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剛進冷宮便被麗太妃打了。」
厲荀聞言，眸色驟冷，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寒光。
「麗太妃？」
王德垂首，說：「想來那時陛下您還小，她仗著林家與先太后爭鬥，後來林家倒台，便被先皇發至冷宮了。」
厲荀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問：「她傷得可重？」
王德頓了頓，說：「聽暗衛說，臉破皮了，但具體傷勢如何，奴才也不清楚。」
厲荀的手指在桌上輕敲著，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半晌，他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
「是該讓她吃些苦頭，留在朕身邊有何不好。」
王德心頭一凜，連忙應是。
冷宮裡的那位，日後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畢竟冷宮中是些什麼人，王德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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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深處，昏暗潮濕。
沈清河蜷縮在角落裡，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身上覆蓋了一層草蓆。
她的臉上那五個指頭印已經高高隆起，月光照下來看著有些瘮人。
又冷又餓，剛才那個救她的女子說要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沒回來。
外面都是瘋瘋癲癲的宮人，有的傻笑，有的嚎哭，時不時還有幾隻老鼠從她腳邊竄過。
根本無法入睡。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沈清河抬起頭，是剛才那個救她的女子。
身上的衣衫殘破，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番大戰，她手中還拿著半個髒污的饅頭。
「吃吧！」她將手中又冷又硬的饅頭遞過來，說：「我叫周芷，是沈小姐昭雪後離開扶風那日進的府，你呢？」
沈清河接過饅頭，小口小口地吃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撒謊。
若是讓周芷知道她就是沈清河，那在這冷宮中唯一的盟友也沒了。
「多謝周姑娘相救，我是前不久進的宮。」
周芷苦澀地笑了笑，隨意地坐在沈清河身旁，說：「從前我不知這冷宮如此深寒，我突然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麼？」
周芷低下頭，語氣有一絲落寞，「後悔與他爭執，後悔沒有乖乖做沈小姐的替身……」
沈清河心中又是一陣愧疚，仔細說來，周芷的厄難有一半是因為她。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沈清河心中一緊，連忙起身，卻被周芷一把拉住，顫抖著搖了搖頭。
外面傳來咕嘰咕嘰的聲音，還有布帛碎裂的聲音。
最恐怖的是一個女人撕裂的叫聲，久久不絕於耳。
看沈清河實在太過好奇，周芷只好躡手躡腳地拉著沈清河來到窗台邊。
透過縫隙，沈清河見到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一幕。
在月光的照耀下，沈清河一個衣衫襤褸的瘋女人倒在地上，渾身是血，身旁是一群滿嘴是血的廢妃。
她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雙眼赤紅。
那瘋女人的身體在冷宮的石板上顫抖著，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裙。
她那雙曾經明亮如今卻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清河和周芷所在的窗戶。
她的嘴唇翕動，發出微弱的求救聲，破碎而淒涼，渾濁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然後緊緊閉上。
徹底沒有了呼吸。
那些廢妃們像是一群飢餓的野獸，她們的臉上滿是血跡，嘴角掛著猙獰的笑意。
她們圍著那個可憐的女人，撕扯著她的衣衫，手上拿著生生從她身上撕下來的皮肉，吃得很香。
沈清河和周芷嚇得渾身發抖，她們緊緊貼著牆壁，生怕被那些瘋狂的廢妃們發現。
沈清河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這群瘋子竟然生生將一個人活活撕成肉條，然後吃進肚中。
等到外面最後一個腳步聲也沒有了，沈清河維持不了現在的姿勢。
「嘔——」
她的身體彎下去，扶著牆大吐特吐起來，卻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只有泛著酸水的味道充斥著口腔。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不敢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她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一幕，那些廢妃們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她們的臉上寫滿了瘋狂和猙獰。
她們撕扯著那個可憐女人的身體，好像是在享受一場盛宴。
血腥味和腐爛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緩緩飄進這個殘破的殿內，讓人作嘔。
和沈清河比起來，周芷平靜得多。
雖然她的眼中也有驚懼，但她的身體並沒有異樣的舉動。
甚至輕輕拍了拍沈清河的背，低聲說：「這群瘋子被餓久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沈清河抬起頭，眼中還殘留著恐懼的餘波，她顫抖著聲音問：「冷宮無人送膳嗎？」
周芷搖頭，說：「這地方，都是太監想起來便送，想不起來便不送，兩三日送一次已經算不錯了。」
月光下，周芷的側臉顯得堅定而冷靜。
她站起身，輕輕拉起沈清河的手，聲音有一絲無奈，「如若需要特殊的照拂，想要日子過得好些，就得給太監好處。」
沈清河登時明白了過來，所謂好處便是銀錢。
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早已被剝奪了所有的銀錢首飾，哪裡還有什麼錢財送給太監？
即便是有，那點被藏起來的稀薄的銀錢又能過幾日的好日子。
沈清河心中一陣淒涼，她看著周芷，低聲問：「那你的饅頭從何而來？」
周芷眼中氤氳起一滴淚，「是我的丫鬟，她從小便跟在我身邊，只是現在也幫不了我許多了。」
幫不了便是被貶到很偏遠的地方了。
沈清河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低下頭。
剛才那一幕卻在她的腦中扎了根。
直到後半夜，她竟然發起了燒。
沈清河迷迷糊糊間，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雪夜。
沈弦不著片縷地躺在雪地中，雙手無力地垂下，雙目圓睜。
獨孤玥在後面冷笑，說：「那皇嫂就好好受著吧……」
不斷地重複。
她聽到自己微弱的哭聲，在雪夜中顯得那麼無助和渺小。
獨孤稚為何不能相信她一次呢？
周芷被沈清河的哭聲吵醒，見到她滿頭大汗，雙眼緊閉，口中像是在呢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