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雲今日必須要趕回去。
若是路上順利,三天就能趕到東陵縣。
她要救妹妹,她不想自己後悔!
她忍下差點決堤而出的眼淚,哽咽著問:「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她又再一次捨棄了他。
她總是知道怎麼在他心口捅刀子。
高繼行眼尾因為憤怒而染了一抹猩紅,冷冷一字一句擊碎寄雲最後的祈求:「我不會讓你走。攔住她,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讓她離開侯府半步!」
「是!」
護衛應聲,將寄雲和段氏團團圍住。
段氏何時見過這麼多帶著兵器的護衛,更是被高繼行的威嚴氣勢嚇得身子一哆嗦。
卻也看出高繼行和女兒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強忍著懼意站出來護住寄雲,「這......這是什麼道理?侯爺便是再大的官,也不能私自扣押我家雲兒。」
高繼行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眼眸幽深銳利,絲毫沒有因為她是長輩而緩和。
段氏縮了縮脖子,退到寄雲身後。
寄雲知道高繼行的性子,擔心他真的生氣會對阿娘出手,忙屈膝求情:「侯爺,我娘只是尋常百姓,若有冒犯之處,寄雲這廂代阿娘給侯爺賠罪,還請侯爺高抬貴手,莫要責怪我阿娘。」
阿娘?尋常百姓?
原來如此。
高繼行似是想起什麼,不禁冷笑,冷肅的目光裹挾著懾人的威壓,緊盯著段氏,「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夫家又是何人?」
段氏嚇得身子一軟,忙往寄雲身後退去,不敢對上他犀利的眼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半句話。
寄雲看在眼裡,心疼阿娘一把年紀,還要被他如此威嚇。
她心中也說不出的失望。
好歹是她的娘,他即便生氣,衝著她就是,何必牽連無辜的人?
她與他即便沒有媒妁之言,卻早有夫妻之實,即便她和阿娘身份低賤,他也不該如此無禮。
罷了,終究是她當初騙他在先,又害他落成如今的地步。
今日過後,只求兩不相欠吧。
寄雲心意已決,生怕他的問話勾起阿娘的傷心事,護犢子一般將段氏護在身後,看向高繼行的眼眸恭敬客氣:「我阿娘姓段,只是尋常婦人,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侯爺見諒。」
高繼行見她寧願頂撞他也要維護這婦人,眼底驟然一冷,抽出楊招手中的長劍。
寄雲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下一瞬,他手中冒著寒氣的利劍已經抵在阿娘脖頸。
寄雲臉色煞白,下意識就伸出手想攔住他,卻被高繼行一手扣住手腕,將她拉至身側,手中長劍離段氏的動脈又近了半寸,目光森冷逼視:「說,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
段氏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只覺得被劍尖抵住的地方帶著森森涼氣蔓延全身,令她的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腿腳也軟了下去。
「阿娘.....」
寄雲驚呼出聲,她心疼阿娘被高繼行如此恐嚇,忙握住高繼行握劍的手腕,「我阿娘久病初愈,受不住侯爺如此威勢,侯爺若有什麼生氣不滿,儘管沖我來,何必對一個苦命婦人如此相逼?」
段氏不忍見女兒如此低聲下氣,她是過來人,若說還看不出寄雲和高繼行的關係,便是白活了這些年。
為了雲兒,她也不能害怕。
她鼓起勇氣,抬眼對上高繼行的目光,緩緩開口,話卻是對寄雲說的,「雲兒,你過來,別求他。」
寄雲想去她身邊,卻被高繼行緊握住手腕。
他是習武之人,力道比常人強了不知多少,如今一心不讓寄雲走,她又如何能掙脫?
段氏看在眼裡,原本還有些害怕的眼神突然強勢,一副母雞護崽的姿態,充滿怒意的眼眸直視著高繼行,眼裡已不見懼怕,反而充滿了挑釁的冷意,
「侯爺仗勢霸占我家雲兒,讓我家雲兒沒名沒分跟著你,如今連她相依為命的娘親也要下殺手嗎?」
阿娘,她早就知道了?
寄雲臉色慘白,難堪和愧疚堆積在心頭,眼淚無聲滾落。
高繼行握緊了她的手,看向段氏的眼睛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
段氏卻不怕,對上他的目光,唇角勾出譏諷的弧:「即便武安侯你殺了我,你強占民女的惡行也無法磨滅,即便我死了,我也會咒你這一輩子不得安寧!」
高繼行眸色越發森冷,握劍的手腕輕輕使力,便在段氏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怒聲喝道:「毒婦信口雌黃,死不足惜!」
「不!」
寄雲發出驚呼,段氏脖頸上那一抹嫣紅的血跡令她身子一軟,眼淚奪眶而出,瘋一般地搖著頭,祈求高繼行:「高繼行,你若是恨,就殺我,你不能殺我阿娘,我求你。」
她滿眼驚恐,慌亂地搖著頭,纖弱的身子輕輕顫抖,眼裡蓄滿淚水,苦苦地哀求著他。
高繼行從未見過這般驚恐失態的她,心口因為憐惜而脹痛,眼眶通紅,越發握緊她的手腕,逼迫她看向那個帶著挑釁笑意的奸詐婦人:「你睜開眼睛看看,她是誰!」
她是誰?
她何至於連自己的娘都認不出呢?
「她是我阿娘,是我和嬌兒相依為命的阿娘。」
寄雲淚珠滾落,眼中的血色還未褪去,驚恐又後怕,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動,輕輕呢喃,無助地祈求:「高繼行,不要,求你,不要殺我阿娘......」
聞言,段氏咧開嘴,肆無忌憚地笑出聲,原本偽裝的柔弱眼神如今充滿挑釁地看著高繼行,夜叉一般咧開嘴,一字一句道:「你不能殺我,不然她會恨你一輩子。」
高繼行凌厲的眼底迸發出懾人的殺意,握著劍的手掌青筋凸起,緊抿的唇輕啟,低沉冷冽的嗓音令段氏臉上一寸一寸失去笑容,「你以為你是誰?我高繼行殺人,從來只有殺與不殺,沒有能不能。」
段氏笑容凝固,咽了咽喉嚨,還想說什麼,高繼行眸色卻是一沉,握劍的手腕用力,一道血腥氣瀰漫開來,段氏脖頸動脈已斷,鮮血迸發。
段氏一雙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高繼行竟真殺了她。
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問出口了。
「不!阿娘!!!」
寄雲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睜睜看著阿娘的身子在她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