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縣嗎?」高文貴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個地方的名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這個名字背後藏著無數的故事與回憶。
武隆縣,一個歷史悠久的地方,它原本有個威風凜凜的名字——武龍,那是在唐朝武德元年,也就是公元六百一十八年的時候設立的。那時的武龍,如同一條騰空而起的巨龍,屹立在烏江之畔,守護著這片土地。可到了明朝洪武十年,它和彭水縣合併,仿佛巨龍的翅膀被束縛,好在十三年的時候又恢復獨立,還把「龍」改成了「隆」,寓意著這片土地的豐饒與興盛。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個名字——武隆,它歸涪陵管轄,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烏江的北岸。
武隆縣啊,它就座落在烏江的北邊,離涪陵那可是有百里之遙呢。那裡的山巒起伏,雲霧繚繞,仿佛一幅動人的山水畫。此時的高文貴,心中卻充滿了憂慮,他望著眼前的地圖,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如同一條條巨龍,盤踞在大地之上,讓人心生畏懼。
「咱們來個聲東擊西的好戲!」李定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自信與智慧的光芒。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那光芒照亮了他堅毅的臉龐。
「明天一早,我就帶大軍去望江關,明擺著跟明軍對著幹,好分散他們的兵力。」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決心與力量,仿佛他已經站在瞭望江關的城頭,揮舞著勝利的旗幟。
「你呢,就親自率領天威軍,走陸路,翻山越嶺的,直接奔武隆去。拿下了武隆,咱們就有戰船了,到時候順著烏江一路衝下去,突然出現在涪陵和望江關之間,斷了他們的聯繫,咱倆再合力收拾明軍的水師。」他的計劃如同一張精密的網,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周全。
然而,高文貴聽了這話,心裡頭不是高興,反而是擔憂。他望著李定國,眼神中充滿了憂慮與不安。從酆都到武隆,那陸路可不好走啊,危險重重。山路崎嶇,野獸出沒,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李將軍啊,你看這圖上標的,酆都到武隆,三四百里路呢,還全是崎嶇的山路,野獸出沒,咱們攻城用的傢伙都不好帶。就算到了武隆,士兵們也累得不行了,還怎麼打仗啊?」高文貴滿臉愁容,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仿佛在為這艱難的行程尋找一絲絲的希望。
李定國笑著反問他:「誰說非要攻城器械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神秘與自信,仿佛他已經掌握了勝利的鑰匙。
高文貴一愣,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沒有器械,咱們怎麼拿下武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已經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艱難與挑戰。
李定國神秘一笑,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箱子,打開給高文貴看。那箱子裡裝著的,不是冰冷的器械,而是一張張精心繪製的地圖和一份份詳細的計劃。那些地圖仿佛是一片片拼圖,拼出了武隆的每一個角落;那些計劃則如同一串串鑰匙,打開了勝利的大門。
……
過了兩天,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灑在大地上,仿佛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戰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袍。
李定國帶著大軍作為前鋒,從酆都出發,直奔望江關。他的身影挺拔而堅毅,仿佛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峰。他的大軍如同一條巨龍,蜿蜒前行,氣勢磅礴。
