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繆一奎心中宛如明鏡,自知並非領兵打仗之才,於是主動從那些軍事討論的大會小會中抽身,以免自己盲目參與,反而添亂。他深知,戰場上的風雲變幻,兵法之深奧,非他所能駕御,不如讓那些真正懂行的人去操心。
而李邦華,則低頭沉思了許久,仿佛每一個字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才敢出口。終於,他向皇上緩緩道來:「陛下,兵法之道,變化無窮,奧妙至極。方尚書與范尚書所言,臣實難苟同。」
林小風一聽,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鼓勵道:「哦?那你有何高見?」
邦華繼續說道:「我國如今兵力薄弱,將領稀缺。建奴若欲進關,我等實難阻擋,硬拼只會吃虧。您看,自黃得功這樣的猛將離去後,蔣太微、冀資深、巴克勇等人,無論如何組合,都難以匹敵多鐸。」
「派他們前去對抗多鐸,無異於羊入虎口,送死而已!」
「當前之急,乃是保住京師與山海關這兩處要地!只要這兩地在,朝廷便穩如泰山。」
「待黃得功傳來佳音,我們再集結所有兵力,一舉將建奴逐出關外!」
言罷,大殿內一片寂靜,眾人都明白,這已是無奈之中的無奈之舉。
回想起往昔,為了對付多爾袞的十萬大軍,還需算上牽制、圍堵的部隊,實際上也是三打一才勉強取勝。如今面對多鐸那五六萬精兵,所需兵力之龐大,令人頭疼不已。
君臣五人又商議了許久,最終決定暫避其鋒芒。
林小風隨即派人騎快馬前往宣府鎮,給祝鳳翽送去密信,同時還發了三百里加急的文書至登州。
其他內閣大臣紛紛散去,只留下繆一奎一人。
「陛下,有何吩咐?」繆一奎許久未單獨面見皇上,心中激動不已。
林小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問道:「之前讓你負責的京察之事,即考察官員政績及他們推薦的外任官員,現在進展如何?」
繆一奎連忙拱手答道:「臣已將元年以來的政績考核及推薦官員的情況整理完畢,放在家中,未帶入宮,請陛下寬恕。」
「無妨,我並不急於查看。」
「那臣回去後,即刻抄錄三份,一份送給顧朝生,一份呈給陛下,還有一份給李閣老。」
一提到顧朝生,繆一奎心中便是一緊。這顧朝生,為人狠辣貪婪,若由他整頓吏治,只怕會鬧出大亂子。
又問及吏部的一些事務後,林小風便讓繆一奎退下了。
回到後宮,林小風摟著周皇后,心中五味雜陳,欲言又止。大明如今內憂外患,烽火連天,既要抵禦外敵,又要清除內奸,實屬不易!
不久,林小風便沉入了夢鄉。
而遠在數百里之外的祝鳳翽,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自多鐸離開宣府後,他便一直派人暗中跟蹤其行蹤。
「聽說多鐸屠了龍門衛,然後從獨石口逃走了?那他的糧食必定所剩無幾!」鳳翽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嘆了口氣。
游擊將軍丁義好奇地詢問原因,鳳翽並未直接回答,反而轉向錦衣衛百戶張峰:「張百戶,你的情報是否準確?」
張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悲憤:「沒錯,我進城查看過,死者中男女老少皆有,這便是屠城啊!」
鳳翽也嘆了口氣:「我手下唯有丁將軍尚能一戰,但救援龍門衛已是為時已晚。」
「如果真像張百戶所說,那建奴的糧食必定即將耗盡!」鳳翽對眾人說道,「建奴進關,無非是為了人口、糧食和財寶。以往他們搶掠百姓,殺害老人小孩,抓壯丁去遼東種地。如今為何反而屠城?還不是因為糧食即將耗盡!」
張峰卻持不同觀點:「他們攻不下宣府、居庸關,氣急敗壞之下才屠城泄憤的吧!」
鳳翽搖了搖頭:「建奴並非愚蠢之輩,怎可能因一時之氣便殺光種地之人?糧食即將耗儘是確鑿無疑的。眼看六月即將結束,蒙古人那邊也該有所行動了吧?」
起初,便是張峰負責與蒙古人聯絡。他算了算時間:「喀爾喀札薩克圖汗素巴第曾答應出兵相助,但能否兌現承諾尚難預料。」
鳳翽站起身,在屋內踱步沉思:「我守宣府,聯絡蒙古,皆是為了牽制建奴。如今多鐸已放棄宣府,若喀爾喀不出兵,必將打亂朝廷的部署,增加關內的壓力啊!」
想到這裡,他急忙提筆寫信,寫完後反覆檢查數遍,蓋上大印,對張峰說道:「此事緊急,有勞張百戶再跑一趟漠北。信中已詳細說明,若素巴第違約,並不怪你。」
張峰嚴肅地接受了任務。鳳翽又補充道:「信中所言有限,我還有幾句話,麻煩你當面轉告素巴第。」
