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琛撩起自己額前的碎發，閉上眼。
傅情一隻膝蓋跪在沙發上，把冰冰涼涼的退燒貼輕輕貼在他的額頭上，兩隻食指從額中間往兩邊撫平。
他感覺冰涼的冷意從額頭裡一點點滲進自己昏沉的腦袋，燙到難受的感覺稍微舒緩了一點。
「好了。」
他又低應一聲，還是沒睜眼，也沒動，仿佛剛應完那一聲就睡著了似的。
幾秒後，他聽見出租屋裡響起了幾聲「啪嗒」的響聲，是開保溫盒的聲音。
靳斯琛是聽見腳步聲慢慢走遠才睜眼的，他緩緩坐起身時就看見原本很空的桌上已經擺了四個保溫層。
一個飯，一個湯，剩餘兩個是菜，一個保溫層里裝了好幾種菜，桌邊還放了雙筷子和勺子。
平常看起來有些大大咧咧的人照顧起人來也能這麼周到。
傅情剛剛環視了周圍一圈也沒見到燒水的東西，只好起身進了廚房。
靜了許久的空間突然從小廚房裡傳來熱水壺煮水的聲音，接下來幾分鐘除了這個聲音就只剩下外面的熱鬧聲。
靳斯琛往那個方向投過去幾秒的視線，看見的是少女的側影，她靠在一旁劃拉著手機等水開。
他收回視線，又看了眼桌上散發出各種香味的菜。
現在並不怎麼有胃口，但他還是端起裝著玉米排骨湯的保溫層，把湯倒進飯里，又拿起勺子攪勻送入嘴裡。
傅情拿著裝著熱開水的透明玻璃杯轉身時就看見安安靜靜吃飯的靳斯琛。
他吃得慢，偶爾拿起筷子夾菜，莫名看起來很乖的樣子。
她嘴角不自覺浮起笑容來，走過去把手裡的水輕輕放在桌上。
「剛燒開的水，等會兒你吃完飯吃藥的時候水就不燙了。」她說話間已經重新坐回了沙發。
他停下吃飯的動作，扭頭觀察了下她的手，而後才點點頭，重新動筷。
房裡安靜，窗戶外的喜慶歡鬧聲卻一直沒停，煙花燃放聲也偶爾響起，不過窗簾是拉上的，看不見。
倆人的手機都在剛剛發消息時調了靜音，誰也打不破這屋裡的氛圍。
傅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背靠沙發蹲在地上，兩隻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撐著臉，不問他好不好吃之類的，就這樣靜靜看靳斯琛慢慢的吃。
不過也不專心，余光中掃到什麼，她目光就被吸引得轉過去，發現從進來開始就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一樣東西。
她這邊桌子一角的地方居然放著一包「荷花」，她記得上次給過靳斯琛一包。
她伸手拿起，打開看了眼，還剩一根在裡面，她記得給他前自己只抽了兩根。
「這包煙是我給你的那包嗎？」她捏著一個角晃著問靳斯琛。
「是。」
靳斯琛放下筷子，扯了張紙擦一下嘴巴後又扔垃圾桶，傅情看了眼，桌上的保溫層差不多都空了。
她點點頭：「那看來你是偶爾抽菸。」
距離上次到現在也有大半個月了，一包開過的煙還沒抽完。
靳斯琛時而抽的很猛，時而又很少抽，總之看他心情，但他跟她沒解釋什麼。
傅情把煙盒放回桌上，收拾保溫盒去洗，靳斯琛剛有動作她就讓他坐好：「我燒了熱水。」
意思是她會用熱水洗。
等她洗好又重新放一壺水去燒才提著洗好的保溫盒出來。
靳斯琛也已經吃完藥了。
她讓他回房間睡一覺，又讓他醒來後記得去多倒點熱水喝，最後又把保溫盒放桌上坐下，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
靳斯琛還沒想好該問什麼，傅情就先開口：「我等你燒退一點再回去，你先進去睡一覺吧。」
房子裡重新歸於寂靜，傅情這才有空回蔣純叫她去放煙花的消息，她回了句有事沒空就退出微信，玩起小遊戲打發時間。
煙花從空中炸響慢慢暈開又消失，絢麗奪目，但也不過轉瞬間，不過仍能讓無數人花錢買一刻的開心。
出租屋裡的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拉開了半邊，少女半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頭側枕在交疊放在沙發扶手的雙手上，微散的頭髮遮擋住大半張臉，身上還蓋著一條毯子。
靳斯琛打了杯水溫剛剛能入口的熱水轉身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外面喧囂不止，少女卻睡得安穩。
剛走到傅情面前站定，她就微皺著眉緩緩轉醒，好似終於被窗外的聲音所打擾。
傅情睜眼就看見一雙簡單的黑色毛拖，視線順著往上，看見了靳斯琛已經恢復正常的臉色。
隨即又注意到靳斯琛額頭上的退燒貼已經不見了，她撐坐起身時問：「你燒退了啊？」
剛問完就察覺到有東西從身上滑落，靳斯琛快她一步伸出手抓住差點掉在地上的灰色毯子扔回沙發上，自己也繞過她坐下。
「退的差不多了，謝謝你。」
他動了動嘴，勾唇：「情妹妹。」
傅情還不太有精神，手掌捧著被手臂壓出紅印子的臉，自動忽視他喊自己的稱呼，視線還是躲了一下：「那就好。」
「你怎麼這麼笨啊，發燒了不會發消息讓人陪你去醫院嗎？不想去的話你家裡也有退燒藥啊。」
她覺得靳斯琛真的好笨，但又覺得他只是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那樣更笨。
靳斯琛喝到一半水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兩口喝完，杯子被順手擱在桌上。
他這才看向傅情，嘴角輕輕扯動了下：「你訓小孩子呢？情妹妹。」
傅情愣了下，這人怎麼一好就變回來了呢，她還有點不適應。
而且說她訓小孩，又叫她妹妹，搞得她還挺不好意思的。
靳斯琛這次真的笑了，隨後看了眼手機時間：「十點半了，你是回家還是準備在我家待到凌晨一起跨年了？」
不是趕人的語氣，倒像是玩笑似的隨口問出的話。
傅情聽到十點半就立即從沙發上彈坐起來：「這麼晚了？」
隨後就覺得自己反應過大，和他相隔很近，都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又獨特的味道，腿下意識一彎就又坐回了沙發上，前後不過短短几秒。
靳斯琛低垂眼眸看她，沒回話。
傅情覺得氣氛有點怪，不想讓空氣靜下來：「12點我們家要放煙花迎接新年，不能留在這兒陪你跨年，你一個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自己肯定不能邀請他去自己家一塊兒跨年，先不說她爸媽同不同意，她哥就先第一個管不住自己的臭脾氣。
靳斯琛起身提起保溫盒又去拉傅情手臂起來：「走吧，送你回去。」
「你剛退點燒就別出去吹風了吧。」
他曲起食指指節敲一下女生的額頭：「哪兒來那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