張獻忠則帶著輜重和家眷在後面慢慢走,他的步伐穩健而從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水師在最後頭,幾百艘船逆水而上,場面壯觀。那些戰船如同一支支利箭,直指天際,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納入囊中。
到瞭望江關,江水急得很,戰船不好前進,只好拋錨停下。那江水如同一條狂暴的巨龍,翻滾著、咆哮著,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其中。
大西軍的士兵們用小船拉著縴繩,把戰船一點點往前拽。他們的身影在江水中搖曳著,如同一片片落葉,在巨龍的咆哮中奮力前行。突然,空中傳來嗖嗖的聲音,警戒的士兵先中了箭,接著拉縴的士兵也一個個中箭倒下。那箭矢如同雨點般落下,帶著死亡的氣息,讓人心生畏懼。
密林里,人影綽綽,一閃而過。那是明軍的身影,他們如同幽靈般穿梭在密林之中,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
「明軍來了!快撤!」沒中箭的士兵大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與不安,仿佛已經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災難。
水師左都督王復臣坐在第二艘船上,他拿著望遠鏡看著岸邊,眼神中閃爍著冷靜與智慧的光芒。他立刻下令:「用旗語通知各部,先停下,等李將軍的步兵到了再行動。」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一道命令就能穩住這狂暴的江面。
有個將領問:「咱們也有不少射箭高手,為什麼不追上去,壯壯軍威?」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解與疑惑。
王復臣白了他一眼說:「那些明軍穿著奇怪,披著藤甲,一看就是簡明孝的溪峒兵。就算沒有埋伏,在這山林里,咱們水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地面上的事,就交給李將軍處理,咱們專心打水戰就行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與從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將領一聽,恍然大悟,又看了看兩岸。那兩岸的山巒起伏,雲霧繚繞,仿佛一幅動人的山水畫。然而在這美麗的畫卷之下,卻隱藏著無盡的殺機與挑戰。
沒過多久,李定國的先鋒部隊就到了,總兵靳統武率領著五千步騎兵。他們的身影如同一片片鐵流,滾滾而來,氣勢磅礴。那五千步騎兵啊,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勇士,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勇敢的光芒。
大西軍的編制啊,雖然是模仿明朝但又有些不同。軍隊分成好多營,進營的都是義軍。最鼎盛的時候有一百二十營呢,每營都有一個總兵管著。那些總兵啊,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將領,他們的身影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這片土地上。
總兵上面還有都督和將軍。平時都督和將軍各管各的營,但打仗的時候,張獻忠就會授權給他們指揮其他營。這樣的編制啊,既保證了軍隊的靈活性,又保證了軍隊的戰鬥力。每一個將領都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出自己的才能與智慧。
靳統武的營是李定國的嫡系部隊,所以自然就是先鋒了。他的身影挺拔而堅毅,仿佛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峰。他的士兵們啊,每一個都對他充滿了敬仰與信任,仿佛他就是他們的靈魂與領袖。
有了靳統武在岸上護著,王復臣的水師又開始前進了。那戰船如同一條條巨龍,在江面上翻騰著、咆哮著,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納入囊中。那江水啊,也被它們的氣勢所震撼,變得溫順而聽從。
北岸的士兵們走得很艱難,他們一邊走一邊還得提防著密林和亂石里的冷箭。那冷箭如同幽靈般穿梭在空氣中,帶著死亡的氣息。然而士兵們卻毫不畏懼,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勇敢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為這片土地而戰的準備。
水路相對平坦一些,縴夫們用力拉著縴繩,戰船很快就穿過了急流。那戰船如同一片片葉子,在江面上飄蕩著、前行著。然而就在這時,士兵們剛調整好風帆準備加速呢,步兵那邊就揮旗示警了。
