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不賤啊,閒的沒事做,非要找罵是吧。」
手中拿著皇帝讓司禮監轉送過來的武德使調查報告,畢自嚴笑的腰都彎了下來,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周應秋問到。
「這東西,是要送宣政司印發天下嗎?」
「賤儒。」
聞言,同樣在看奏章的周應秋也跟著笑了出來。
「送,為什麼不送。」
「這些天,不是有不少的酸腐之人,說我周某人黨同伐異嗎?就讓他們好好的看一看,這些個人的面目。」
說著,周應秋將手中的奏章遞給了身邊的文書道。
「送通政司、宣政司,告訴王舜鼎和洪承疇,此物要儘快刊印,大明諸道省的官員,都要看看此物。」
「是。」
那文書聞言,臉上也帶著笑容,應了一聲後,就向外面走去。
內閣文書都是內閣輔臣自己挑選,只要有個舉人的功名就行,算是主家的心腹。
當這文書講東西送到通政司後,頓時又是一陣笑聲從通政司中傳了出來。
看了眼對面坐著的王舜鼎,洪承疇臉上滿是笑意。
這些日子,熊廷弼、王在晉的奏章已經在京傳了開來,可以說是官員們人手一本。
兩人在奏章中或明或暗罵的人雖然不是王舜鼎,但王舜鼎和那些人總是有那麼一丟丟的聯繫。
「印,今晚就開印。」
手中拿著抄本,對王舜鼎擺了擺,洪承疇就往外面走去。
隨著大明的兩個印刷廠開足馬力印刷,鄭鄤等人在大寧衛表現的一點兒都不像人的樣子,展示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咣咣咣~」
「聽報了,聽報了。」
方才進了卯時,盧劍星就手中提著個銅鑼,敲的哐哐作響,在阜成門大街上高聲的吆喝了起來。
「你嗓門是真的好。」
睡臉惺松,剛剛將大字報貼在牆上的裴綸聞聲,回過頭吐槽一句,從胸前的包裹里摸出一塊糕點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們這些人即便是錦衣衛,也要一大早的就要出來宣政。
再苦再累,這個活計他們還捨不得丟下,因為上街宣政的人,是有一份額外的補貼。
「朝廷新派大寧官員武德使調查報告。」
沒有理會身後的裴綸,盧劍星一手銅皮喇叭,一手拿著根小木桿,開始大聲的讀了起來。
吃瓜,是人類的本性。
在這個消息傳播滯塞得年代,朝廷的邸報,如今再加一個京報,是無數人獲得消息普通人獲得消息的一手來源,所以才會存在那麼多的書生靠抄報為生。
而對於勞苦大眾來說,找人抄報是沒錢,而且認不認字也是個問題。
有免費的人讀報不聽白不聽。
為此,就有不少的人洗漱完畢,在開工前就來到了這宣政司的宣讀點,正像裴綸一般,手中拿著個饅頭或者糕點邊吃邊聽。
「打下大寧衛是浪費錢糧?」
聽到了上面錦衣衛念出鄭鄤和身邊的人說,朝廷出錢出糧打大寧是浪費錢糧,因為那破地方全都是蠻夷,一家店鋪的小老闆不解的看向了身邊的人。
「那人就是什麼都不懂,純粹在放屁。」
聽到了小老闆的話,他身邊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的搖了搖頭,開口罵道。
「那是他被派去吃了苦他才罵。」
「四五十年前,還是隆慶爺爺的時候,北關的那些韃靼人可沒少到城外。」
「現在皇爺爺將大寧收回來,起碼我們日後到鄉下收糧,是不用怕被韃子再將腦袋割了去。」
「而且啊,若不是皇爺爺拿出銀子撲買物料,我們家的生意哪還能挺過去年。」
「老爹說的是。」
很明顯,這父子兩是吃了皇帝搞鼓勵生產的紅利,做的是給朝廷供應物資的生意。
「這讀書人說話真的就和放屁一樣。」
就當兩人在小聲的罵時,卻聽上面的盧劍星又念到。
「六月二十日。」
「鄭鄤同身邊人言,我為貴人也,豈能食此粗糧烙餅。」
「他說的這話就是說,他鄭鄤是大老爺,是不能和兵卒們一起吃粗糧烙餅的。」
「他身邊的武德使言:皇爺爺亦食此餅,汝貴比皇爺耶?」
「鄭鄤遂訥訥無言。」
「哈哈哈哈。」
隨著盧劍星的話音落下,人群眾頓時就發出一陣爆笑之聲。
這裡雖然是在阜成門大街上,但都快到阜成門了,可謂是魚龍混雜。
而盧劍星口中所說的烙餅,在場之人都是知道,也吃過的。
甚至於能說,這烙餅,現在是京城之中不少苦勞力的口糧。
那都是當日朝廷在城南的烙餅廠里生產出來,供應軍隊後多餘的烙餅。
因為是軍糧,而且還便宜,所以在市場上很受歡迎。
烙餅,就是粗面混合發酵之後,烙成的黃麵餅子。
和普通老百姓做的烙餅不同的,可能就是京營的軍糧烙餅在製作時,會往裡面加入大量的油脂和食鹽了。
軍隊日常自存三日份的烙餅,多的就會由後勤司拿到市面上賣給百姓。
一張烙餅掰碎丟在碗裡,再澆上燒好的濃茶水,稍微有點兒錢的人會選擇澆上肉湯,這就是在場不少人的一頓飯了。
「皇爺爺那是知道我們這些小民苦的人,我上次跟著車隊去南海子送木料,就看到皇爺爺和士卒一起吃茶泡飯。」
不知想到了什麼,那老者突然對身邊的人說到。
「我跟你說,我們送完東西後,那些軍爺就讓我們在皇爺爺吃飯的那塊地方吃的飯。」
「就吃的烙餅?」
聞言,他那兒子有些好奇的看著老爹問道。
「是。」
點了點頭,老者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回憶。
「我記得,好像還是一個鍋里烙出來的。」
「老劉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聽到了劉老頭兒的話,在場的不少人都開口恭維了起來。
這年頭,為了沾點兒富貴氣,不少的人可是連宮裡的屎都願意買。
盧劍星等人宣讀報紙的地方,只是一處,而像這種地方,京城之中還有十七個。
在宣政司不遺餘力的宣傳之下,就像後世的網際網路一般,鄭鄤等人在大寧衛的言行舉止,被整個京城的人用放大鏡觀察了起來。
很快,很快啊。
一道道彈劾鄭鄤等人的奏章,就被送入了通政司。
「這也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牆頭草,隨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