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開了口,蘇醉直接一口氣說完:「還是說你喜歡的壓根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
這些替身里,有的人眼睛像楚寧舟、有的人側臉像、也有的身形像他的。
可顧墨池知道,他們都不是他。
顧墨池抬起眼,那雙黑眸從蘇醉臉上划過,帶著幾分森森寒意厲色嚇人,聲音低沉而冷酷的反駁:「自然不是!」
那些人模仿著楚寧舟,跟他做一樣的動作。顧墨池看著,瞧著,貪婪的在他們身上尋找著楚寧舟的影子,藉此來拼湊出楚寧舟記憶中的模樣。
熬過一個個深夜。
刻舟求劍,荒誕可笑,自苦、自受。
還不是徹底無可救藥,蘇醉看著顧墨池點了點頭,感慨:「我還以為,你一會兒讓我看書,一會讓我做自己的,是要說出那種,就算白月光本人站在你面前,都比不上你記憶里的那個他,這種瓊瑤式的發言了呢。」
廚房那頭準備好了晚餐,管家走過來, 準備通知二位可以移步餐廳了。
一聽對話,不敢靠近了。
幾年了,楚寧舟離開的這幾年,他的名字在家裡就是一個禁忌詞。蘇醉這麼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說,管家站在幾米遠外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若是從前,有人敢在顧墨池面前說這些,他定不能容忍。
可今天……
指甲摳在掌心裡刺的發疼,顧墨池沒有鬆開,像是毫無知覺似的。
比身體上的疼更明顯的是,心疼……
楚寧舟這個名字太久沒有被人提起了,顧墨池恍惚間都覺得,自己跟他徹底分處於兩個世界了。
壓抑太久,如果……有人能說說話,也好。
「寧寧。」顧墨池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都軟了下來,帶著些戀人間的親昵:「好久都沒叫過這個名字了。」
僅僅一個名字,顧墨池就像是耗幹了全身力氣一般,低著頭沉默了好久。
半天后才忍著心痛似的抹了把臉繼續開口:「我和寧寧是在大學認識的。他是法學系的,我金融專業。本來沒有什麼交集,但就是那麼巧,一次學生會的活動讓我遇見了他。」
「我對他一見鍾情,追了好久。」
「真的很久。」顧墨池臉上露出一個極為苦澀的笑容,喃喃自語:「從大二追到了畢業,直到他畢業了要回老家。」
「我怎麼可能讓他離開!明明!明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對我也曾有過回應!我不理解!他為什麼就是不同意跟我在一起!」
蘇醉本分的扮演者一個傾聽者的身份沒有插嘴。
提及痛苦的過去,顧墨池聲音都透著股兇狠霸道:「他不同意,我就關到他同意。反正他這輩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真刑。
蘇醉原本還對顧墨池剛才說的,楚寧舟對他有過回應這句話半信半疑。
現在倒是有點信了。
一個法學院的高材生,能配合你搞強制愛,這都不是喜歡,還有什麼叫喜歡?
蘇醉抬眸瞥了眼顧墨池,眼神里有同情、有不解、有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身為遵紀守法合格黨員的鄙視。
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刺的顧墨池胸口生疼。
這疼,是因為,他不能容許自己心中的完美愛情被別人這樣審視。
顧墨池冷笑了一聲:「收收你那同情的眼神吧。」
「我剛把寧寧關在家裡的時候,我們也是有過一段幸福快樂的日子的。」
顧墨池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那段時間,寧寧每天除了看書就是在花園裡照顧花,不忙的時候我們會一起挑部電影看。我累的時候,他會給溫柔的我按摩。」
「不管我加班到多晚,他都堅持等我到家一起吃飯。」
蘇醉終於明白顧墨池為什麼每次召喚他過來都只是為了吃飯了。
——對一起用餐的執著。
但蘇醉依然不理解,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位霸總徹底發瘋了?
原書里顧墨池和楚寧舟拿的可是三天兩頭受傷、跑醫院的強制愛劇本。
沒等蘇醉問,顧墨池就回憶到了後來:「只不過後來,因為我爸要求我儘快結婚,那通電話被寧寧聽見了,之後我們的關係就變了。」
豪門大戶看重血脈,看重繼承人蘇醉可以理解。
但兄弟,一夫、一妻制太抽象了吧……
顧墨池嗤了一聲:「我又沒答應,我只是想拖一拖,拖到我有能力拒絕。」
「但是寧寧他怎麼能表現的毫不在乎?!他為什麼不在意我是不是要結婚!」
顧墨池低吼著、控訴著,雙眸中紅色與戾氣交織在一起,在他眼底翻湧。
蘇醉往遠挪了一個位置,避免被誤傷。
半晌後,冷靜的指出:「你把人家關起來,自己又要跑去結婚,楚寧舟有得選擇嗎?他在乎或者不在乎有區別嗎?」
「當然有!」顧墨池撐在沙發扶手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沒有。」蘇醉淡淡道:「你們倆從一開始的關係就不對等,他根本沒資格、也不敢跟你提要求。」
一語中的。
顧墨池聽完後,臉微微扭曲了一瞬,怔住了。
蘇醉看他這樣就頭疼。
不長嘴的霸總真是一點兒自覺都沒有。更是根本想不到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
於是知道一部分劇情的蘇醉,此時秉承著治病救人的偉大的人道主義精神,決定開導開導顧墨池。
「之前看書的時候,我也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有嘴,三言兩語能解開的誤會卻總是要對方猜。」
「後來長大了,我也就明白了。其實有些誤會不是說不清楚,而是無論你怎麼解釋,都無法改變兩人之間社會地位的差距和對方思想上根深蒂固的偏執。」
看著顧墨池頹敗的臉色,蘇醉嘆了口氣:「有些話,自尊不允許他說出口吧。倘若說出來了,就變成了他強加給你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