「敵人襲擊!」甲板上的水手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與不安,仿佛已經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災難。
水師士兵們立刻拿起武器警惕地看著前方。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勇敢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為這片土地而戰的準備。然而就在這時,只見上游駛來兩艘沙船,一艘大一艘小都掛著高高的帆。那沙船啊是明朝內河運輸的主力船型因為能在淺水區航行而且帆多逆風也能走。不過這種船吃水面積大速度就慢了點。然而在這關鍵時刻,它們卻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了大西軍的視線中。
川東的水師很多都是民船改裝的這兩艘也不例外。它們的身影雖然簡陋卻充滿了戰鬥力仿佛一片片利刃等待著刺向敵人的心臟。
曾英站在船頭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看著剛從急流中過來的敵艦冷笑了一聲。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冷酷與殘忍的光芒仿佛已經將這片江面都納入了他的射程之中。
江面就這麼寬岸上的兵力也有限張獻忠就算有十倍於我們的水師也只能一艘艘地過來。這可是伏擊的好機會啊!曾英的心中充滿了得意與自信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下令操帆斜著沖向大西軍的第一艘戰艦。那戰艦如同一條巨龍在江面上翻騰著、咆哮著然而卻無法抵擋曾英的攻擊。
砰!嗖!岸上的火器和弓箭齊發可惜都落空了。那些箭矢如同雨點般落下卻無法穿透大西軍的防線。曾英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並不在意。他知道這場戰役的關鍵不在於這些箭矢而在於他的戰術與智慧。
張獻忠的軍隊裡火器少而且質量差因為南明的火器也不多繳
明朝末年,江河之上,水軍的武器裝備猶如戰士的盔甲,種類繁多,各具特色。先說那些近戰的好傢夥,有鐵鐮,其形狀宛如一個巨大的鐮刀,寒光閃閃,專門用來鉤斷敵船的纜繩,或直接砍向敵人,如同巨獸的獠牙,讓人望而生畏;還有竹篙槍,這槍桿子乃是精選的竹子製成,長得與長矛無異,前端鑲著鋒利的鐵尖,猶如毒蛇的獠牙,專門用來刺穿敵人的護甲,令其痛不欲生;撈鉤呢,則是在兩船靠近之時,如同惡魔的利爪,勾住敵船,讓它們即便有逃脫之心,也無逃脫之力;當然,還有那堅不可摧的盾牌,這是保護自己免受箭矢之苦的必備品,猶如勇士的胸甲,讓士兵在戰場上無所畏懼。
中距離作戰,水軍們則會運用梨頭鏢、鏢槍、鐵箭這些武器,猶如天際的流星,遠遠地扔過去,殺敵於無形之中。這些武器在空中划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帶著死亡的旋律,準確地射向敵人。
而說到遠程攻擊和其他一些奇巧的玩意兒,那就更是琳琅滿目了。火炮、佛朗機(一種從遙遠國度傳入的大炮)、手銃、弓弩這些都是常規的武器,但還有更絕的,比如毒藥氈、煙火紙球,一扔到敵船上,立刻煙霧瀰漫,火光沖天,如同地獄的烈焰,讓敵人看不清路,也無法反擊。噴筒就像是放大了的手銃,用竹子精心製作,能噴出好幾丈遠的火焰,一噴到船篷、船帆上,立馬就燃燒起來,火光沖天,熱浪滾滾,若是火藥里還混了毒藥,那毒煙一散,敵人就如同置身於毒霧之中,痛苦不堪。
戰場上,兩艘巨船並排行駛,明軍的四門佛朗機同時開火,百子連珠彈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打向王復臣的船。緊接著,明軍又扔出了毒藥氈、煙火紙球、噴筒、九龍盒等一大堆玩意兒,敵船上慘叫連連,但傷的人其實並不多,因為大西軍的士兵都躲在堅固的船舷裡面,那厚實的船體如同盾牌一般,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
在這場水戰中,百子連珠彈被頻繁地使用,但明朝末年的火炮,除了紅夷大炮那種龐然大物,一般的火炮還真無法將大船擊沉。紅夷大炮雖然威力巨大,但也只能讓船受傷,無法將其徹底摧毀。水軍的傷亡,大多是因為船被燒毀或者沉沒,士兵們無奈地被江水吞噬,葬身于波濤之中。
大西軍也不甘示弱,雖然他們的遠程武器相對較少,但中近距離的武器卻種類繁多。他們趁著明軍裝填火炮的間隙,用弓箭、鏢槍、石塊、石灰罐這些東西進行反擊。雙方在水面上打得不可開交,遠程武器用完了,船就越來越近,最後乾脆短兵相接。撈鉤勾住敵船,士兵們聚在船舷邊上,打得那叫一個激烈。七八個大西軍的士兵想跳到對方船上去,結果被明軍的鐵鐮、竹篙槍給擋了回來。兩邊你來我往,勢均力敵,戰鬥異常膠著。
