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朝廷祈雨的大事。
誰也沒能想到在這種大日子裡,靈通河上竟發生了爆炸。
死傷人數暫不可知,岸邊涌著慘叫的人群,一時間人心惶惶。
城中守衛軍早是封了街道,如今家家戶戶都躲在房裡,閉門不出。
阮流箏與蕭樂安先是回了謝家的宅子裡。
因馬車是謝家的,宅子也是謝家的。
自然沒有裙裝能夠給阮流箏替換。
但她也不能一直穿著沾了血的裙子。
蕭樂安讓人去謝瑾言房裡找了一圈,最後竟翻出了蕭澤安的舊大氅。
「我知道蕭澤安經常會在謝家長待,所以料想應當有他的衣服在。你先別介意,披著大氅遮擋一下血跡吧?」
既是蕭澤安的衣物,阮流箏便沒有拒絕,乖順著披上了那件大氅。
五月天氣雖熱,但方才到底經歷驚心動魄的截殺,此時阮流箏竟覺得通身發涼。
喝了兩三杯熱茶,她才覺得手腳回暖,有了力氣。
蕭樂安見她臉色慢慢紅了回去,也鬆了口氣。
怕今日之事給阮流箏帶來陰影,六公主便耐著性子陪著阮流箏說些閒話。
出去打探消息的凌波帶著鳳青與春丹一起回來了。
阮流箏一見春丹便站起了身,春丹一見阮流箏無事,眼睛就發紅。
「小姐!你嚇死我了!」
春丹當時被阮流箏留在岸上,就是為了能夠與隨著阮媽媽去找書院同窗的遠哥兒傳遞消息。
她人在岸上,卻發現阮流箏所在的畫舫上驚現黑衣人。
當場嚇得手腳冰涼。
後來好不容易瞧見了阮流箏在蕭澤安的保護下衝下了畫舫。
春丹正要擠開人群去找他們,卻又被岸上的爆炸給震開了。
當鳳青在人群中撈出春丹的時候,一貫冷靜自持的她,也是被嚇得眼淚直流。
得知了阮流箏無事,鳳青又將她帶回到謝璟言的宅子時,春丹已經平復了心情。
春丹知道阮流箏最擔心什麼,連忙說:「遠哥兒沒事!奴婢讓阮媽媽將他先帶回家了!」
阮流箏點點頭,讚許似地誇了誇她,「你做得很好。」
如今外頭是什麼情況都不可知,她自己都被困在謝家的宅子裡,還是讓遠哥兒先回家才行!
鳳青又將外頭的情況說給了她們聽。
在龍舟賽起點的爆炸規模不大,似乎是有人故意要製造混亂導致。
蕭樂安抿嘴斷言:「那恐怕就與襲擊我們的黑衣人脫不了乾洗!」
凌波點點頭:「公主猜得對,在畫舫上抓到的黑衣人留了一個活口。五皇子已經提了人送往刑部了!」
「那現在蕭澤安還在做什麼?」
凌波搖搖頭:「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奴婢回來的時候,還遇上了謝小公爺。小公爺讓我給公主與夫人帶話,說是今日之事必定沒有那麼快能了結。外頭如今不安全,兩位娘娘與欽天監的大臣們都已經回宮,讓奴婢也要儘快將公主送回去!」
謝璟言平日雖混,但這話說的是沒錯的。
阮流箏想著今日怕是等不到蕭澤安過來了,與其她們二人等在這裡,還是先送蕭樂安回宮為好。
她正要開口勸她,蕭樂安卻搶先出聲:「阿箏,我先送你回去!今日之事來的詭異,我定要查個清楚!」
*
阮流箏雖也想勸她,但六公主怎會是願意乖乖聽話的人?
阮流箏拗不過她,反而被蕭樂安推著送回了陸府。
她略帶擔心地望著蕭樂安,還是堅持勸:「樂安,你也先回宮吧!」
蕭樂安臨走前給了她一個安撫地笑:「我去幫你找蕭澤安回來,你別擔心!」
阮流箏拿他們兄妹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六公主離開。
春丹扶著她剛從二門回房,忽然間徐氏的身影跑了過來。
她抬頭看見阮流箏就皺眉,「你不是跟著去看了龍舟賽?沒遇上爆炸?」
這話說的難聽,但阮流箏一早是習慣了徐氏這般做派,也不放在心上。
話剛說完,又看見阮流箏身上披著男子的大氅,伸手指了過來:「你這是……」
看來徐氏也是聽到了消息,這會怕是聽見阮流箏回來了,趕過來問情況。
「母親也知道靈通河上出了事?」
阮流箏解下大氅,不欲讓徐氏瞧見端倪。
徐氏又瞥見她群上的血跡,張口啞然道:「你身上這是血?」
阮流箏點點頭,但她此刻心緒混亂,實在無力應付徐氏。
她想了想,便拋下令徐氏浮想聯翩的話:「外頭封路了,靈通河靠近翰林院,不知道相公有沒有受到潑及。母親要不還是先去問問父親,看相公此時在何處吧!」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氏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惡狠狠地朝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轉念間想到陸之洲的安危,又急沖沖地往書房趕去。
*
阮流箏回了屋,春丹放好了熱水,伺候她梳洗乾淨,又換了身衣服。
阮流箏這才緩過勁來。
她隨手挽了個居家髻,倚在踏上,心裡擔心著蕭澤安。
前世靈通河上的龍舟賽有沒有祈雨的活動她不知道。
但阮流箏也記得前世根本沒有聽過什麼爆炸之案。
那今日的事究竟是為什麼發生的?
阮流箏覺得腦子一片混亂。
那些黑衣人一定不會衝著自己來的,當時的畫舫上除了沈宴修與祝歡,就只剩下蕭澤安與蕭樂安。
蕭氏兄妹是天潢貴胄,有人想要刺殺他們不是不可能。
難不成是三皇子?
不,不可能。
阮流箏迅速推翻了這種想法。
雖聽了陸之洲言,三皇子與五皇子在朝政上互不對付。
但有先太子謀逆案的前車之鑑,乾元帝對蕭氏子弟皆起了戒心。
蕭澤安是臨時出現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蕭澤安今日會回朔京。
三皇子一沒有預測的能力,二,若與蕭澤安不對付,蕭澤安更不會將自己的去向讓他知道。
那三皇子也不可能在祈雨這種大事上,提前安排了人員去刺殺蕭澤安。
回想起畫舫上的黑衣人對著她嘰里咕嚕地說了她聽不懂的語言,阮流箏皺著眉頭髮愣。
那些黑衣人的身量似乎都不高,所以她在舉凳子砸向來人的時候,才能得手!
身量不高……
語言不通……
阮流箏猛地立直了身子,眼裡顫著驚慌。
難不成是海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