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朱檀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拿著一卷書,目光卻不時地瞟向護城河邊的方向。
「殿下,您看這幫士族子弟,壓根兒就沒把您的吩咐放在心上,一個個的就知道偷懶耍滑!」
一個侍衛站在朱檀身後,指著遠處那群學生,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急,且再看看。」
朱檀擺了擺手,示意侍衛不要多言。
他倒要看看,這張鐵牛究竟有沒有辦法,能讓這幫小祖宗們乖乖地學習。
然而,事情的發展顯然沒有朝著朱檀預想的方向發展。
張鐵牛雖然盡心盡力地講解,可這群學生卻根本不配合。
一個個不是叫苦叫累。
就是找藉口偷懶,甚至還有人趁著張鐵牛不注意,偷偷溜到一邊去睡覺。
朱檀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上,漸漸地沉了下來。
「看來,這張鐵牛還是太老實了些,對付這幫小祖宗,就得用些非常手段才行!」朱檀心中暗道。
他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來,朝著護城河邊的方向走去。
侍衛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殿下,您這是……」
「去會會這幫士族子弟。」朱檀頭也不回地說道。
學生們正鬧騰得歡,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我說張先生,這護城河的寬度,咱們目測一下不就行了,何必費這麼大勁去算?」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準繩丟在地上,伸了個懶腰。
「就是,這太陽都快下山了,咱們還不如早些回去,還能趕上吃晚飯呢!」另一個少年附和道。
張鐵牛看著眼前這幫學生,氣得鬍子都快要翹起來了。
「你們這幫小兔崽子,殿下讓你們來是幹什麼的?是讓你們來遊山玩水的嗎?」
「張先生,您這話說的,咱們這不是還沒開始遊山玩水嗎?」一個少年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張鐵牛氣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
「怎麼?還沒開始遊山玩水,就已經開始偷懶耍滑了?」
學生們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一個個噤若寒蟬。
他們緩緩地轉過頭,只見朱檀正站在他們身後,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
「殿……殿下……」學生們嚇得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朱檀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張鐵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
「張先生,辛苦你了。」
張鐵牛連忙躬身行禮:
「殿下,這幫學生不聽話,都是老奴管教無方……」
「不怪你,是本王疏忽了,忘了告訴你這幫小祖宗的利害之處。」朱檀說著,從侍衛手中接過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遞到張鐵牛面前。
「殿下,您這是……」張鐵牛看著那根棍子,有些不明所以。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對付這幫小兔崽子,光動嘴皮子可不行,還得讓他們嘗嘗這棍子的滋味才行!」
朱檀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鐵牛一眼。
張鐵牛看著手中的棍子,又看了看眼前這幫學生,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哪裡敢打這群人啊!這幫小祖宗,可都是皇親國戚,要是真把他們給打壞了,他可擔待不起啊!
「怎麼?張先生這是下不去手?」朱檀似笑非笑地看著張鐵牛。
「殿下,這……這不太好吧?」張鐵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支支吾吾地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本王今日就把話撂在這兒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什麼事,本王替你擔著!」
朱檀說著,拍了拍張鐵牛的肩膀,然後轉身走到一旁,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張鐵牛看著朱檀的背影,心中暗暗叫苦。
這叫什麼事啊!他一個教書先生,怎麼就成了打手了?
可是,朱檀的命令他又不敢違抗,只得硬著頭皮,拿著棍子走到學生們面前。
「你……你想幹什麼?」
學生們看著張鐵牛手中的棍子,嚇得臉色蒼白,紛紛後退。
「嘿嘿,幹什麼?當然是教你們好好學習了!」
張鐵牛說著,揮舞著手中的棍子,朝著學生們走了過去。
「啊!救命啊!」學生們見狀,嚇得屁滾尿流,四散奔逃。
然而,他們哪裡跑得過張鐵牛?
張鐵牛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一名學生,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那名學生的屁股上。
「啪!」
一聲脆響,那名學生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張鐵牛看著面前這群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貴族皇孫,心中五味雜陳。
平日裡,別說是打了,就是大聲說話都不敢,如今手裡卻被塞了一根棍子,要他「好好」教訓教訓這群小祖宗。
「啪!」張鐵牛一咬牙,一棍子狠狠地抽在一個離他最近的學生屁股上。
學生毫無防備,直接被抽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喲!疼死我了!」
那學生捂著屁股,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嘴裡開始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
「張鐵牛,你個老匹夫,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
張鐵牛被這學生的囂張氣焰激怒了,舉起棍子又是一下:
「殿下讓我好好教訓你們,你們不好好學習,就是欠打!」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堂堂貴族!你個狗奴才,我要殺了你!」那貴族見張鐵牛真的敢打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貴族怎麼了?貴族就可以不學無術嗎?貴族就可以目無師長嗎?」張鐵牛怒火中燒,下手更狠了幾分,「今天我就要替你父皇好好教訓教訓你!」
「啪!啪!啪!」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貴族身上,打得他鬼哭狼嚎。其他學生見狀,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抱頭鼠竄。
「跑?我看你們往哪裡跑!」
張鐵牛揮舞著棍子,像一隻發怒的猛虎,追著學生們滿院子打。
「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饒命啊!張先生饒命啊!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
學生們哭爹喊娘,求饒聲響徹整個院子。
院子裡雞飛狗跳的場面終於漸漸平息下來,學生們一個個捂著屁股,像霜打的茄子般蔫頭耷腦地聚攏在一起。
朱檀看著眼前滑稽的場景,強忍著笑意,故作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
「看看你們,一個個像什麼樣子!平日裡不好好讀書,就知道吃喝玩樂,鬥雞走狗,簡直丟盡了讀書人的臉面!」
朱檀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學生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吱聲。
平日裡仗著家世顯赫,在書院裡橫行霸道慣了,何曾見過朱檀發這麼大的火?一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惹怒了這位小王爺。
「你們可知,如今我大明朝內憂外患,北方的元朝虎視眈眈,國內各地災患不斷,百姓流離失所。」
「本王日夜操勞,為的就是讓天下百姓過上安穩日子。你們身為官宦子弟,非但不思報效朝廷,反而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對得起祖宗的蔭蔽嗎?」
朱檀越說越激動,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我身為王爺,有責任督促你們學習,將來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今日之事,我定會如實稟告你們的父輩,至於如何處置,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學生們聽了朱檀的話,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
他們平日裡仗著家族勢力,在山東里橫行霸道慣了,哪裡想過這些國家大事?