「燒他們的帆!」明軍的將領大聲下令,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戰場上迴蕩。噴筒手們一聽,立刻點燃噴筒,朝著王復臣船的帆噴過去。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大西軍被逼得連連後退,明軍也趕緊低頭避開那炙熱的熱浪。但王復臣早有準備,他用大竹竿撐著濕棉被擋在帆前面,那濕棉被如同盾牌一般,將火焰都給擋住了。
戰鬥正激烈的時候,又有一艘大西軍的船靠了過來,撈鉤一勾就跳上了甲板。明軍的士兵嚇得大喊救命,曾英扔下弓箭拿起長槍就去救援另一邊。但敵人輪番衝擊,曾英忙得不可開交,他的身影在戰場上穿梭,如同一道閃電。
上游的明軍船隻順流而下,如同奔騰的野馬,王復臣的船隊也趁機穿越激流來到戰場。水戰有個好處就是船大占優勢。大船可以俯衝小船,用堅固高大的船體橫衝直撞,如同巨獸一般吞噬著一切。小船只能快速躲避或者往大船上扔燃燒物,試圖用火焰來阻擋大船的進攻。
江面上上百艘船混戰在一起,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喧囂不止。陸地上步兵和騎兵也打得不可開交,塵土飛揚,刀光劍影。川東地形複雜,道路寬窄不一,很難擺開陣勢,雙方多是以縱隊相持。簡明孝利用地形優勢,不跟張獻忠在開闊地帶決戰。他帶領的溪峒兵在山林間穿梭如飛,箭無虛發,大西軍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如同被割倒的麥穗一般。
大西軍的將領揮刀衝鋒,他的身影如同猛虎一般勇猛無畏。士兵們跟在後面,吶喊著向前衝去。但溪峒兵卻轉身就跑,邊跑邊射箭,大西軍追都追不上,士氣漸漸低落。將領急忙命令弓箭手牽制敵人,步兵從兩翼包抄過去。但溪峒兵卻專門射殺弓箭手,幾箭之後又跑了。大西軍追了幾次都沒結果,心裡開始害怕起來。再加上主力部隊還沒到齊,他們更加慌亂。溪峒兵趁機反攻過來,大西軍大敗而逃,如同潰散的洪水一般四散奔逃。
祖母啊,黃草山那邊的幾個重要關口,如今都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守不住了。咱們的後勤部隊和重武器,像是被急流捲走的落葉,一股腦兒地排了出去,現在,我們只能依靠那古老的弓箭,來勉強補充給前線的士兵,如同用細流灌溉乾涸的土地。而在這緊迫之中,還得忙著統計那不斷攀升的傷亡人數,安排撫恤事宜,每一顆心都沉重得如同鉛塊。
就在那黃草山腳下,秋風蕭瑟,馬萬年將軍的身影顯得格外堅毅,他正緊急向簡明孝總督報告著那不容樂觀的軍情。簡明孝總督聞言,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憂慮,他望著那些撤退回來的大西軍士兵,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以往張獻忠的軍隊,何曾如此狼狽?怎會一碰即潰,如同散沙?
正當他心中疑惑叢生,一名傳令兵如疾風般跑來,帶來了難得的好消息:「稟總督大人,曾英將軍率領水師大敗流寇,殺敵上千,焚毀敵船十數艘,敵人聞風喪膽,已棄船而逃!」簡明孝聽聞此言,心頭稍感寬慰,仿佛烏雲中透出了一絲曙光。然而,這份安寧並未持續太久,他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急忙展開那張泛黃的地圖,仔細審視著長江上游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關隘。
「涪陵再往上游便是長壽,但不可忽視的是,武隆亦是關鍵之地!」簡明孝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他轉頭望向自己的侄子秦翼明,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翼明啊,武隆那邊咱們水師有多少戰船?」秦翼明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後答道:「戰船不多,僅十餘艘,但是……」
「但是什麼?」簡明孝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急切。
「但是武隆那地方商船雲集,聽說有近百艘之多!」秦翼明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簡明孝一聽,臉色驟變,冷汗涔涔而下。他恍然大悟,為何敵人不再全力攻打,原來他們意在牽制我軍主力,尤其是水師!一旦武隆落入敵手,那些商船便可搖身一變,成為偷襲我軍水師後方的利刃,來個前後夾擊,水師即便不至於全軍覆沒,也將元氣大傷。水師一失,張獻忠便可如入無人之境,隨意登陸,四處包抄!
