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卡烈覺得每次回家，都是差不多的步驟，布普通做飯，布布打下手，吃完飯他去公園散步，過一會兒布布喊他回家。
如同一個靜謐之所，只有他們。
偶爾秦擇理會找蘇卡烈聊天，極個別時候秦擇理會打視頻電話給蘇卡烈，基本都是度假中看到了什麼美景。
蘇卡烈有時候會在視頻背景里看到秦擇文或秦業成。
「看，格倫菲南高架橋。」秦擇理指了指身後的多孔高橋。
秦擇理轉換鏡頭，拍到了秦擇文，他正坐在阿斯頓馬丁的車蓋上，抽著電子菸。
秦擇文嘀咕了一句：「和地平線里的差不多。」
秦擇文注意到秦擇理的鏡頭，對著畫面里的蘇卡烈邪笑了一下，噴出一團煙霧，將自己的臉隱匿在其中。
視頻掛斷後，蘇卡烈看著眼前的巨型水杉，伸手摸了摸它。
很神奇，剛剛聯繫他的秦擇文和秦擇理，此刻正在遙遠的另一個國家。
而過完寒假後，他們會見面，跨越兩國間的距離。
蘇卡烈沒有出國的打算，就算一直在老家待著，他也無所謂。
就像這棵水杉。
但也不是說一點期望都無，只是說，他都行，就像茶葉，有就喝，沒有就喝水。
蘇卡烈將頭抵上水杉，關於這幅樹的創作，也快到末尾了。
秦擇理過年前說起想出小瓶裝的輕度果酒系列。
蘇卡烈在想包裝設計，他希望能用歷史中某種水果第一次傳入為一個點，作為創作背景，再設計相關元素。
年輕化，又帶有一個知識點。
至於酒怎麼樣，那是秦擇理該操心的事。
蘇卡烈睜開眼，發現布布站在一旁，他並不意外。
布布從懷裡掏出兩朵熱氣騰騰的梅花糕，他從路邊小攤那買來的，還有兩杯龍子羹。
「謝謝。」蘇卡烈接下自己那份。
布布就好像個哆啦A夢，在適當的時候總會從口袋裡掏出有趣的玩意給他。
而蘇卡烈也覺得布布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只要他一轉頭，他就在那，定定地看著自己。
像個傻瓜。
蘇卡烈伸指戳了戳布布的額頭，臉上浮起笑意。
「你在模仿宇智波鼬是嗎？」
蘇卡烈點點頭。
「反了。」布布伸出手指戳了戳蘇卡烈的額頭，然後拽了拽他的臉。
蘇卡烈張嘴作勢要咬布布，被布布躲開，兩人笑出聲來。
蘇卡烈一手拿著梅花糕，一手舉著龍子羹，張大嘴朝著布布奔去，布布便也順應他的惡作劇開始逃跑。
兩人一路跑回家，吃了滿嘴冷風。
蘇名修在飯桌上提及蘇卡烈找到實習一事，年後轉正，滿臉驕傲。
布普通詢問是哪家公司。
蘇卡烈猶豫了一會兒，說是一家普通公司。
布布在一旁默默夾菜，不吭一聲。
「公司叫什麼名？並不是不放心，而是想知道你以後會在哪個城市工作。」布普通解釋道。
蘇卡烈覺得是瞞不下去了，便說了出來：「秦酒企業。」
蘇名修的笑容僵在臉上。
布普通很淡定，點點頭：「待遇的確不錯，具體是什麼崗位？」
「他們旗下一個子品牌團隊裡的設計師。」
布普通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來，祝賀卡烈前途光明，布布你也該定定心了。」布普通借著蘇卡烈敲打起布布。
幾人碰杯，各懷心事。
蘇卡烈回到自己空蕩蕩的臥室，那張自畫像還貼在床頭上。
蘇卡烈躺在床上發呆，蘇名修直接推門而入，帶上門，一把抄起床上另一個枕頭朝蘇卡烈砸去。
「你怎麼跑去秦業成的公司了！」蘇名修壓低音量，「你是不是找他認爹去了，狗崽子！」
蘇卡烈皺眉，不問緣由上來就罵，他的情緒快要在爆發邊緣。
蘇卡烈坐起，就那麼直瞪著蘇名修，眼神不屑。
蘇名修被他看得發毛，隨便找了個離蘇卡烈比較遠的地方坐下。