如今被朱檀這麼一說,心中不禁有些後怕。
張鐵牛見火候差不多了,便趁機放下手中的棍子,清了清嗓子,說道:
「殿下教訓的是,學生們一定會謹記教誨,今後定當努力學習,不負殿下厚望。」
學生們聽了,連忙跪倒在地,齊聲說道:
「學生謹記殿下教誨,今後定當痛改前非,努力學習,不負殿下厚望!」
「好了,都起來吧。」朱檀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向院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些學生,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對了,明日一早,本王會親自檢查你們的功課,如果誰敢偷懶,後果自負!」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院子,只留下那些學生們面面相覷,一個個欲哭無淚。
……
第二天,朱檀果然一大早就來到了學堂。
學生們原本以為朱檀只是嚇唬嚇唬他們。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說到做到,一個個頓時慌了神,連忙拿出書本,臨時抱佛腳起來。
朱檀見狀,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後拿起一本《數學》,慢條斯理地翻閱起來。
朱檀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目光掃過面前這群平日裡無法無天的學生。
如今一個個像被雨淋濕的鵪鶉,畏畏縮縮,大氣也不敢出。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將手中的《數學》輕輕合上。
書頁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學堂里顯得格外清晰,也驚得幾個學生渾身一抖。
「王富貴,你來答一下,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王富貴,便是昨日帶頭鬥雞,被張鐵牛追著滿院子跑的學生之一。
他家是濟南府有名的富商,平日裡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在書院裡囂張跋扈。
先生講的課從來不聽,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
此時被朱檀點名,頓時嚇得面如土色,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昨日鬥雞的氣勢哪去了?莫不是你家的雞都是三條腿的?」
朱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氣裡帶著幾分譏諷。
王富貴漲紅了臉,汗如雨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不會。」
「不會?我看你是根本沒學吧!」
朱檀臉色一沉,語氣嚴厲起來,「來人,拿紙筆來,讓他抄寫《九章算術》十遍,明日此時交上來!」
王富貴一聽要抄寫十遍《九章算術》,頓時哀嚎起來,那可是厚厚的一本書啊!
十遍抄下來,他的手都要斷了。
可面對朱檀冰冷的目光,他卻不敢再說什麼,只得乖乖地接過紙筆,開始埋頭苦抄。
朱檀沒有理會王富貴的哀嚎,繼續點名提問。
從詩詞歌賦到經史子集,從天文地理到算術格物,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
學生們被問得冷汗直流,卻無一人能夠全部答對。
「看來,你們平日裡都沒怎麼認真學習啊。」
朱檀看著眼前這群平日裡自詡才華橫溢的學生,如今卻一個個露出窘迫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他嘆了口氣,正色道:
「我大明立國至今,雖歷經百年,卻始終面臨著內憂外患。」
「北方有蒙古殘餘勢力蠢蠢欲動,東南沿海又有倭寇屢屢侵擾,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你們身為官宦子弟,將來是要肩負起治理國家的重任的,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將來如何能夠為國效力?」
朱檀的話語雖然嚴厲,但卻句句在理,學生們聽得羞愧難當,一個個低下了頭。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朱檀掃視了眾人一眼,語氣緩和了一些:
你們都是我大明的未來,我希望你們能夠珍惜時間,努力學習,將來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知道吃喝玩樂,不務正業!」
朱檀離開學堂後。
「殿下。」
一直沉默跟在身後的侍衛張猛撓了撓頭,瓮聲瓮氣地問道:
「您今日怎麼對這些個公子哥如此客氣?要換做以前,哪個敢在您眼皮子底下這般放肆,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朱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張猛一眼,反問道:「你覺得,他們該打嗎?」
張猛一愣,隨即答道:「他們當然該打!不好好讀書,就知道鬥雞走狗,簡直是丟了讀書人的臉!」
「話是這麼說沒錯,」朱檀淡淡道,「可他們是學生,又不是敵人,對待學生,總得講些道理,動不動就打罵,只會讓他們更加反感,更加牴觸學習。」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而且,他們今日雖然犯了錯,但也並非不可饒恕。」
「你看他們,被我訓斥一番後,一個個都羞愧難當,說明他們並非冥頑不靈之輩,只是平日裡疏於管教,才養成了一身壞毛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