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布料貼著她纖細的身子,水珠順著發梢滴答。
秋嬋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茫然的眼神清澈如林間鹿。
會死的吧?
她呆滯地轉動眼珠子,視線模糊地看著男子的方向,似乎已經預見自己的小命會斷送在此。
水面之下,裴行淵的眼中欲望悄然升起,那一抹的觸感,讓他有了種將這女婢摁在身下撕成碎片的衝動。
「滾!」
他指端稍稍用力,將秋嬋推開。
秋嬋體弱,嬌花照水,踉踉蹌蹌後退。
池中溫熱的水攪開陣陣波紋,秋嬋腦子裡一派空白,求生的本能下,她手腳並用地爬出浴池子,狼狽地逃竄而出。
好可怕,可怕……
逃出去的秋嬋被秋日的冷風一澆,頓時打了個哆嗦,頭腦也跟著活絡過來。
聽聞睿王裴行淵,曾是京中風姿卓卓的美檀郎,與之芳心暗許的女子不勝枚舉。
穆小姐托國公在廟堂為她和睿王指婚,豈料睿王收服邊陲時,險勝鏖戰中墜馬,從此成了陰晴不定的可怖存在。
秋嬋摸了摸脖子,將才差點身首異處般。
「讓你伺候王爺,怎地把自己搞成這副死樣子?」睿王府的老嬤嬤長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吊梢眼一掃,嚇得驚魂未定的秋嬋忙垂下頭去。
不過,睿王如何,不肖秋嬋多說,老嬤嬤也心知肚明。
她將秋嬋領進主屋,丟給她翠碧色的丫鬟衣裳,「既是試婚,就是死皮賴臉,也不可被主子再攆出來!」
秋嬋自是知道,更何況爹娘的性命還指著她。
小院內寂靜無聲,燭光搖曳。
紫金香爐正燃著上好的沉香,輕煙繚繞,屋內裝潢格外奢華靡麗。
各類在國公府都見不著的名貴擺件,皆是精緻無比。
她張望了一番,見著了金絲楠木床榻,便怯怯地走了過去。
試婚的丫頭,就是送給主子的玩物,使勁渾身解數為主子暖床,屆時成親之際,便像用過的抹布般丟棄。
故而,她只得睡在床下的鋪褥上。
窗外夜色如水,月光泠泠。
秋嬋抱著雙腿縮在榻下,抬眸望著圓月,頭枕著膝,訥訥地喊,「阿爹,阿娘。」
「是女兒沒用……才讓你們受這麼多苦。」
她無聲地哭了起來,像只貓一樣。
哭累了,秋嬋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
夢裡她仍然是不安穩的,總念著病重受傷的爹娘,一遍遍喚著他們的名字,抱著下人用的薄被,卻猶覺得冷。
倏然間,房門被人推開。
一道木製輪椅緩緩駛進,男人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正放置在輪椅扶手上。
華貴的雲錦緞黑袍,加上剛剛沐浴完的清冷霧氣,男人雙眸凌厲似刃,烏沉如幽潭。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正沉沉一片,裴行淵漠然地注視著眼前歪倒榻下的女人,眼神閃過冷意。
她烏髮散亂,半干未乾,濕漉地貼在額角,一張雪白的小臉,紅唇如櫻,微微張著,興許沒有睡好,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灑下一片淡影。
纖細柔弱的身子裹在寬大的衣袍里,半枕著榻,卻無意露出半邊香肩,叫人看一眼,仿佛便泄了春光。
那被他擒過的纖瘦胳膊,還有著矚目的鮮紅指印。
裴行淵不動聲色,屋內燭火雀躍,映照著牆上的影子微微閃動。
這細皮嫩肉,倒不像是個丫鬟。
國公府不願履行婚約,假借試婚拖延時日,他豈能任他們如此羞辱。
只是這小東西若是過早死在王府,又會落了國公府口舌。
看來得多留些命數,好好折磨得久一些才好!
翌日一早。
初陽剛升,秋嬋猶在睡夢中。
倏然,狠狠地一腳向著秋嬋踹來。
「小賤蹄子,也不曉得瞧瞧如今是什麼時辰了,王爺都起了,你還在這兒犯懶!」
昨日老嬤嬤厭惡地斥責,一把拽著秋嬋的頭髮勒令她起來。
秋嬋眼生茫然,頭皮又吃痛,她餘光瞥見書房那側男人的身影,心下一沉,立即乖覺道:「嬤嬤,奴婢知錯。」
外頭天光不大亮,屋內亮著幾盞燈,大約是寅時八刻,她在國公府時要比這晚上小半個時辰才起。
顧不得疼痛,她迅速站了起來,乖順地站在老嬤嬤身前。
「你既然進了王府,自然要做些什麼。」老嬤嬤指著她去外頭拿簸箕,「今日外內院便都由你來清掃,王爺內務也得整理,房內器皿也都要擦拭一遍,若是做不好,仔細你的皮!」
「是。」秋嬋低頭應,手上動作更是利索。
早先便在國公府幹慣了的,來這裡,也無差別。
她乖覺地清掃了外頭落葉,又打理了大大小小的名貴花種,拿著抹布便開始擦拭起花瓶。
做這些時,她心無旁騖,專心至極。
裴行淵坐在紅木梅花榻上,一身雲緞黑袍繡著金紋,愈發襯得那雙眉眼如墨,眸如朗星。
他微抬眉眼,冷著眸瞧著外面幹得正起勁的秋嬋,心底閃過一絲煩躁。
真是礙眼。
骨節分明的手拿過一本策論,便神色不愉地低頭看了起來。
正在這時,門口便闖入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王爺。」秋嬋聲音輕軟,乖乖的,「嬤嬤讓奴婢來伺候您。」
屋內沒有聲音,靜得落針可聞。
秋嬋也不敢抬眸,腦海中想著昨日見到他的那雙眼,安安靜靜地挪過來,直到看見他的衣袍,便靜靜跪在了他身前。
一雙細嫩的手默默按上了男人的腿,烏髮低垂,她乖覺地露出半邊雪白的側臉,垂著眸子。
她謹記穆小姐的話,要伺候好王爺,她活得越久,爹娘才能安然無恙。
照理說男子雙腿應是失去知覺才對,可當她勻力揉捏,男子背脊卻繃直了。
秋嬋為了確定這點,白嫩的小爪子順著大腿脛骨試探按壓。
熟不知頭頂之上,男子陰冷的眸子染上了慍怒。
他眼底的神色不明,卻叫人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秋嬋注意到拿出隆起,頓生不妙。
她還來不及抽手,男子大掌襲來,猛地一撈,下一秒,秋嬋短促的驚呼封在喉嚨,人已擄到了他腿上。
饒是二人之間還有些距離,秋嬋仍然能感受到身後的人體溫在逐漸升高。
她紅了臉,不知所措地抬起濕漉漉的黑眸,卻對上裴行淵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王爺,奴婢、奴婢……」
裴行淵看她這副可憐相,薄唇一彎,在她耳畔低語,「故意點火,玩欲情故縱,這是你主子教你的?」
他們離得太近了,他身上清冽的淡香,和那呼出來的熱氣,仿佛都落在了她耳蝸里。
秋嬋懵懵懂懂,含羞答道,「奴婢在醫館學了些皮毛。」
她以為裴行淵問的是按壓手法,誰知,下一瞬,男子骨節分明的手便攫住了她喉嚨,「蕩婦,豈敢在本王跟前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