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摸了摸凍的有些發紅的鼻子,「為父過來瞧瞧你身體好些沒。」
「好多了,有勞父親掛懷。」
看著謝青嫵站在門口,也沒讓他進去的意思,謝父蹙眉卻又忍住,「不請為父進去坐坐?」
謝青嫵側身讓出路,看著謝父進屋,原本地龍燒得熱乎乎的屋內,頓時被一股冷氣侵襲,鶯月忙將斗篷給謝青嫵披上。
「我聽說你昨日見了皇上,要和信陽侯府退親?」
謝父開門見山,他對謝青嫵向來少有關懷,剛剛能問上一句身體如何,便覺得自己已經盡了父親的義務。
聽著謝父的話,謝青嫵指尖輕扣桌面,旋即點頭,「是,父親。」
謝父頓時蹙眉,「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與為父商量,便私自做下決定?」
「所以今日父親過來,是興師問罪的?」
謝青嫵抬眸看著謝父,旋即反問道:「難道您不清楚是裴宴與您的養女謝瑜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才將我置於如此尷尬的境地嗎?」
「放肆!你這是什麼話?」
謝父沒料到謝青嫵說出這種話來,頓時臉色一陣難看,同時覺著自己身為父親的威嚴被挑釁。
「我看你真是被慣壞了,如此沒有規矩,我告訴你,跟信陽侯府這門親事不許退,你現在就去跟皇上說,昨日你只是一時氣糊塗了才說出退親的話,讓他收回成命。」
聽到這話,謝青嫵一臉瘋了的表情看著謝父,「您沒事吧?」
「我若不與裴宴退親,那謝瑜要如何?難不成父親打算讓謝瑜給裴宴做妾?」
便是信陽侯府和謝府能做出這種事,她謝青嫵也做不出來,二姐妹共事一夫,裴宴他多大的臉?
謝父老臉一紅,「胡說八道什麼,阿瑜那邊我自會為她相看其他親事,總之不能是信陽侯府。」
此話一出,謝青嫵坐直了身子,打量著謝父,若說她之前不覺有什麼問題,如今也看出來了。
「父親如今為何非要我和裴宴成婚?之前他與謝瑜如此,不也都是你默認的嗎?」
裴宴和謝瑜兩人那般招搖,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謝父如此在意謝瑜,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今忽然改了主意,定然是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被自家女兒如此詰問,謝父自然臉上掛不住,更不會承認,「一派胡言,你妹妹和裴世子能有什麼關係?無非是走的近些,失了分寸,日後我自會管教她,總之你和侯府的親事不能退。」
謝青嫵輕笑一聲,「那可容不得父親了,皇上昨日已經同意我和裴世子的婚約作廢,父親若是不願,便自己與皇上說吧。」
「你….我是你父親,你連我的話都不聽嗎?」
謝父沒想到謝青嫵這麼油鹽不進,「你到底還有沒有孝悌之心?」
謝青嫵起身,「父慈女孝,父不慈女又何以孝?這麼多年父親真的對我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嗎?」
「您那少得可憐的為父之心,怕是都給了養女謝瑜,所以您要擺父親的譜,就去謝瑜那邊吧,恕女兒沒心情與您演這些戲碼。」
「你….你…..」
謝父指著謝青嫵,卻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想要動手,又想到昨夜被皇上叫過去的一番敲打,氣的一甩手。
「好,你好得很,我真不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看著謝父憤然離去的背影,謝青嫵朝著鶯月道:「你派人去查查,昨兒父親那邊發生什麼事。」
好端端的,怎麼忽然改了主意,非要她與裴宴成婚,這裡頭肯定有問題,她記得前世可沒這種事,一個兩個都恨不得將她與裴宴分開,好給謝瑜騰地方。
