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歲笑彎了眼,聲音清甜,像一杯解膩的西瓜汁:「顧媽媽。」
顧媽媽應了一聲,稀罕地摸摸她的小腦瓜, 「和清清去玩吧。」
清清嘆氣,清清無奈,清清乖乖拉著歲歲上樓去。
樓梯是旋轉式的,上面鋪了地毯和燈,看起來很舒服
不知不覺就多看了一會兒,聞時歲眼裡倒映著燈光,像星星被打翻在廣袤無垠的夜空中,從中看到幾顆格外閃爍的星。
在家裡,媽媽提倡節儉,家裡有錢也只是住著普普通通的小公寓,剛好夠一家人住。
兩個房子她都喜歡。
顧清晏的房間門開著,看來顧媽媽是來找過顧清晏的。
兩人直接進去,房間看著很大,整體是白灰色,最顯眼的是占據房間一半的仿真船。
迷你航母的模樣,裡面真能坐人,還有舵,小船倉里有個摺疊的木桌,上面放著擺放整齊的圖紙,畫的是船,頗具專業性。
聞時歲眼裡亮晶晶,有些羨慕,「你的房間好棒。」
「咳咳,這不算什麼,我長大後是要開真的航母的,到時候我帶你乘風破浪。」
小女孩注視著小小少年,眼裡是憧憬和迷茫。
「你為什麼想開航母啊?」
顧清晏如實說道:「我爸爸就是開航母的,我爺爺是航母的設計師,他們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我也會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在海上飄蕩,守四方安寧!」
「那我也要成為響噹噹的人。」聞時歲雀躍的說。
「爸爸說,像我們這樣想的人,都被稱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接班人。」
「什麼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接班人?」
這有點難住顧清晏了,他想了想,「大概是……」
是什麼呢?
顧清晏腦海里響起爺爺常喃喃的話,堅信不疑地說:「把腰杆挺直了的中國人。」
兩人一個認真說一個認真聽。
其實兩人心裡誰也沒真正理解。
但不妨礙聞時歲認識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非常開心。
顧清晏房間除了這艘「船」,便只有一牆的獎盃、獎狀和書籍。
雖然沒有和其他小朋友相處的經驗,但是他又不是沒上過學,再不濟幼兒園的小女孩都喜歡啥他還依稀記得一點,叫……爸爸媽媽還是什麼孩子來著?
他試探著問:「歲歲,我們一起玩爸爸媽媽吧?」
聞時歲:「???」她剛剛聽到的是中文嗎?
一看她反應不對,顧清晏立馬改口:「就是,你演孩子我演爸爸媽媽那個。」
「過家家。」
「哦,對對,叫過家家。」
聞時歲:「你要是想玩就玩吧。」
顧清晏:「你想當什麼?」
聞時歲:「當爸爸。」
「好——什麼?」顧清晏一個急轉彎。
聞時歲:「當爸爸。」
「那我當什麼?欸,我可以當媽媽!」
聞時歲:「當孩子。」
顧清晏:「我……單親家庭是不是不太好……」
聞時歲:「行,當媽媽。」
「現在我們還沒結婚,我要娶你了,你就要帶著嫁妝進門了,我去準備彩禮。」
顧清晏半點沒意識到聞時歲說這話時一直看著小船,震驚:「什麼?!不對不對,應該是我嫁給你,欸,也不對,是我娶你才對。」
聞時歲搖頭:「不對不對,你是媽媽,還是我想娶你,你這麼好看,我想娶你回家當老婆,我媽媽說我這麼酷將來怕不是要娶老婆的,所以是我娶你。」
顧清晏遲疑道:「啊?你酷嗎?」
聞時歲蹙眉,抿嘴,臉頰的肉鼓起,專注地盯著顧清晏:「我不酷嗎?」
顧清晏被萌了一臉,選擇轉移話題:「歲歲,你小名叫什麼?」
