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孝老將軍累得直喘氣,他那斑白的鬍鬚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屈不撓的堅韌。他緩緩地說道:「保住人,哪怕失去土地也沒關係,因為人,就是民心所在啊!自從我擔起這四省總督的重任,晚上根本睡不好覺,日子就沒安寧過。招兵買馬、訓練士兵、打造兵器、籌備糧草、布置陣型,哪一樣不耗費我的心血?我這七十多歲的老骨頭,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疲憊不堪,仿佛每一寸肌膚都承載著沉重的壓力。」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將領,那眼神中既有疲憊也有堅毅。「咱們軍隊雖然只有六萬人,但張獻忠那邊可有二十萬人馬!要想打贏這場仗,關鍵得贏得民心。所以,這一仗,咱們得把民心放在首位!」將領們聽了,紛紛點頭贊同,心裡都明白,張獻忠雖然人多勢眾,但很多都是被迫跟隨的,雖然看起來兇猛,但心並不齊,如同一盤散沙,難以凝聚真正的戰鬥力。
四川總兵劉佳胤輕輕嘆息道:「張獻忠帶著二十萬人馬殺進四川,看上去民心都向著他那邊了。」簡明孝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其實不然,真正死心踏地跟著他的沒幾個。大多數人都是被脅迫的,一開始只求活命,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但他們的內心並未真正歸順。」
他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沉的感慨:「咱們大明王朝建立十六年了,張獻忠攻破武昌,屠城的慘狀,我雖然沒親眼見到,但聽說那血流成河,真是讓人心驚膽戰。他不僅殺官吏富豪,連平民百姓也不放過,惡名都傳到天邊去了。這樣的暴行,怎能贏得民心?」
劉佳胤疑惑地問:「那老百姓怎麼不逃跑呢?」簡明孝回答說:「逃?往哪兒逃?房子田地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扔了它們逃命,還不如直接面對。再說,老百姓沒有車馬,帶著點糧食又能走多遠?那點糧食又能撐幾天呢?他們是被逼無奈,才選擇了留下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真心歸順。」
「所以,像李自成、張獻忠這樣的叛軍一來,逃跑的大多是富戶,老百姓很少離開的。」將領們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民心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
這時,簡明孝的侄子秦翼明,一個年輕氣盛的將領,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用民心來打仗呢?」簡明孝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收復忠州!張獻忠屠了忠州之後,老百姓一定會把他的惡行傳開,這樣我們就能贏得民心,守住四川。」
一提到忠州,大家都沉默了。尤曾英剛剛在忠州和孫可望交戰失敗,退到涪陵,守住現有的地盤都難,更別說反攻了。而且張獻忠兵多將廣,人海戰術之下,我軍很難抵擋。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氛,仿佛每個人的心頭都壓著一塊巨石。
簡明孝鋪開重慶的地圖,那地圖已經泛黃,邊緣有些磨損,但他依然仔細地指著忠州(現在的忠縣)說:「張獻忠的二十萬人馬,從忠州分兵兩路,一路從陸路進攻長壽,一路水陸並進攻打涪陵。他們的兵力分散,正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則分兵三處,涪陵三萬,長壽不足兩萬,還有一萬溪峒兵集結在石柱,很快就能出發。」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然而,他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沉重起來,「但就算我們把兵力集中起來對付一路,在數量上也不占優勢,這場仗難啊!」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地圖,仿佛在計算著每一分兵力。將領們也都沉默不語,他們知道簡明孝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手下總共不過六萬人,而張獻忠的兵力是他們的二十倍。
張獻忠的兵力是我們的二十倍,三個人換我們一個人還有富餘。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他們感到呼吸困難。將領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憂慮的神色,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過了一會兒,見大家士氣低落,簡明孝站起身來,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仗雖然難打,但也不是沒有希望,關鍵是要拼一拼!」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仿佛一股暖流注入了每個人的心田。
