝突,二人的主張也涇渭分明,那皇甫惟明行事更為激進,常有奇行,相比之下,王忠嗣更為穩固,兼顧各方。

  但最近,吐蕃兵將似因北方變化,也有調動,隱隱有大舉寇邊之意。

  於是皇甫惟明便主張以攻代守,主動出擊,而王忠嗣自是老成持重,要固守為主,二人因此矛盾日深,各自上表朝中,引起諸多議論。

  李易從中看出了隱患。

  除了這幾邊,他對於安西與劍南之事就不怎麼關注了,隻是在有關安西的記述上瞧見了一個熟悉的城池之名,才又多看了幾眼,最後瞧見了一句話一一「突騎施黑姓可汗爾據恆邏斯城,與白姓可汗相攻,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使高仙芝以兵討之。」

  李易眼皮子一跳。

  這一條信息,莫非是那令大唐在中亞收縮勢力、諸夏勢力自西域衰退的恆邏斯之戰的徵兆?

  李易前世,對這件事也是頗有遺憾,如今身在局中,說不想摻和一手,試著扭轉,那是假的,但.—

  「這可是個超凡顯化之世,涉及到文明之戰,背後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我這中原還沒理清楚呢,這恆邏斯之戰哪能貿然和?且先記下來,日後再說其他。」

  這般想著,他再看冊子上所言,南詔與吐蕃暗通曲款之事,便沒有多麼上心了。

  不過,這麼一圈看下來,李易對整個大唐邊疆的情況,也就越發清晰,建立起了對周圍諸族的大體認知,他那伏矢魄因此震顫,大唐疆域的邊疆處處凝實,

  李易的意識如同蛛絲一樣深入其中,對其掌控和理解持續加深。

  幾息之後,李易擡起頭。

  武臨見之,笑道:「可是看完了?那這邊疆事,你洞悉了幾分?對了,這冊子上面的事,每一個可都是貨真價實,牽扯各方,又涉及軍情,堪稱隱秘,你可不要隨意往外透露?

  這話,理應在拿出來的時候就說明吧?

  李易心裡嘀咕著,但自然不會宣之於口,反而道:「看完了,知悉了十之八九。這些消息確實珍貴,尋常人得不到,便看著這點上,閣下有什麼想問的,我當盡言告知。」

  「十之八九?隻是這麼隨手一看?」武臨顯然有些不信,但旋即就道:「那正好,某便請教一番,某家的商隊在四邊皆有往來,過往的商路多因邊疆時局變化而中斷,如今便想問你,這四邊哪裡將起紛爭?若能提前知曉紛爭處,收攏商隊,可及時止損,且不讓子侄族人身陷險境。」

  李易聽罷,沉思片刻,就道:「既然如此,那當讓你家族人、車隊,遠離東北地界。」

  「哦?」武臨一聽,就道:「你也如安祿山一般,覺得契丹人狼子野心,必將反叛,掀起戰事?」

  李易卻搖搖頭,然後在武臨不解的目光中,說道:「雖有戰事將起,但應當不是契丹挑起,而是他安祿山主動尋出擊,甚至編造藉口,與契丹、奚人開戰!」

  「嗯?」武臨神色微變,「此話怎講?你怎麼會這般肯定?」

  李易笑著道:「要推測出這點,又有何難?你給我的這本冊子上,就寫得十分清楚。」

  「上面何曾寫了?」武臨先是疑惑,繼而明白過來,「你從中看出了什麼大勢?」

  「果然是大勢變遷!」

  與此同時,在那清化坊邊上,一名腳步輕盈的少年道人行走於街道上,時而看看天,時而瞧瞧地。

  「文脈重續,至少得有百年昌隆。」

  忽然,他神情微動,順著文脈煙氣,瞧向坊中一府,瞧見其紫氣煙羅如盤龍,便眯起眼睛,停下腳步。

  「這府中是進了個什麼人?草莽龍蛇?前朝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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