「樂樂。」
「樂樂,快快樂樂,笑口常開,陽光開朗,你的名字感覺好像向日葵啊,你叫我小太陽哥哥,我叫你向日葵妹妹吧。」
聞時歲:「……不要。」
兩人在房間裡玩了許久,天色濃的似小朋友們天真又堅韌的友誼,鋪滿天際,只閃出繁星點點。
雖然回家的時候聞時歲毫不意外的被聞泰平狠狠訓斥了一頓,但是從那以後兩人還是經常玩,友誼更是堅不可摧。
但是很快,這份友誼出現了裂痕。
那天夜黑風高,聞時歲來參加一位叔叔的結婚宴,而顧清晏也來參加結婚宴。
兩人在東西兩樓,按理說是碰不到一起的。
聞時歲跟著爸爸進來,又由一位叔叔領著點菜,但是為什么叔叔點菜這麼這麼這麼慢啊。
聞時歲等得好無聊,看著光滑的地方,她心裡痒痒的,在大人沒看見的時候猛蹲下,雙手撐地腳一蹬,預料中的倒立沒有,她直接翻過去,「砰」地摔在地上,小小的人感到了巨大的衝擊,本來是背疼,但是當周圍的叔叔阿姨湧上來時她感覺五臟六腑都疼。
小女孩故作無事地站起身,擺著手一跳一跳地走了,那位叔叔覺得她摔得不輕,但聞時歲小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表情淡漠……
叔叔一尋思,臉色劇變,壞了,女兒說表情淡漠是休克的一種表現,他急急忙忙去追,但是地太滑了,他出溜一下就地入睡。
可憐了顧清晏閒的無聊出來看個魚被陌生大叔一個滑鏟絆飛。
他迅速爬起來,故作堅強的一瘸一拐往不知道哪裡走,只要不是這寬闊沒有一絲遮擋的大廳,哪都行,然後一蹦一跳的他就和一蹦一跳返回想扶叔叔的聞時歲對上了。
聞時歲:「……」好巧。
顧清晏:「……」不——!!!
……
這小小的一幕被兩人默契的瞞住,很快又和好如初。
直到聞時歲想把他介紹給早就搬家的程河他們時,顧清晏失蹤了。
——
顧清晏失蹤後頭部受創記憶模糊了,很多事情都是提醒了好多才記得一點。
他所有親人都已離世,懵懵懂懂地走,孑然一身地回,在世間踽踽獨行幾載,執著於找回「自己」,自以為準備齊全,十拿九穩,到頭來,留在掌中的卻只有掌紋。
兒時的記憶就像被人鎖在箱子裡,鑰匙卻已經丟了。
現在發現還有一個人拿著最後一把鑰匙,獨守著屬於他們的時光好多年。
他看著聞時歲,耳邊好像聽見了向陽花開,風捲起藍色的窗簾,輕輕拍過人的肩膀,好像在說:你看,有人記得。
顧清晏急切地想說什麼,想說很多很多,但思緒就像一團被貓玩了很久的毛線團,因為太多太亂,他找不到開口,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仍然理不清,滿腦子都是聞時歲。
上課鈴恰好響了,聞時歲把頭轉過去前拖腔拿調的來了句:「小太陽哥哥~」
顧清晏垂下的眼睫微顫,半晌,抬眸用無奈的眼神看著聞時歲的背影,喉結滾動,只是聲音微啞,溫柔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在老師平緩催眠的聲音中,顧清晏後半節課一邊發呆一邊用筆來回點著兩行字。
下課,聞時歲逃似的出了教室,神啊,這一節課顧清晏就死盯著她看了,她後腦勺都差點燒出洞來。
聞時歲走後,唐遲拿著保溫杯慢悠悠地走到顧清晏旁邊,看到了他桌上的紙,「老顧啊,幹嘛呢……吸溜,噗——臥槽,不會是我想得那樣吧?」
——(題外話)
你們小時候玩過家家沒有產生過這樣類似的分歧嗎?(不玩過家家的免談)我和大我四五歲的一個鄰家姐姐產生過,當時她上初中,我反正是差不多二三年級的事了。
這段對話可以當黑歷史了,嘻嘻,我的(●—●)
我不管,他們也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