「拼什麼?」劉佳胤問,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期待。
「拼守軍和老百姓能不能守住城池!」簡明孝指著地圖上的涪陵說:「涪陵扼守長江和烏江的交匯處,地勢複雜,不利於敵軍進攻。這是我們的天然屏障。」
「張獻忠如果攻打涪陵,必定要渡江。我們可以假裝弱小,不主動出擊,引誘他們攻城。守軍和老百姓只要堅守一兩天,等敵軍疲憊了,我們再派出精銳部隊突襲他們撤退的隊伍,一定能打敗他們。」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就算他有十六萬,甚至二十六萬,也擋不住潰敗的勢頭!」他的聲音激昂而有力,仿佛一把火炬點燃了將領們心中的希望之火。
大家聽了這個計策,都覺得可行。但想到之前兩次失敗,如果不改變策略還是很危險。他們都知道這場仗的艱難,但簡明孝的話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時,曾英站出來說:「總督大人,末將認為這個計策不妥。」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堅定。
「為什麼?」簡明孝的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曾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張獻忠擅長用內應,每次攻城前都會派奸細進城。我們招募老百姓守城,奸細肯定會混在其中。張獻忠一到,他們就可能開城投降。」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無奈和痛心。
「武昌、忠州的失守,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因此損失了兩千精銳士兵,真是痛心疾首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痛楚,仿佛那兩千士兵的犧牲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簡明孝聽了,眼神變得黯淡。張獻忠不僅人多勢眾,還如此狡猾,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他的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仿佛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
突然,簡明孝的目光落在了錦衣衛百戶王忠的身上。王忠是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的漢子,他站出來拱手說道:「秦總督,這個計策確實很棘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無奈和憂慮。
「錦衣衛雖然擅長緝拿奸細,但需要人手提前布置。我這次入蜀隨從不多,涪陵的錦衣衛也不過十幾人。」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深深的憂慮,仿佛已經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
「想用這點人去緝拿奸細,無異於大海撈針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焦慮。他知道這場仗的艱難,也知道奸細的危害,但他卻束手無策。
「更何況奸細藏在老百姓中間,很難一一甄別出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痛楚和無奈。他知道這場仗的艱難,也知道奸細的危害,但他卻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室內再次陷入了沉默。計策雖然好,但又遇到了新的難題。奸細怎麼解決?如果沒有奸細的話,張獻忠就很難攻破長江沿岸的城池了。沿江的城池大多用石頭砌成城牆,攻城必須用雲梯。但沿江地區多雨潮濕,火藥容易受潮,火器很難發揮作用。雲梯加上冷兵器攻城難度可想而知啊!
曾英又說道:「涪陵、長壽都受到奸細的威脅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城池肯定守不住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深的憂慮和無奈。他知道這場仗的艱難,也知道奸細的危害,但他卻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大家都憂心忡忡起來,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雲籠罩。