湯山獵場內,建元帝身著明黃錦帽,玄黑色貂裘坐在主位上,看著一眾皇子皇女,各部大臣及其子女,凌厲的眉眼舒緩幾分。
「今日冬獵,諸位可要抓緊了,此次圍獵勝者,朕重重有賞。」
說到此處,建元帝下意識看了眼身側的禮官,「朕記得這幾日圍獵最多的人,是老二吧?」
禮官看了眼懷中的本子,「回皇上,正是二殿下。」
「那老三和老五可要努力了,否則今年的魁首便又是老二…」
建元帝目光逡巡的落在人群中,也沒見到二皇子人,忍不住問道:「老二人呢?」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尤其是三皇子摸了摸鼻子沒有做聲,誰知道他這二哥去哪兒了,五皇子沉默片刻,上前兩步道:
「許是睡的遲了,兒臣這就派人去尋二哥。」
「不必了。」
聲音由遠及近,眾人抬頭看過去,就見身著鴉青色勁裝,腰系犀角玉帶,身披玄黑色裘衣的男子快步走來,鹿皮靴踩在雪上,『嘎吱』作響,身後有幾個侍衛正抬著一頭黑熊的屍體。
建元帝眸光落在那頭黑熊的屍體上,問道:「怎麼回事?」
周雲縉掀袍跪在地上,「啟稟父皇,昨夜兒臣便遭遇黑熊襲擊,滾落後山,兒臣恐這黑熊傷人,便一直追蹤,今早上才將此熊殺死。」
「來遲一步,還請父皇恕罪。」
建元帝看著黑熊的屍體,聲音沉了下來,「這湯山獵苑那裡來的黑熊?龐文安,你這個禁軍統領是怎麼當的?」
「這獵場在月前臣就仔細探查過了,的確沒有熊虎出沒,臣…臣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禁軍統領龐文安看著地上黑熊的屍體,心都涼透了,心中一陣後怕,這幸虧是二殿下,湯山獵場可不止是只有武將,還有文臣和女眷,萬一黑熊真傷了人,他這禁軍統領也別做了。
「臣該死,臣這就去徹查此事。」
建元帝冷冷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道:「給你三日,若是查不清此事,朕看你的腦袋也不用留著了。」
「是。」
待禁軍統領走後,建元帝的目光落在周雲縉身上,「雲縉,這次你做的不錯,可有受傷?」
周雲縉左手放在胸口處,眉眼張揚肆意,「一點小傷而已,無礙,兒臣照樣能奪得今年冬獵魁首。」
此話一出,建元帝撫掌朗笑幾聲,「好,有志氣,不虧是朕的兒子。」
周圍人也緊跟著誇讚起來,「古有秦猙博虎,今有二殿下徒手殺熊,真了不得啊!」
「是啊,二殿下可真是少年英雄!」
三皇子周元澈更是跑過去,兩眼放光,「二哥,你可以啊,沒想到連熊都能殺死,不愧是你!」
周雲縉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眸光穿過人群落在了不遠處的五皇子身上,「倒也算我命大,昨夜這熊還殺了我一名暗衛。」
聽到這話,五皇子周明章揚唇笑了笑,「那二哥還當真是命大,下次可要小心了。」
「勞煩五弟提醒,我日後自然會小心。」
說完這話,周雲縉與他擦肩而過,留了一句,「想必龐統領很快就能查出這黑熊是如何出現在湯山獵場的,五弟也該為自己祈福了。」
看著周雲縉離去的背影,周明章的笑容散去,滿臉陰鬱,一把揪住身邊侍衛的衣領,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你們不是說事情都辦妥了嗎?這就是你們跟本皇子說的一切妥當?」
侍衛戰戰兢兢,「昨夜…昨夜屬下的確是看見二殿下被那黑熊咬傷,直接摔下山谷了,當時屬下還特意跑過去看,奄奄一息,真的不行了!」
「那你告訴本皇子,今天這個活蹦亂跳的周雲縉是誰?他是鬼嗎?」
說著,周明章將那侍衛一腳踹了出去,「廢物,統統都是廢物,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本皇子還能指望你們幹什麼?」
看著那侍衛還跪在地上不動,氣的周明章又是一腳,「還愣在此處做什麼?趕緊滾去清理痕跡,若是讓龐統領查出來,本皇子也保不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