念及此,簡明孝當機立斷:「傳令下去,水師即刻撤退至長江與烏江交匯之西,其餘部隊堅守黃草山!」命令一出,簡明孝凝視著江關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禱:「曾英啊,你可要及時撤回來啊!」
……
在武隆城外,秋風帶著幾分寒意,一支偽裝成商隊的馬隊悄無聲息地靠近,領頭的是高文貴,一個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的將領。守城的士兵一見這陣仗,頓時緊張起來,手握兵器弓箭,嚴陣以待。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一個明軍的伍長大聲喝問,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高文貴拱手行禮,態度恭敬而又不失從容:「回官爺,我們是商賈,這是我們的路引。」明朝規定,百姓出行不得超過百里,超出則需向縣衙申請路引。儘管此規後來漸被忽視,但商人們仍習慣隨身攜帶,以防萬一。
伍長接過路引,細細一看,眉頭不由皺起:「你們從涪陵來,為何不走水路?」
高文貴面不改色,從容回答:「水路已被賊人占據,我們只得改走陸路了。」伍長聞此言,心中咯噔一下,隱約感到簡明孝那邊可能又出事了。
他仔細打量著這些馬匹,皆是張獻忠從各處掠奪來的良駒,體格健壯,負載能力強,看上去並無異樣。於是,他又問:「你們運的是什麼貨?」
高文貴故作神秘,低聲說道:「白銀。」
「白銀?!」伍長聞言,眼睛瞪得溜圓,回頭數了數馬匹上的箱子,心中暗自盤算,這得是多少銀子啊!
伍長決定親自查驗:「我得看看貨。」
「官爺請便。」高文貴恭敬地回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伍長示意城上的士兵加強戒備,自己則走到第一匹馬旁。高文貴趁機假裝撓頭,用藏在指縫裡的刀片輕輕劃了馬屁股一下。馬兒受驚,前蹄高抬,後腿亂蹬,箱子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銀子露了出來,在陽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芒。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是伍長,確認這些確實是銀子後,他意識到,武隆城危險了!
馬兒們仿佛被傳染了一般,紛紛變得狂躁起來,銀子撒得到處都是。高文貴故意摔倒在地,大喊:「我的銀子啊!」實則是在故意製造混亂。
「快搶啊!這銀子誰撿到就是誰的!」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場面失控了。過往的商旅、山民、農夫,甚至城上的守兵都忍不住衝下來搶銀子。
高文貴見狀,心中暗喜,表面上卻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他還故意找藉口離開了一會兒,讓城上的守兵更加鬆懈。
就在這時,馬幫的偽裝者開始悄悄向城門靠近。他們突然抽出短刀,猛刺馬屁股,讓馬兒更加瘋狂地亂跑,場面更加混亂不堪。
趁著這個機會,百餘人手持刀劍,如猛虎下山般衝進了城門。與此同時,山道遠處,大西軍的將士也蜂擁而至,揮刀砍殺過來。由於事出突然,城門很快就被攻破了。
其實,李定國和高文貴的計劃原本可以更簡單,直接大軍圍城,守軍自然會投降。但他們還是選擇了這種複雜的方式,可能是為了更穩妥地奪取武隆吧。
不過,他們也很累。畢竟,兩天之內急行軍三百多里,軍隊已經疲憊不堪了。但高文貴沒有休息,他立刻組織人馬,搜刮城中的武器糧食,還讓守軍打開水閘,搶奪戰船。
這些戰船被開進了烏江,高文貴開始了他的劫掠計劃。無論是商船還是民船,只要能載人的,都被他搶了過來。半天時間,他就搶到了足夠五千人乘坐的船隻。
休息了一夜之後,高文貴率領五千精銳士兵,乘坐著數十艘戰船,沿著烏江順流而下,直奔望江關而去!他們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長,如同一道道鋒利的劍影,直指敵人的心臟。
曾英接到簡明孝的命令,心中卻並未急於撤退,他閉上眼睛,思緒如潮水般涌動,這一想便是小半會兒。他的心湖翻騰不息:「我曾英,身為將領,怎能不戰而逃?此事若傳出去,朝廷顏面何在?蜀地的百姓又會如何議論?我手下的將士們,那些與我並肩作戰的兄弟們,他們會如何看待我?我這張飽經風霜的老臉,該往哪兒擱?」
他麾下的勇士們,個個摩拳擦掌,渴望與張獻忠一決高下。若他突然下令撤退,士氣必將一落千丈,軍心也將如風中殘燭,搖曳欲滅。此刻,他手下的猛將,游擊將軍楊展,面帶笑意,悄然靠近,輕聲問道:「曾將軍,您是否打算先給張賊一個教訓,再行撤退?」
提及楊展,此人乃明末之英傑,封號華陽侯,逝後更追贈「忠惠」諡號,其英勇與智謀,皆為人所稱頌。想當年,林小風十年之際,楊展憑藉一身過人武藝,於武進士考試中脫穎而出,名列第三。時光流轉,他與曹勛率三千精兵守衛成都,雖兵力懸殊,最終不幸被俘,面臨生死存亡。然而,楊展智勇雙全,竟在刑場之上奪刀在手,躍入江流,奇蹟般地逃脫升天。
此後,他招兵買馬,誓與張獻忠勢不兩立。先是擊敗了馮雙鯉,雖一度敗於孫可望之手,但很快便捲土重來,連克梁一迅、劉文秀,收復蜀中四州,令張獻忠聞風喪膽,攜財寶而逃。楊展窮追不捨,直至彭山江口,斬張獻忠之弟,焚其戰艦,金銀財寶沉於江底,數目之巨,無人知曉。