奸細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呢?如果沒有奸細的話張獻忠就難以跨越長江這道天塹了。將領們的心中都充滿了憂慮和無奈,他們知道這場仗的艱難,也知道奸細的危害,但他們卻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室內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風聲在呼嘯著,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危機。
話說那忠州城,剛剛被咱們的大軍拿下。孫可望急匆匆地跑到張獻忠面前,臉色凝重,眉頭緊鎖,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義父啊,」他喘息著說,「雖然咱們打下了忠州,但咱們自己兄弟也折損了不少,粗略一算,死傷的兄弟超過了五千人哪!」
張獻忠一聽,臉色鐵青,怒火瞬間在他眼中燃燒,仿佛能點燃周圍的空氣。「就一個小小的忠州城,竟然讓我損失了這麼多精銳!」他吼道,聲音如雷,震得屋樑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這樣下去,咱們還怎麼繼續打仗?該殺的,一個不留,全給我殺了!」
說起張獻忠,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愛殺人的主兒。那會兒明朝末年,天下大亂,群雄割據,到處都在殺人。張獻忠殺,李自成也殺,還有那搖黃十三家,也是殺人不眨眼。更別說後來的滿清了,殺得更凶,罪行也更重。然而,在這亂世之中,張獻忠的殘暴尤其引人注目。他身材高大,面容堅毅,眼神中總是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
但是啊,要是說蜀地人口銳減全是張獻忠一個人的錯,還把他罵成瘋魔殺人狂,那我可就不敢苟同了。他殺人,無非就那麼幾個原因:一是為了震懾那些不老實的人,讓他們知道反抗的後果;二是為了搶錢搶糧維持軍隊,畢竟在這亂世之中,軍隊沒有輜重是無法生存的;三嘛,就是為了搶女人來穩定軍心。尤其是這第三個原因,最為人所詬病。你看明末那些軍隊裡,張獻忠的大西軍幾乎是人手一個老婆,這在亂世裡頭,誘惑可大了去了。士兵們有了家眷,自然更加安心為張獻忠賣命。
然而,張獻忠的殘暴也是不容否認的。歷史上記載他濫殺無辜的事兒多了去了。雖然滿清修的《明史》裡頭,把他黑得夠嗆,說什麼他殺了六億人(這顯然是誇大其詞,明末人口都沒這麼多),但明人寫的書,像王夫之的《永曆實錄》、談遷的《國榷》、查繼佐的《罪惟錄》、計六奇的《明季南略》,還有蜀地的文人學士和大西的文臣武將留下的記錄,比如歐陽直的《蜀亂》、彭遵泗的《蜀碧》,甚至外國的傳教士寫的《聖教入川記》,都證實了張獻忠確實殺了不少人。但也不能說他見人就殺,沒那麼誇張。他的殺人往往是有目的的,或是為了震懾,或是為了搶掠,或是為了報復。
如果張獻忠真是個殺人狂,那他的義子們,像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這些,怎麼可能成得了大器?特別是李定國和劉文秀,他們在雲貴地區安置流民,開墾田地,發展貿易,恢復秩序,還開了科舉,功勞大得很,跟開國皇帝都不相上下了。他們能夠在張獻忠的庇護下成長壯大,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自身的才能和勇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張獻忠並非完全是一個只知殺戮的暴君。他懂得賞罰分明,對於有能力、有忠心的人,他還是會給予重用和信任的。
所以說啊,張獻忠在蜀地是犯了大錯,但滿清、李自成、搖黃十三家這些人,也脫不了干係。大西政權裡頭,除了張獻忠,軍師旺兆麟也是罪大惡極。每攻下一座城,他就攛掇張獻忠屠殺百姓。他身材瘦削,面容陰險,總是躲在張獻忠的背後出謀劃策,卻從不親自上陣殺敵。後來張獻忠一死,他的四個義子立馬就把旺兆麟給宰了。
旺兆麟一看張獻忠動了殺心,又開始煽風點火:「義父,該殺的都得殺,城裡的降軍一個不留,鄉紳富戶也不能放過。」他自個兒還嘀咕:「就留下些年輕漂亮的女子吧,其他的都殺光!咱們大西軍有規矩:早投降的,秋毫無犯;要是攻破了城,那就雞犬不留。」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無辜百姓的鮮血和慘叫。
「忠州已經拿下了,」旺兆麟繼續說道,「就得按規矩辦事,震懾軍民。」他的聲音低沉而陰冷,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
孫可望這時候站出來說話了:「義父,咱們進蜀是為了占地盤,要是把百姓都殺光了,占了地又有啥用?還望義父三思啊。」他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毅和勇敢。他知道張獻忠的殘暴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他勇敢地站了出來,試圖阻止這場無謂的殺戮。