「大人請講。」
「漠北之地,嚴寒刺骨,尤其是冬日,風雪交加,牛羊凍死無數。若不提前儲備糧食,恐怕難以過冬。宣府鎮這裡有數十萬石的糧食及各種必需品。若素巴第能前來騷擾大寧,我們願與他進行交易。交易數量不設上限,只要他來便好!」
「他們可出馬牛羊,我們則出糧食、鐵器、棉花、麻布,雙方皆可獲益,望他能慎重考慮!」
張峰默默記了幾遍,重重地點了點頭:「卑職一定銘記於心。」
鳳翽立刻命人準備馬匹、駱駝及路上的必需品。夜深了,張峰帶著兩個親兵,提著防風燈,先出城西行,然後一路向北疾馳而去。
在順天府的大堂里,府尹王庭梅瞪大了眼睛,仿佛兩顆即將從眼眶中躍出的明珠,他的目光掃過滿堂的人,臉色瞬間變得驚訝不已,宛如夏日突來的烏雲,遮蔽了原本平和的面容。他心裡頭直犯嘀咕,思緒如同沸水中的氣泡,紛亂而急促:「說啥呢?咱們這地界兒好好的,哪來的災要賑啊?莫非是天降橫禍,抑或是人禍潛藏?」
再一看,哎喲,來頭可不小!戶部的大管家張宸極,身著華貴的官服,面沉如水,不怒自威;刑部里的大手筆應成文,眼神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吏部負責人事的高衡,面容端莊,舉止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工部干實事兒的田經義,身形魁梧,渾身上下散發著實幹的氣息;還有都察院裡專管監督的右僉都御史程文棟,瘦削的臉龐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甚至東廠的大當家顧朝生,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如同夜色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卻讓人心生寒意。一個個都板著臉,氣勢洶洶地坐在那裡,仿佛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特別是顧朝生,王庭梅心裡頭直打鼓,想著怎麼也得給人家讓個座兒,畢竟這位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手段狠辣,名聲在外,猶如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可顧朝生呢,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個兒找了個椅子就坐下了,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宸極,仿佛一頭飢餓的獵豹盯上了它的獵物。
這「賑災」的事兒啊,明擺著是戶部牽頭,其他部門跟著幫忙。當官的嘛,都知道要謹言慎行,不多嘴,不亂來,每一步都得走得穩穩噹噹的,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摔個粉身碎骨。顧朝生心裡跟明鏡似的,這種場合,他自然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沉默是他最好的武器。
張宸極呢,輕輕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那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是在拂去一切塵埃與煩惱,語氣平和地說:「王大人,您說沒災就沒災了嗎?這災情啊,得朝廷派人查過了才知道。」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一錘定音。
王庭梅一聽,心裡頭就明白了,趕緊接上話:「對對對,張大人說得在理。我這順天府尹,守土有責,各位大人有啥吩咐,儘管說,我一定全力配合!」他的態度誠懇而謙卑,仿佛一個虔誠的信徒在面對他的神靈。
張宸極環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在了顧朝生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尊重也有試探:「現在多爾袞他們敗了,多鐸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咱們得防著他們再打過長城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
