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太子二人怎麼也沒想到裴行淵能拖著斷腿回京,這些年一直擔心他恢復雙腿,所有人都在盯著裴行淵。
即便是雙腿恢復,他也要在所有人裝作殘廢,此時並非是宣布恢復他病情的好時機。
如今聖上培養太子,太子私下拉攏朝臣,做出功績卻是差強人意,每每聖上拿他與裴行淵做比時,太子對裴行淵的怨恨就多一分。
裴行淵一邊擦拭手中的長劍,一邊問道:「追雲那邊如何?」
追雲是追風的哥哥,二人是自小陪在裴行淵身邊的暗衛。
追風呈上一封信,「回王爺,我們在蜀地暗中囤積的物資和軍力已然轉移,先前被定王覺察的線索已經銷毀乾淨,這是追雲呈上來的軍情。」
裴行淵淡淡應了一聲,打開信封目光深沉的凝在紙面上。
他素來被太子忌憚,他無心與太子為敵卻不得不自保蓄力。
此時,外面的侍衛來報:「王爺,山下有人看到了太子和定王入了寺。」
追風擰眉,「太子怎會突然到訪?」
太子掌管刑部,素來是個手段狠辣的主,比起裴行淵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威名更加駭人。
按理說,太子是一直沒有注意到裴行淵在佛山寺的舉動,裴行淵早早將佛山寺布下一眾眼線,所有都是身邊的親衛。
今日唯一的變動,只有一個秋嬋。
裴行淵眼神閃爍,嘴角微沉,「隨本王走。」
此時,禪房外的庭院中。
「大膽賤婢!竟敢以下犯上衝撞太子,你有幾條賤命夠砍的!」
秋嬋被人按壓跪在地上,髮絲凌亂,小巧精緻的臉上掛著紅腫的掌印,女官左右開弓地打著秋嬋的耳光。
太子一身月牙白的錦衣,促狹的長眸上揚,「告訴本宮睿王在何處,便饒了你的罪過。」
秋嬋抽泣哀求,面露苦澀,「奴婢真不知睿王在哪,就算殿下打死奴婢也是答不出來的。」
她就是剛巧想出禪房去尋人,誰知好巧不巧被太子的人給撞上了,剛自報了身份就被抓住扣下。
站在身後的定王黝黑的眸子下閃過銳利,興味道:「二哥出門從不帶婢女,你倒是頭一份,可見你身份是不一般啊,果真是忠心護主的奴婢。」
她杏眸瞪大,只覺得定王輕飄飄的兩句話讓太子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厭惡。
太子陰鷙一笑,大掌捏住秋嬋被打得青紫腫脹的臉頰,嘖了一聲,「裴行淵的忠奴?長得倒是絕色,既然答不出,那便弄死作罷。」
「太子殿下饒命!」
秋嬋顫聲哀求,只見太子眼神一冷,女官便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架到水井旁,是要將她活活淹死在井裡!
「住手!」
一聲冰冷的厲喝傳來,追風一個箭步上前,將兩個女官兩腳踢開,將秋嬋一把救下。
秋嬋雙手緊緊摟著自己,看到裴行淵的側顏時,心頭的恐懼和委屈頓時一涌而出,嬌嬌地喊了一聲,「王爺……」
那道聲音滿是破碎的脆弱,叫裴行淵聽得心口一頓,放在扶手上的拳頭緊緊攥起,側眸看了她一眼,對著追風囑咐道:「將人看好。」
「是。」
追風脫下外袍給秋嬋披上。
太子陰冷的面龐上擠出一抹假笑,「二弟,許久不見。」
裴行淵坐著輪椅緩緩上前,冷眸一掃,「太子殿下這許久的不見,一見面便是要將本王的婢子處死,不知道的要以為太子對本王懷恨在心許久,兄弟不睦,藉機宣洩呢。」
太子素來是風光霽月的模樣,在皇上面前一直是溫暖兄長,裴行淵如此直言不諱,讓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
定王眸子輕輕一轉,上前調和道:「二哥,也是這婢女冒犯在先,太子身為東宮向來循規蹈矩,便處置了,竟不想這婢女對二哥如此重要,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連二哥都對一女子關切有加。」
這一番話說得所有人都知道裴行淵對秋嬋的看重。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聚集在秋嬋的身上,細細打量,才注意到秋嬋傲人的姿色,身上的柔弱感激出人身上的保護欲。
太子似是懂了定王的暗示,輕笑一聲,「難怪二弟如此生氣,原來是本宮動到了你心尖上的人,只是二弟素來不近女色,何時身邊多了個可心的丫頭。」
裴行淵淡淡道:「尋常婢女罷了。」
「哦?」太子輕佻一笑,緩緩踱步走到瑟縮的秋嬋跟前,手中的摺扇輕輕挑起她的下顎,嘆道:「本宮瞧著倒是個不錯的暖床丫頭,二弟既然看不上,不如送給本宮,如何?」
幾乎是在話落得那一瞬間,裴行淵如同刀子般的眼神狠狠掃了過去。
扶手上的大掌緊緊扣起,太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眼底的興奮愈發濃重,竟開始笑了起來。
突然,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直直朝著裴行淵的腿襲來!
「有刺客!」
「保護太子!」
藏在林中的數名暗衛伺機而動,紛紛衝出來保護裴行淵。
那些刺客似乎是對著太子下手,可看著那些趁亂的箭羽,似乎都是在直逼裴行淵。
而向來膽小的秋嬋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抱著頭四處亂躲,突然腰上一緊,被帶進一個結實的懷抱當中。
秋嬋感到耳根傳來一陣溫熱,裴行淵冷聲道:「抱緊本王,不要掉下去。」
身下的輪椅被他操控得流暢旋轉,靈活地四處逃避,突然一道銀光在秋嬋眼前閃過,她嚇得驚叫,刀鋒朝著秋嬋直直劈來。
「王爺小心!」
裴行淵為了護住秋嬋,又不暴露自己雙腿痊癒,沒能奪過刺客的追擊,刀刃插入了大腿上。
他死死咬牙,面上裝作痛楚不大的樣子,發力震斷了刺客的刀刃。
太子的侍衛匆匆趕來,擒住了剩下的刺客,只是最後他們都服毒自盡。
追風驚呼,「王爺!快去將大夫叫來!」
裴行淵大腿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血洞格外嚇人,可裴行淵臉上似乎是沒有多大痛楚,只是因為失血臉色十分蒼白。
追風對著太子行了一禮,「此處勞煩太子殿下料理後事,我家王爺受傷嚴重,失陪了!」
一行人帶著裴行淵匆匆地趕去房間內處理傷口。
太子定定站在院子中,眯起眼睛看著裡面慌亂匆忙的人,滿是濁色的眸子往旁一掃,「你不是說,他的腿傷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