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還有其他的將領也紛紛跪下求情。雖然城裡的百姓大多已經逃到涪陵去了,但還剩下不少人呢。他們都知道張獻忠的殘暴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他們都不願意見到這場無謂的殺戮發生。
張獻忠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話,只是看著他的四個義子說:「忠州已經打下了,下一步就是涪陵和長壽。」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從胸膛深處發出的。
「長壽這個地方特別重要,」他繼續說道,「拿下它,進可以逼近重慶,退可以守住川北,還能斷了簡明孝的退路。」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誰願意去攻打長壽?」他問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和霸氣。
孫可望第一個站出來,磕頭請命:「孩兒願意前往。我已經派了精銳扮作難民,潛入長壽,準備夜襲城池。」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張獻忠點了點頭,臉色雖然還是兇狠,但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他知道孫可望是個有能力的人,派他去攻打長壽是個明智的選擇。
李定國也請命道:「孩兒願領三萬大軍攻打涪陵,活捉簡明孝。這樣一來,蜀中的明軍就不足為慮了。重慶、成都,也就指日可待了。」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股自信和決心。
「好!」這正是張獻忠想要的結果。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讚賞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在他的四個義子中,張獻忠最看重李定國的軍事才能。他知道,以眾擊寡容易,但以少勝多才難得。李定國夜入忠州、開門迎軍的壯舉,就足以證明他的才能。
「我給你五萬精兵,」張獻忠說道,「不計時日,只要你能活捉簡明孝就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信任。
還沒等李定國答應,他又接著說:「攻打忠州的時候,定國內應,可望外伏。現在城裡的百姓嘛,就交給你們處置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股冷漠和殘忍,仿佛已經對那些無辜百姓的命運做出了判決。
「遵命!明日即發兵!」眾人齊聲應答。他們知道這是一場硬仗,但他們也都知道張獻忠的殘暴和決心。他們只能盡力去完成這個任務,希望能夠為未來的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
等人都走了之後,張獻忠暗暗鬆了口氣。其實他並不是個瘋子,反而精明得很。當初他以免糧為號召,深得民心。(記得他在湖廣地區還發布過布告:三年免租,一民不殺。)他知道民心的重要性,也知道殺戮並不能帶來長久的勝利。但是進入蜀地之後,情況就複雜多了。民心難測啊。明朝那邊也在免稅,光靠殺戮已經不能降服敵人了,反而會激起他們的憤怒。更何況守軍的家人大多在城裡頭呢,搶女人的行為更是讓他們憤怒不已。
張獻忠坐在那裡沉思了許久。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誓言和理想,也想起了這些年的征戰和殺戮。他知道自己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也知道自己的殘暴和罪惡已經無法挽回。但是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失敗和滅亡。他想著簡明孝還在涪陵堅守著,想著朱家氣數已盡卻還有人願意為他們賣命。他冷哼一聲站起來說道:「簡明孝你還能蹦躂多久?朱家氣數已盡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早點投降還能保住一條命!」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和霸氣,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和敵人的屈服。
涪陵城的外面,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靜謐中透著一股壓抑。然而,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卻有一萬多人正急匆匆地趕路,他們的腳步聲雖輕,卻如同鼓點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月光偶爾穿透雲層,灑在這些行色匆匆的人身上,映照出他們堅毅而緊張的面龐。
