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故意飼養蝗蟲,將之奈何?」
畢自嚴的話一出來,滿堂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膽大包天到敢養蝗蟲的吧。」
看著畢自嚴,內閣輔臣韓爌思索了一會兒後。
「畢竟,那個是蟲子啊。」
「蛐蛐兒都有人養,你怎麼敢保證沒人會養蝗蟲呢?」
看著韓爌,畢自嚴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若是允許使用蝗蟲換取糧食,下面的小吏將收來的蝗蟲偷偷送出去,轉回來再換糧食。甚至於乾脆作假,直接憑空套取朝廷發下的賞糧。」
「又該如何防範?」
「蝗蟲應該養不得。」
聽到了畢自嚴的疑問,眾臣還未說話,一直立在皇帝身後的劉時敏突然出聲道。
「皇爺可還記得前番陛下踏青之時,挖回來的那塊蝗蟲卵?」
上前幾步,劉時敏對皇帝躬身到。
「皇爺,六月份的時候,那些蝗蟲孵出來了,奴婢們還有些發現。」
「哦?」
聞言,朱由校的眉頭一挑。
這事他安排下去後,就沒再關注,都已經忘了。
「什麼發現?」
「奴婢們發現,這蝗蟲啊,不能讓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一起就會發瘋。」
見到皇帝臉上的怒氣基本已經消失,劉時敏侃侃而談道。
「皇爺讓人將那塊蝗蟲卵帶回來後呢,奴婢就找了幾個空房間,分別對蝗蟲進行孵化。」
「最初孵化出的蝗蟲啊,是綠色的,弱小而有孱弱,不善飛行。」
「但在蝗蟲成長的過程中啊,奴婢們發現,一件屋子中,若是只有幾隻乃至十幾隻蝗蟲,那他們就會安分的住著,平日裡靠著些枯枝敗葉過活。」
「而若是一個房間內超過了三十隻蝗蟲,這些蝗蟲就會開始變色,從綠色變為棕色乃至於黑色。這個時候,蝗蟲就會開始發瘋了,它們會瘋狂的啃食植物,同時還會想著從屋子裡衝出去,根本就養不住。」
「今日闖進了南海子的這些蝗蟲啊,和奴婢們養著的那些瘋了的蝗蟲啊,看顏色一般無二。」
「????」
聽到劉時敏的訴說,堂中的眾多大人們,紛紛腦袋上冒出了問號。
這養蝗蟲還養出心得來了?
「?!」
而朱由校,對劉時敏的發現,則是驚了。
真的被驚到了。
身為一個後世人,他聽說過蝗蟲群居發瘋的理論,但一直都沒見到過。
「因為曬乾的蝗蟲是味藥材,在出現這種情況後啊,奴婢還去太醫院問過。」
看著皇帝驚訝的樣子,劉時敏繼續說道。
「太醫院的陳老太醫告訴奴婢,只有綠色的蝗蟲可以入藥,太醫院每年都會從民間收購百姓捕捉到的綠蝗曬乾後,儲存為藥。而對於褐色的蝗蟲,太醫院一律不收,因為有毒,不能食。」
「。。。」
看著劉時敏,朱由校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歷史長的好處了,你總能不經意間收到點兒小驚喜。
中國歷史上,從秦漢開始,少說發生了八百多次蝗災,平均一下兩年半就有一次,而更多的時候還是連年蝗災橫行。
百姓們對於蝗蟲這種東西,百姓們總結出了「先澇後旱,螞蚱成片」、「旱極而蝗」、「久旱必生蝗」的經驗,而對於如何也有著豐富的經驗。
「如果劉大伴總結出的經驗適用於所有的蝗蟲,那麼就不需擔憂故意飼養蝗蟲了。」
好一會兒後,朱由校這個皇帝打斷了堂中的沉寂,向諸位大臣問道。
「那麼,對於小官小吏監守自盜,要如何防止呢?」
「臣覺得只需要下詔,令將當天收來的所有蝗屍集中稱量,給與賞銀後,當眾焚毀。」
聽到皇帝的話,迅速的收回思緒,戶部尚書袁世振處聲道。
「同時,還要有朝廷派去的捕蝗使、縣中官員簽發憑據,各定其責。」
「此舉,上可取信於民,下可監督管理,方可無虞。」
「善。」
聽到袁世振的話,朱由校點了點頭。
這就是提高犯罪的成本和難度了。
「捕捉蝗蟲,必然會損壞田地間的秧苗,此舉必然會勞民傷財,致使百姓心生怨忿。」
就在這個時候,內閣輔臣韓爌也跟著出聲道。
「然,蝗災不滅,則民不聊生,今歲順天府及周遭糧產必然下降,臣請將稅務免去一二,以慰人心。不然,何人甘願捕蝗者踐踏自家田地?」
聽到韓爌的話,畢自嚴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自己的這個搭檔。
他以為,韓爌是個地地道道的儒生,喜歡引經據典,卻沒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也能關注到如此細微之處。
隨著韓爌的話音落下,堂上的眾多尚書們也紛紛開口,提出了不少的意見。
聽著堂中眾大人們的討論,朱由校向後靠了靠,倚在椅背上。
防止蝗蟲他知道,豢養雞鴨。
但怎麼滅蝗,他這個皇帝就不知道了。
因為他知道,爆發蝗災的蝗蟲是有毒的,毒到鳥都不吃的程度。
「希望能將這輪連綿不絕的蝗災給解決掉,將民力保下來。」
耳邊傳來著大臣們的討論,朱由校心下暗自嘆道。
「好了,今日就到這裡吧。」
聽到諸位大臣已經爭論出了一個處理結果,由戶部挑頭去做此事後,朱由校擺了擺手,從椅子上站起來道。
「只要諸位愛卿勤勞國事,一起齊心協力,挺過這次旱蝗,就是雨過天晴、諸事順遂了。」
「臣等遵旨。」
見到皇帝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群臣也知道事已定下,便不再說什麼,紛紛起身行禮後離去。
站在隊伍的末尾,黃克瓚看了眼皇帝一眼,似乎有話要說,但卻被皇帝視而不見,仿佛不曾發覺一般。
待到文官們回到京城,東廠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已經回來。
聽著緹騎的匯報,朱由校痛苦的捂著臉面。
南海子經過城建營的一番大力修地球工作後,沼澤該填的填,河道該改的改,曾經的濕地系統被破壞的一乾二淨,植物也基本都被剷除或者移栽,損失倒是不嚴重。
但京畿的田畝,卻是讓糟蹋了個慘烈。
京畿周遭,十畝地有三畝地都讓啃了個乾淨。
「苦,大明太苦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