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評判也都同裴夫人差不多年紀,她們原先也只以為裴夫人臨時喊了阮流箏來做評判只是為了抬抬她的身份,卻沒想到阮流箏還真是有幾分本事,對她的態度也不由得變得更加親切。
裴夫人正欲多說什麼,流雲卻從後面轉了出來,朝著台上的眾位夫人福了福身,隨後笑著說:「夫人,老爺在竹林聽聞您將許小姐那幅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一時心癢,想討了那幅畫過去瞧瞧看!」
許小姐面帶驚喜地站起來,她沒想到自己的畫還能得到龍先生的青睞。
裴夫人笑著詢問許小姐的意思,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拒絕,立刻卷了書畫交給流雲。
流雲將畫拿到竹林做了展示後又帶了回來,將雲龍先生的話也帶到:「先生夸小姐這幅畫畫得傳神,特別是最後那兩筆遠去的彩蝶,又將春景的韻味給拉了出來,又讓人遐想翩翩,先生還說,此畫當為『畫』藝魁首。」
雲龍先生向來是畫痴,對繪畫多有偏愛,自然會這麼夸。
許小姐十分欣喜,但她還記得自己能夠得雲龍先生誇獎也是多虧了阮流箏最後的提筆潤色,不由得朝她笑了笑,開口表示謝意:「雲龍先生謬讚了,這幅畫多虧得到了陸夫人的指點,若先生評我為魁首,那這個首字有一半該送給陸夫人才是」。
阮流箏見許小姐如此大方,對她不由得起了幾分好感,連連道不敢。
裴夫人見阮流箏與許小姐各自謙虛,也不爭功,不由得笑出聲,這才是她想看見的千金宴——世間女子自當互勉互助,才能百花齊放。
「好了好了,那是雲龍先生的建議,他可不是咱們的評判,接下來還有這麼多小姐們還未表演,哪能隨他提了一句就定了魁首?許小姐也且不用著急,你的畫是佳作,但為了公平,咱們還是得等所有人獻完藝後,才能定下名次。」
許小姐笑著道是,便又重新坐下了。
千金宴又比了一會,便到了午時。
裴夫人在席間設了宴,諸位小姐平日為了維護身材飯量本就小,加上也都想著下午的比賽,怕吃多了狀態不好,所以即便席間多是一些瓜果糕點之類的小點,小姐們也極少入口,只是一味地喝著面前的茶水果腹。
可阮佩雲與陸之妍卻不同,她們一個懷著身孕,一個則是一頓沒有二兩飯就不行的人,此時喝了一個上午的水,都餓得頭昏眼花。
陸之妍還只是因為肚餓,有些難捱罷了,阮佩雲如今一個身子要養兩個人,餓了太久,竟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般。
陸之妍突然瞧見阮佩雲的臉色變得蒼白,嚇了一跳,正要出聲問她怎麼了,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阮佩雲陡然張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離她們近的貴女們連忙避開,陸之妍卻閃避不及,裙子上噴的都是阮佩雲吐的黃水。
裴夫人將比賽喊停,她見出事的一個是阮流箏的堂姐,一個是夫家小妹,便朝她使了眼色,阮流箏點頭,快裴夫人一步下台前去處理。
「真噁心,當著大家的面前吐出來,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阮佩雲此時兩眼發黑,耳朵伴著耳鳴,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又聽見身旁傳來指點聲,一時間羞憤難挨,臉色忽白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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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箏裝作不知情,快步走了過去,吩咐著侍女快些將桌上與地上的穢物清理乾淨,又將其他貴女們安排到了旁的桌子坐定,才悠悠問道:「二姐姐沒事吧?怎麼好端端的會突然吐了?」
阮佩雲咽下喉嚨里的不適,勉強笑著說:「許是今早沒什麼吃東西,一下子餓過勁了,不礙事的,讓裴夫人擔心了。」
阮流箏狀似反應過來,撫著掌說:「原來如此,姐姐可不消說這種話,千金宴是雲家主辦的,邀請各位姐姐妹妹前來參加,豈會讓姐姐餓著肚子,春丹——」說罷低聲交代了春丹幾句。
春丹很快便去而復返,手中還端了個盤子回來,可阮佩雲還沒看清盤中之物,就聞到了一股葷腥味,方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噁心感再度浮出,還沒等阮流箏說話,又張開嘴巴吐了。
這會連裴夫人也驚動了,她從台上下來,見阮佩雲臉色實在不好,忍不住將比賽喊停,對著阮流箏說:「這日頭也不算曬,怎麼臉色白成這樣?阮家小姐可別是病了,阿箏,你帶著阮小姐先回房歇息,再拿著我的牌子去請大夫過去給阮小姐把把脈。」
阮佩雲面露驚慌,連連擺手說:「裴夫人,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只是餓過了頭,沒有生病,不用勞煩大夫了。」
裴夫人卻還是不放心,她以為阮佩雲是怕羞,堅持要請大夫。
阮流箏見好就收,如今她留著阮佩雲還有用途,不會讓她這步棋丟在此處,便替她出聲:「姨母,我二姐姐素來胃淺,也許真是累了一早上導致的嘔吐,她既說了不是什麼毛病,便也不用如此勞師動眾,就讓她下去好好歇息一會便好。」
阮佩雲顧不上細想阮流箏怎會替她說話,連連點頭。
裴夫人見狀也不好再做堅持,吩咐人帶阮佩雲下去歇息。
阮佩云為了今年的千金宴其實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如今雖是委身了陸之洲,但哪有女子不愛出風頭的?她自認為琴藝不差,又有陸之妍這樣的蠢貨從旁襯托,定能博個好名次,這才會冒險大著肚子前來參加。
可誰能想到自己還沒熬到上台,就身先死,還是這般丟臉地退場。
方才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千金宴的比賽則繼續。
陸之妍此刻一個人留在這裡,又經歷了阮佩雲的嘔吐,此時也怕覆了阮佩雲的轍,只能硬忍著肚餓強撐著坐在原地。
但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難以忍受肚餓,陸之妍的手忍不住一直顫抖。
她越想讓自己冷靜,越是控制不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是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千金宴的第一天就有兩個貴女出了事,就連裴夫人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在場的貴女也都面面相覷。
今年是雲家主辦,裴夫人就算不在乎旁人怎麼說自己,但也要顧及到公主府的臉面,不能給府上落下話柄。可是因阮佩雲與陸之妍的退場,已讓場中氣氛顯得有些詭異地低迷。
正在大家發愣之際,忽聽見竹林處傳來一聲長笛。
裴夫人眼前一亮,那是雲龍先生的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