在最前頭的小隊裡,有一百多個身著五彩斑斕服飾的人,他們穿著土家、苗族等少數民族的傳統服飾,每一件都繡著繁複的圖騰,顯得既神秘又威武。他們的背上都背著長長的弓,腰間還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鋒利武器,閃爍著寒光。除了少數幾個穿著自己用藤條精心編織的盔甲,戴著藤帽,其餘大部分人則沒有這樣的防護,只憑著一股子勇氣和熱血。那藤甲,雖簡陋,卻如戰馬之鞍,雖未護住肩膀與腿,但表面塗了一層桐油,既輕便又結實,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實乃戰場上的保命神器。
這些人被分成了四隊,如同四股蓄勢待發的洪流,悄無聲息地守在了涪陵城的四個門口,只待那一聲令下,便如猛虎下山,直取敵寇。
而在城內的一間院子裡,幾百人正沉浸在夢鄉之中,這裡臨時被當作了軍營,住著半數是真正的士兵,另一半則是臨時徵召來幫忙的老百姓,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疲憊與不安。
「殺啊!」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吶喊從城外傳來,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撕破了夜的寧靜,整個城池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喊殺聲驚醒了。
那些正在沉睡的士兵猛地彈起身來,眼中滿是驚恐與決絕。一名明軍的將領手持武器,如同一股旋風般衝進屋內,大聲喊道:「流寇夜裡來偷襲了,大家快起來迎戰!」說完,他便一腳踹開房門,沖向隔壁的院子,繼續傳遞著緊急的消息。
院子裡的士兵們一邊匆忙穿衣,一邊低聲交談:「這一天終於來了!」他們的聲音中既有無奈也有決絕。
「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在城裡了嗎?」一個被臨時徵召的老百姓迷迷糊糊地問道,顯然還未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一把長刀猛然刺出,從背後穿透了那人的胸膛,鮮血四濺,染紅了地面。行兇之人鬆了口氣,低聲說道:「好險,差點露餡了,這個人不是我們的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只有對計劃即將實施的冷酷與決絕。
其他人也顧不上責怪,紛紛低聲商議:「現在怎麼辦?」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不安與決絕,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的計劃變得更加緊迫。
原來,這些人都是李定國派來的內奸,他們潛伏在城中,等待城外一戰打響,便在城內製造混亂,打開城門迎接敵人。此刻,他們的心中既有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恐懼,也有對勝利的渴望。
城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城頭上的士兵已經能隱約看到敵人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動。
「流寇來了,準備好武器,等他們靠近了就打!」城上的將領大聲命令,他的聲音穿透夜空,傳遞給每一個守城的士兵。
就在這緊要關頭,東門那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異動。
只聽見「咔嚓」一聲,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清晰可聞,緊接著便是一片慘叫。那些內奸看到城外的同伴已經逼近,便突然發難,對那些還未準備好的明軍發起了突襲。長矛、刀劍、盾牌齊上陣,無論是明軍還是無辜的老百姓,一時間都有上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放吊橋!」內奸的頭領大聲命令。吊橋緩緩放下,但他們卻立刻砍斷了繩子,帶著人衝下吊橋,直奔城門而去。
然而,當他們衝到城門洞口時,卻愣住了。因為城門洞裡早已站滿了穿著盔甲的士兵,他們手持武器,火光映照著他們堅毅的臉龐,冷冷地看著這些企圖叛變的內奸。
「你們是什麼人?」內奸們顫抖著問道,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解。
「我是簡明孝!」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內奸們一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們抬頭望去,只見簡明孝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龐在火光下顯得更加冷峻,眼睛如同寒星般閃爍,頭上戴著盔,身上穿著甲,手中還握著長矛。雖然年歲已高,但他的精神卻異常矍鑠,特別是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秦…秦總督,」內奸的頭領嚇得臉色發白,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們…」
