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雲有些緊張,便聽那頭高繼行咳嗽了兩聲,道:「不是奸細。」
不是奸細,那是......
聽聞昨晚來了個小子,是侯爺的人,難道就是後頭那位?
不過聽聲音倒像是女子,也不知侯爺是何愛好.......
眾人神色各異,一時間,咳嗽聲在營帳中此起彼伏。
寄雲臉頰通紅,忙起身穿好衣裳,即便如今眾人看不見她,她仍是覺得不好意思,將臉埋在枕頭中,只覺得明日不知要拿何種臉面來見大家。
好在外頭高繼行出聲提醒:「讓大家見笑了,繼續吧。」
在場的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將領,短暫的尷尬過後,眾人立時將之拋在腦後,繼續討論接下來如何應對薛濤。
寄雲聽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清晨起來,高繼行已不知何時出去,架子上用銅盆放著洗漱的水,桌上放著一個胡餅,一小碟白菜和一碗肉羹,想來是給她留的朝食。
軍中吃食不比侯府,能有肉已經是奢侈,想來是高繼行特意為她準備。
寄雲洗漱乾淨,將朝食吃了,沒一會兒便聽外頭傳來雲括武的聲音:「雲夫人若用了朝食,屬下這就來收拾。」
寄雲有些詫異,忙道:「雲大哥,快請進。」
今早起來就不見他們,不知道高繼行會如何懲罰他們。
雲括武掀開簾門進來,走路一瘸一拐的。
寄雲吃了一驚,有些擔心,「雲大哥你怎麼了?」
雲括咧嘴,「沒事,就是挨了幾棍,很快就好,都蘭關有敵軍來犯,侯爺恐有人偷襲軍營,吩咐我等仍回來保護雲夫人。」
二十軍棍雖說不輕,可他們皮糙肉厚,過幾天就好了。
寄雲便也明白,是高繼行罰了他們。
雲括武邊幫寄雲收拾餐盤,邊說道:「侯爺說過,雲夫人若是在營帳中覺得無趣,屬下等可以陪雲夫人到營帳附近走走。」
軍中沒有女子,且還沒人知道寄雲是女子,這些事只能是雲括武和幾名護衛來做。
寄雲道了謝,也想去附近看一看,或許對她日後逃離軍營有幫助。
便叫雲括武帶路,在附近逛了一圈。
回來的時候高繼行還沒回營,營帳中除了她沒有別人,被高繼行當做書房的地方,放著他日常用的兵器、鎧甲以及架子上幾本兵書。
書桌上,放著筆墨和一些捲軸,想來應該是他軍中的事務。
寄雲心一動,布防圖如此重要的東西,除了他的營帳,想來高繼行不會隨意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她有些緊張,待確認過外頭護衛離營帳比較遠,這才壯著膽子靠近書桌。
依著她對高繼行的了解,如此重要的東西,他應該不會亂放。
她將書房中比較隱蔽的地方都翻了遍,卻沒發現公子所說的布防圖。
寄雲有些失望,若沒放在書房,他還會放在哪兒?
他能看到的地方......她目光落在氈布隔開的臥房,眸光不由得亮了起來。
對了,臥房她還沒找。
寄雲忙掀開帘子進去。
房中擺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以及放衣服的一個簡易柜子。
她忙過去打開衣櫃,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怔住。
他不知什麼時候將她帶來的衣服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疊放在他的衣服旁邊。
他.....或許以為她會在這兒留一陣子吧。
寄雲心中苦澀,眼眶突然有些熱,緊緊抓著櫃門,握著櫃門的手有些發白。
她呆呆站了一會兒,終是拋卻心底的愧疚。
事到如今,哪兒有她退縮的餘地?
阿娘和小妹還在等著她,還不知公子會如何對待她們。
寄雲斂眉,小心翼翼將衣服拿出來。
柜子總共有兩層,中間一層用榆木隔板隔開。
這一層隔板比別的地方稍微厚一點,寄雲眸色一凜,用手輕輕敲了敲,發現裡頭竟是空的!
她的心無端突突地跳著,伸手想打開,才發現這個夾層沒有開口。
到底如何打開?
寄雲試了幾次,仍找不到可以打開夾層的開關。
難道是她想錯了?
正在寄雲發愁的時候,外頭傳來護衛行禮的聲音,是高繼行回來了!
若讓高繼行發現她想找軍中布防圖,她的小命豈能保?
寄雲心一緊,慌忙將衣服放回去,才剛將衣服歸位,高繼行已經掀開帘子進了外頭的書房。
她嚇得手心直冒汗,趕忙關上櫃門。
才做好這一切,高繼行已經進來。
寄雲衣袖下的手止不住發抖,卻不得不極力穩住心神,忙轉過身笑道:「侯爺,您回來啦。」
高繼行見她還在臥房中,看向她的眼神染了絲愧疚:「在軍中是不是挺無趣的?」
他邊說邊走到衣架,脫去外衣,看樣子是想換衣裳。
寄雲忙打開衣櫃,給他選一條外衣送來,柔聲道:「不會,能看到侯爺,知道侯爺會回來,就不覺得無趣。」
這話顯然取悅了高繼行,他難得地露出一抹淺笑,張開雙臂,耍賴一般,「你幫我穿。」
也不知他手下的將領可否見過這樣的他?
寄雲幾乎可以想像得出眾人見到這樣的他時的表情,唇角微勾出一抹淺弧,將衣裳套上他的胳膊,從後背到前胸,細心將褶皺撫平,才在腰間打一個結。
高繼行俯身就能看到身前的女子,正仔細溫柔為他穿衣。他漆黑的眼底盪開一抹柔色,唇角的弧度止不住上揚,見她穿好衣裳便要走,忙拉住她的手,溫聲道:「想不想騎馬?雪宵也在軍中,我帶你去外頭玩?」
現在?
寄雲有些詫異,此時太陽就快要落山,這時候出去會不會有點晚?
高繼行似乎看出她的顧慮,笑著將她拉出營帳,邊走邊說:「正是日落才好看,邊關的日落你一定沒見過。」
雲括武等人見兩人出來,忙要跟上去,卻被高繼行拒絕:「不用跟來。」
眾人只得乖乖聽令,留在營帳外頭。
高繼行選了他平日騎的戰馬,把雪宵留給寄雲,將韁繩放在她手中,笑著問:「還知道怎麼騎嗎?」
看到通體雪白的雪宵,寄雲也很高興,自從上次跑馬場過後,她就沒再見過它了,撫摸著雪宵柔軟的鬃毛,她笑著頷首:「記得。」
說來也奇怪,她先前在公子舊宅時並未學過騎馬,可自從上次在跑馬場練過,從那以後,她看到馬兒就覺得親切,就好像她曾經也精通騎術一般。
如今見了雪宵,更是對它喜歡得不得了。
高繼行見她難得的露出舒心的笑容,臉色也柔和了許多,笑著示意她:「自己上去。」
寄雲點頭,一個乾淨利落的翻身便坐上馬背。
這行雲流水般瀟灑利落的動作看在高繼行眼裡,不由得怔住,旋即眼尾泛起一抹淺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