永曆元年,楊展又在資陽、簡州大敗清軍,威震四方。然而,天妒英才,因內部紛爭,他最終遭南明兵部侍郎李乾德陷害,南明軍力亦因此大損。試想,若無此等內鬥,南明或許能延續國祚,與滿清抗爭亦未可知。然歷史無情,南明終在內憂外患中走向終結,讀顧誠之《南明史》,不禁令人感慨萬千。
曾英凝視著楊展,問道:「你也是此意?」楊展堅定地點了點頭:「正是,張賊之步兵騎兵雖強,但水軍實力遠不及我們。此乃反擊之良機,不可錯失。」
曾英聞言,心中豁然開朗,遂與楊展共商破敵之策。
……
與此同時,李定國麾下的天威營總兵高文貴,率領五千精銳,乘船順烏江而下,直指望江關。及至長江與烏江交匯之處,他命戰船減速,以千里眼窺探敵情。只見望江關前,雙方戰艦已陷入激戰,明軍邊戰邊退,大西軍緊追不捨,眼看就要逼近高文貴所部。
「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此刻!揚帆,衝鋒!」高文貴一聲令下,戰船如離弦之箭,奮勇向前。
然而,當兩軍相距僅一箭之地時,怪事突生。大西軍的戰艦竟突然更換旗幟,變成了明軍的標識。高文貴心頭一緊,知其中有詐,但他迅速鎮定下來,用千里眼向下游望去,只見正宗的大西軍戰艦正緩緩駛來,艦上旗幟搖曳,正向他傳遞暗號。
原來,李定國早已料到曾英會撤,特意派遣王復臣暗中監視。曾英一動,王復臣便緊隨其後,一切盡在李定國的掌握之中。
高文貴當機立斷,命令所有戰船一字排開,橫亘江面,下錨與明軍對峙,意圖拖延時間,待大西軍主力到來。「待大西軍主力一至,明軍必敗無疑!」
戰場之上,機遇瞬息萬變,將領的一念之差,往往決定戰局走向。如此水戰,高文貴面臨兩難選擇:要麼橫列戰船,切斷明軍退路,實施包圍;要麼以戰船牽制明軍主力,阻止其撤退,待大西軍至,再行夾擊。
高文貴選擇了前者,卻忽略了自己所部並非大西軍主力水師,而是臨時拼湊的船隊,多為商船,防護薄弱。
兩軍一交鋒,炮聲隆隆,隨即短兵相接。明軍採取精妙戰術,分兩路進攻:曾英一路牽制王復臣;楊展一路則與高文貴纏鬥不休。
明軍的戰術布置堪稱絕妙:大戰船在前誘敵,小戰船穿梭其間,向敵艦投擲煙火紙球、火油陶罐,再以火箭點燃。趁敵忙於滅火之際,萬箭齊發,攻勢如潮。
曾英與楊展指揮若定,尤其是楊展一方,對高文貴的船隊造成了極小的傷亡。因高文貴的船隻皆已下錨,動彈不得。楊展立於主艦之上,指揮若定,從容不迫:「左翼移動,瞄準小船!」他還不忘叮囑將士:「小船亦不可輕視,殺敵之時,亦需自保。」於是,士兵們撞翻小船,開闢通道,繼而包圍大船,放火殺敵,所向披靡。
待曾英邊戰邊退至高文貴設伏之地時,楊展已焚毀二十餘艘敵艦。王復臣率大西軍主力一到,高文貴所部已漸顯不支。而曾英與楊展,則趁機向上游撤退。
他們一路撤至涪陵,曾英聞訊,簡明孝總督正於城中焦急等候,似有急事相商。
在涪州府的大堂里,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四省總督簡明孝、四川巡撫龍文光,還有重慶知府王行儉,他們各自坐在雕龍畫鳳的椅子上,神情嚴肅,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然而,在這威嚴之中,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曾英,人稱曾公子,行禮之後,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龍文光,心裡犯起了嘀咕:龍大人不是應該守在長壽那邊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要知道,張獻忠的軍隊已經如狼似虎地朝長壽進發了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解和焦急。
龍文光察覺到曾英的疑惑,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緊不慢地說:「曾賢弟莫急,孫可望的部隊離長壽還有二百多里地呢。而從涪陵到長壽,走山路不過六十里,我今晚就抄小路趕回去。」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一股暖流,試圖撫平曾英心中的焦慮。
曾英聽了,心裡雖有不滿,但也只能訕訕一笑,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茶,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這時,簡明孝開口了,聲音沉穩有力,仿佛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諸位大人!」他環視了一圈,雖然最近水陸兩路都傳來捷報,但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顯得更加凝重。
他繼續說道:「我以前在各地招募士兵,效果都不好,現在終於找到原因了。」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和焦慮。