「住口!」簡明孝眼睛一瞪,威嚴地喝道,「勾結敵人背叛國家,陷害城池傷害百姓,你們罪該萬死。來人,把他們綁起來,就地正法!」他的聲音如同寒冰般冷酷,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他的決絕與無情。
士兵們一擁而上,將這些內奸悉數擒獲。面對強大的敵人與即將到來的懲罰,內奸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他們的頭領知道瞞不過去了,便跪在地上求饒:「冤枉啊!我們都是大明的子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是被敵人逼的才進城的。求秦總督開恩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顯得格外淒涼。
「求秦總督饒命!」其他內奸也紛紛跪下,哭聲一片。然而,他們的求饒並未能打動簡明孝的心。
簡明孝冷笑了一聲:「你們前面剛殺了人,後面就背叛城池,還說自己沒做壞事,這不是笑話嗎!」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與不屑。
「行刑!」簡明孝一揮手,命令如同山嶽般沉重地壓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些內奸就都被處死了,他們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泥土,也染紅了每一個在場人的心。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戰爭的殘酷與無情。
簡明孝讓人打開城門,迎接外面的軍隊進來。然而進來的並不是流寇,而是馬萬年招募的溪峒兵。他們假扮成流寇來試探城裡的內奸,沒想到卻真的揪出了這些潛伏的叛徒。
馬萬年快步走到簡明孝面前,單膝跪地:「祖母,孫子來晚了,導致梁山、忠州失守,罪該萬死。」他的聲音中帶著愧疚與自責。
簡明孝輕輕咳了一聲:「在軍中,要以職責為重。」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沒等萬年再說什麼,她就急著問道:「你招募了多少士兵?」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與焦慮。
「祖母,我共招募了一萬一千多名士兵,包括土家、苗、峒等各族。」馬萬年回答道,「聽說張獻忠也派人去各部落招募士兵了,幸好我們搶先一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的臉上露出了慶幸的神色。
簡明孝點了點頭,遞給萬年一封信說:「進城休息吧,明天早上領十天的糧食,然後分兵駐守這些地方。」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萬年愣住了:「張賊帶著二十萬大軍來勢洶洶,我們為什麼不據城而守呢?」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解與疑惑。
簡明孝拍了拍他的肩膀:「兵法上說,天時地利人和都很重要。川東地勢險要,不利於大軍行動,而且溪峒兵擅長山地戰,如果讓他們守城反而會限制他們的發揮。」她的解釋讓萬年恍然大悟。
「別多問了,我累了。快安排人進城休息,明天一早就走,晚了會有變故。」簡明孝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疲憊與無奈。她知道,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簡明孝說的話很有道理。戰爭啊,不僅僅是士兵之間的搏鬥那麼簡單,它還是補給、後勤的較量,是國家實力的比拼。明軍多次征討遼東都沒能成功,就是因為遼西的補給線太長,拖累了大軍。補給線越長,需要的糧草就越多,護送糧草的士兵也就越多。一旦糧道被切斷,大軍就會不戰自亂。遼東是這樣,川東也是一樣的道理。
張獻忠的大軍糧草大多是從老百姓那裡搶來的,雖然他們沒有固定的補給線,但是隨軍運輸的也不少。四川盆地的地形很複雜,山嶺、丘陵交錯在一起,道路彎彎曲曲的。張獻忠的軍隊人數眾多,糧草也多,在這種地形下,陸路偷襲、占據險要地勢防守是最好的策略。但是張獻忠的主力軍在水路上,那麼在水路上的戰鬥又該怎麼打呢?
簡明孝看了看身邊的人,最後把目光投向了曾英。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與信任。她知道,曾英一定有辦法應對水路上的挑戰。她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那是一種屬於大明、屬於川東百姓的勝利。
曾英,這位被蜀地百姓親切稱為「曾公子」的英雄,不僅以其卓越的軍事才能聞名,更因其豪邁的性格與無私的品質深受人們愛戴。他身材魁梧,面如冠玉,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一副又長又美的鬍子,每當他策馬衝鋒,那鬍子隨風飄揚,宛如天神下凡,令敵人望而生畏。