「你給我好好解釋反正！」
「你兒子被人性騷擾掉人工湖，秦業成兒子碰巧看到把我救上來，我請他吃飯，他問我要不要進他團隊工作，沒了。」
蘇卡烈省略了很多細節，但說的這些也足夠了。
「你被人性騷擾？誰！」蘇名修炸了，音量直接拔高。
「不知道。」
「你怎麼不報警啊！找到那畜牲，把他根拔了！」
「你想鬧得整個國立大學都知道我被人性騷擾了是嗎！」蘇卡烈也炸了。
「知道就知道，又特麼不是你騷擾別人，你理虧什麼啊！」
兩彈核平。
布普通制止了兩人間進一步的劇烈化學反應，再這麼鏈式反應下去，屋頂都要被掀了。
「慫貨啊你！」蘇名修末了又扔下一句，摔上蘇卡烈的房門。
反應結束。
蘇卡烈坐在床上，青筋暴突。
布普通拉開轉椅坐下，勸蘇卡烈不要生蘇名修的氣，雖然蘇名修說話氣人，但總歸是為了蘇卡烈討一個公道。
「我不需要這種公道，我需要的是那些人能把我當人看，而不是個用來洩慾的omega！」蘇卡烈怒吼出聲。
「是，這沒錯。」布普通看到蘇卡烈電腦上的茶煙，拿起一根遞給他，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布爸爸，我不想抽。」蘇卡烈的注意力的確被轉移了，他的語氣緩和下來，拒絕了布普通手裡的煙。
「好，那不抽。」
布普通不再提這件事，問了問蘇卡烈之後幾年的打算，繼續轉移他的注意力。
「或許會一直在秦酒企業吧。」蘇卡烈大概道，這件事他也沒那麼確定。
「嗯，你做出的選擇是自己想選的就行，早點休息，不要想太多，過完年還要繼續上學，專心學業和工作。」
蘇卡烈點點頭：「謝謝，布爸爸。」
「一家人，有啥好謝的。布布的工作，你也多勸勸他，他心氣太高了，總想要更好的，就怕最後會失望。」
「嗯，我會和他說的。」
布普通拍了拍蘇卡烈的肩膀。
「布爸爸。」蘇卡烈忽然叫住布普通。
「嗯？」
「你為什麼……會選擇和我爸在一起呢？」蘇卡烈想知道布普通的想法。
布普通又重新坐了下來，摸了摸鼻子，似乎在組織語言。
「我和布布的父親，也就是之前的婚姻對象，離婚後，一直沒有走出這個陰影，因為離婚是對方提出的，什麼問題都沒有，他說我很好，但他體驗過了家庭和生育是怎麼回事後，就淡然了，後來他追尋自己的信仰去了，但我一直沒有走出這個困局過，如果不是要撫養布布，我可能會去自殺吧。」
布普通笑了笑，笑容無奈，他繼續說了下去：
「之後遇到了你父親，他是一個很需要被照顧的人，而我也放心不下他，總覺得他一個人會出點什麼狀況，所以就覺得和他結婚一直照顧他好了。」
布普通對著蘇卡烈笑了笑，但這次的笑是充滿溫暖的，帶著一份被需要的自信。
蘇卡烈點點頭，他知道了。
他就沒有過要一直照顧蘇名修的想法，反而因為在未遇到布普通前，蘇名修頻頻出現的狀況拖累到蘇卡烈，導致了蘇卡烈日益積攢的不滿。
如果不是遇到了布普通，恐怕最後蘇卡烈會視蘇名修為自己的一個拖累。
「所以卡烈，你往後的人生多思考你自己，不必擔心修，他還有我。」
蘇卡烈內心吐槽：求之不得。
「我知道你對修有些誤解，他這樣的性子不是無緣無故的，如果你想要了解，可以親自去和他談談，或許他不會改變，但你對他多了一份了解，就不會有那麼深的誤解了。」
「好，我會的。」蘇卡烈答應下來。
「真乖，可惜不是我生的。」布普通遺憾道。
「越親近，越放肆吧。」蘇卡烈解釋道。
「有道理，難怪布布不聽我話，他倒是願意聽你的話。」
「我會好好勸他的。」
蘇卡烈和布普通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