「哦?」龍文光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要把簡明孝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去。其他人也是,除了曾英,因為曾英的水師規模有限,就算人數翻倍,也只能作為後備軍訓練使用。
有人提議讓曾英幫忙招募,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人們都是衝著曾英的名聲來的,如果不是他親自帶兵,很快就散了。這就像是一場美麗的泡沫,一觸即破。
龍文光拱手問道:「還請秦總督詳細說說!」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急切和期待。
簡明孝先看了曾英一眼,然後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問題出在民心不向朝廷啊。」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和沉痛。
「這怎麼可能!」龍文光一聽,驚得站了起來,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朝廷已經免了全國一年的賦稅,還廢除了徭役。我們招募士兵,也是按照朝廷的規矩,先給安家費五兩銀子,之後每月還有一兩六錢的餉銀。」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解和憤怒。
「這待遇已經不錯了!」他繼續說道,「百姓怎麼還不知足呢?」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和憤慨。
簡明孝再次嘆了口氣,解釋道:「其實不是這樣的。朝廷免的是田稅,但那些田大多在士紳地主手裡,百姓只是租種。不管朝廷收不收稅,地主的田租是一分也不會少的。」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百姓的同情和對士紳地主的憤慨。
「所以百姓還是苦啊!他們甚至希望張獻忠能來,好借他的手除掉那些士紳地主!」他的話音剛落,在座的人都變了臉色。原來簡明孝連夜召集大家開會,原因竟是這個。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找不到好的對策。大堂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曾英見狀,苦笑了一聲,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各位大人,這真不是百姓的錯。朝廷免的賦役,跟百姓沒多大關係。那些租地的百姓,根本看不到希望,遇到災年更是活不下去。」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百姓的同情和理解。
「所以他們才希望我們快點失敗,好讓張獻忠來殺那些士紳地主,平分田地!」他的話音剛落,大堂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龍文光轉頭問曾英:「曾賢弟,那你怎麼就能招募到士兵呢?我們都不行,給的錢也不少,我還私下裡多給了些。」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曾英想了想,說:「可能是百姓覺得我是個好人吧,願意跟著我求條生路。」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自信和堅定。
簡明孝斜睨了曾英一眼,反問道:「曾參將的意思,是我等不善嗎?」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不滿和質疑。
「不是不是……」曾英連忙擺手解釋,「我的意思是,百姓受過我的恩惠,信任我。他們願意跟著我建功立業,將來共享榮華。等我做了大官發了財,還可以買地出租,朝廷免我的稅,我也免他們的租。」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這看似是信任,其實還是利益驅動啊。」有人感嘆道。他的話音剛落,大堂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但我也從不欺騙他們。」曾英補充道。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真誠。
聽了曾英的話,簡明孝、龍文光、王行儉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對曾英的讚賞和認可。
既然問題找到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簡明孝再次看向曾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期待和急切。他知道,曾英是個有頭腦的人,一定能想出好的對策來。
曾英心裡有點發怵,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秦總督,我覺得現在川東這邊很難再招募到士兵了。」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和沉重。他知道,這個問題很難解決,但他還是決定說出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幫助。