曾英不僅武藝高強,更是心懷天下,對於有困難的人總是伸出援手,無論是饑荒之年分糧救濟,還是戰亂之時庇護百姓,他都毫不吝嗇。因此,無論是在市井小巷,還是在鄉間田野,人們一提起「曾公子」,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
然而,好景不長,張獻忠的軍隊如狂風驟雨般席捲而來,曾英雖英勇善戰,卻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張獻忠攻占重慶後,直奔成都,蜀地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他們無不懷念曾英,紛紛嘆息:「若是曾公子仍在,我們何至於此!」
簡明孝,作為川東地區的總督,深知曾英的價值與影響力。在一次會面中,他賜給曾英二十萬兩白銀,命其招募新兵,以圖東山再起。面對總督的厚望,曾英面露愧色,低聲回答:「回稟總督大人,只招到了一萬多人。」簡明孝聞言,不禁愕然,再次確認後,心中暗自震驚。他深知募兵之難,更知曾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這一萬多人,無疑是曾英號召力的明證,一呼百應,絕非虛言。
「那麼,你的軍隊現在何處?」簡明孝略作停頓,繼續問道。曾英拱手,神色堅定:「我將水軍分為兩部,新募之兵於長壽上游操練,老兵與新兵則共守涪陵下游之望江關。此地河道曲折,水流多變,正是設伏反擊之佳所。」
望江關,位於長江與烏江交匯處,其地形之複雜,水流之急促,即便是經驗豐富的水手也需小心翼翼。曾英選擇此地設防,無疑是經過深思熟慮。他深知,水軍之患,在於後路被抄,一旦陸路失守,水軍便陷入絕境。因此,望江關不僅是防禦的重地,更是反擊的跳板。
簡明孝對川東地形了如指掌,聽罷曾英的部署,點頭讚許:「水路之事,便交由你手,陸路則由我負責。」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曾英的信任與期待。
曾英聽後,心中稍安,卻又難免憂慮。他深知,張獻忠的軍隊並非易與之輩,尤其是龍文光麾下的川中精銳,更是不可小覷。然而,簡明孝的策略給了他信心,沿途布置的溪峒兵,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匕首,時刻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
次日,各路兵馬分頭行動,奔赴各自的戰場。曾英站在江邊,望著波濤洶湧的長江,心中湧起一股豪情壯志。他深知,此戰不僅關乎個人榮辱,更關乎蜀地百姓的安危。他暗暗發誓,定要守護這片土地,讓百姓免受戰火之苦。
……
酆都縣,這座古老的小城,在歷史的洪流中幾經變遷,最終歸於忠州。然而,隨著明軍在忠州的戰敗,酆都也失去了其戰略價值,成為了一座被遺忘的城池。縣衙之內,李定國正眉頭緊鎖,處理著軍務。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高文貴,這位掌管天威營的青年將領,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李將軍,有何急事?」高文貴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李定國抬頭,看向這位與自己同齡的將領,心中稍感寬慰。他展開地圖,指著涪陵的位置,沉聲道:「簡明孝率數萬明軍固守涪陵,我曾在義父面前誇口要擒拿他,此事需從長計議。」
高文貴聞言,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他深知,簡明孝手下雖有六萬戰兵,但分兵長壽後,涪陵守軍仍不下三萬。而自己這邊,雖有八萬兵馬,但其中多為被裹挾的百姓,裝備簡陋,戰鬥力堪憂。一旦戰敗,精銳部隊往往率先逃遁,士氣低落。
他細細分析著敵我形勢,心中盤算著各種可能。簡明孝的軍隊雖分為三部,但白杆兵已所剩無幾,正規戰兵雖有兩萬,但新募之兵戰鬥力平平。從兵力對比來看,自己一方看似占據優勢,但攻城之戰,絕非易事。
「要不,我們再向大西王請求增援?」高文貴試探性地問道。李定國搖了搖頭,苦笑道:「義父雖有二十萬大軍,但能打之兵並不多。兄長攻打長壽已分去三萬,我再帶八萬攻打涪陵,若再請增援,恐引內部不滿。」
張獻忠的軍隊,補給多靠劫掠,尤重騾馬以運糧草,輜重兵並不多。高文貴聞言,恍然大悟,再請增援,確非上策。
李定國繼續說道:「義父雖不會坐視涪陵之戰,但攻堅之戰,還需我們自行解決。」「我手下的天威營雖精銳,但不足五千,且需兼顧陸戰與水戰。此次攻打涪陵,必須採取奇襲之策。」
「李將軍的意思是……」高文貴再次試探性地問道。
「奇襲!」李定國斬釘截鐵地說道,手指著地圖上的望江關,「此地乃天險,簡明孝必重兵防守。若能殲滅望江關守軍,便如斷其一臂,我軍勝算大增!」
高文貴聞言,心中雖有疑惑,但見李定國胸有成竹,便未再多言。他深知,逆水作戰,全殲敵軍,談何容易?但李定國既然有此打算,必然已有妙計。
李定國見狀,微微一笑,手指向地圖下方,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我自有妙計,定能克敵制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