「那怎麼辦呢?」眾人追問。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急切和期待,仿佛希望能從曾英口中得到一個好的答案。
曾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要想招募士兵,得往川中、川西去。」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決心,「因為那裡是蜀王的地盤。如果蜀王能免除百姓的全部或部分田租,百姓一定會感激他的恩德,民心自然就歸向他了。」他的話音剛落,大堂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更狠一點的話,可以讓蜀王宣布拒絕張獻忠進入成都,並且承諾永遠免除田租。」曾英繼續說道。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決絕和果斷。他知道,這個建議很冒險,但如果成功了,就能收攏民心、補充兵源。
這話一出,遠在成都的蜀王朱至澍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他急忙叫侍女拿來熱毛巾擦汗,然後召來左長史詢問:「簡明孝那邊有信來嗎?」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急切和不安。他知道,簡明孝是個厲害的角色,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有,他最近跟張獻忠打了幾仗都輸了,梁山、忠州都丟了。現在應該在涪陵跟張獻忠對峙呢,戰況還不明朗。」左長史回答道。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擔憂和焦慮。他知道,蜀王的處境很危險,一旦張獻忠攻入成都,蜀王就完了。
「肯定是張獻忠看上了我的家產!」蜀王擦完汗後稍微安定了些,「給簡明孝寫信,讓他死守重慶!如果錢不夠的話,可以向瑞王借。」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決絕和果斷。他知道,現在只能依靠簡明孝和瑞王了。
(瑞王朱常浩原本封藩在漢中,但因為漢中失陷而逃到了重慶,還帶了不少漢中的大戶和家眷。)
「是。」左長史應了一聲就退下了。他知道,蜀王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而在涪州府署內,氣氛更加凝重了。曾英的話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尤其是簡明孝,她剛剛才從蜀王那裡「借」來銀子,現在又提出免租的事情,這不是在挑戰蜀王的權威嗎?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又怎麼能收攏民心、補充兵源呢?陛下之前提出的製造恐怖氛圍的計策在這裡也不管用啊。這裡不是京師,百姓讀書的不多,報紙也傳不到這裡來。
想了好一會兒之後,簡明孝終於下定了決心:「諸位大人既然已經有了對策那我們就去實施吧!」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決心。她知道,這個決定很冒險,但如果成功了,就能收攏民心、補充兵源。
龍文光卻提醒道:「秦總督三思啊!我們都是朝臣而蜀王是藩王如果陛下問罪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啊!」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擔憂和焦慮。他知道,這個決定很可能會引起蜀王的不滿和反感。
簡明孝卻笑了笑說:「大丈夫行事只問是非不問利害;只問順逆不問成敗;只問萬世不問一生!我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也有大丈夫的志向和勇氣!更何況我還是四省總督陛下給了我便宜行事的權力這件事情我自然有把握處理好!」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自信和堅定。她知道,自己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情。
說完之後她親自走到曾英身邊為他斟了一杯茶:「曾英我早就聽說過你在蜀中的名聲現在朝廷正是危難之際你可要好好想想辦法助我一臂之力啊!」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誠懇和期待。她知道,曾英是個有頭腦的人,一定能想出好的辦法來。
「就算不助我你也要助大明助陛下啊!」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執著。她知道,自己是為了大明和陛下才這樣做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