「顧提督,您覺得咱們該先從哪兒開始賑濟呢?」張宸極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徵詢的意味,仿佛是在尋求一個有力的支持。
顧朝生也不含糊,直接反問:「張大人覺得哪裡合適?」他的聲音冷硬而乾脆,仿佛一塊冰冷的石頭,沒有絲毫的溫度。
張宸極見顧朝生這麼問,也就直說了:「我看啊,咱們得先從京師周邊開始,這樣既能快速響應,也能給其他地方做個榜樣。」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提督,還有各位大人,你們覺得怎麼樣?」張宸極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個肯定的答覆。
「張大人說得有道理,我們沒意見。」大伙兒紛紛點頭,仿佛一群順從的羊羔,在等待著牧羊人的指引。
既然都同意了,張宸極就吩咐王庭梅:「王大人,麻煩您把順天府各州的戶籍冊和土地登記冊找來,我得核對一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一位將軍在命令他的士兵。
這戶籍冊啊,就是記錄人口和稅收的,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寫著人名和數字,仿佛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跳動;土地登記冊呢,就是記錄地塊和業主的,每一塊土地都有它的主人和故事,這兩樣東西都是縣裡造好,然後一層層送到戶部去的,如同兩條生命線,維繫著國家的運轉。
王庭梅一聽,趕緊讓人去取冊子,然後和戶部存的那份一一比對。這事兒繁瑣得很,自然不是他們這些大官兒親自動手,而是讓手底下的吏員們去忙了。他們如同勤勞的蜜蜂,在浩瀚的冊頁中穿梭,尋找著每一絲線索。
過了兩天,核對完了,確認多鐸他們沒闖進來,大伙兒就收拾收拾,準備去通州了。通州啊,離京師不到五十里地,萬一有個風吹草動的,半天就能趕到,仿佛是京師的一道屏障,守護著這片繁華的土地。
通州巡撫王鰲永早就得到消息了,他站在城門外,身形挺拔,如同一棵歷經風雨的老松。天還沒亮,他就帶著人在城外等著了,他的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仿佛一位等待貴客到來的主人。
王鰲永這人啊,是個老進士了,之前在湖北宜城當過縣令,後來因為一些事兒被罷了官,那段日子對他來說仿佛是人生的低谷,但他並沒有沉淪,而是默默地積蓄力量。後來又起來了,當了戶部右侍郎,再後來就成了通州巡撫,負責通州的軍務。說白了,他就是通州軍政兩把手,手握重兵,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安全。
「通州巡撫王鰲永,拜見各位大人。」王鰲永一拱手,態度那叫一個謙遜,仿佛一位虔誠的信徒在面對他的神靈。他的聲音渾厚而有力,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敬意。
按照明朝的規矩啊,巡撫是從二品的官兒,要是加上兵部侍郎的銜兒那就是正二品了。王鰲永雖然沒加銜兒,但他管著通州的軍務,實際上跟正二品也差不多。再看看張宸極他們這一行人啊,官職最高的也就是正三品的張宸極了,其他人都是四品以下的。官職的高低仿佛是他們身份的象徵,也是他們權力的體現。
不過呢,東廠的顧朝生雖然沒法跟朝廷的官員比品級,但他的權力那可是大得嚇人,見了官兒都能高看一眼。他的存在仿佛是一道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王鰲永這一禮啊,本來是想著跟大家套套近乎的,沒想到都察院的程文棟卻不領情,還挑起了刺兒來。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的一切秘密。
王鰲永也不生氣啊,笑眯眯地說:「程御史這話可就不對了。您幾位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臣啊!我見了欽差自然得叫大人了。這規矩沒錯吧?」他的聲音平和而從容,仿佛一位智者在面對無理的挑釁。
程文棟也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王巡撫這話也不對啊!咱們雖然是欽差不假但您也是欽差啊!大家都是欽差嘛誰職務高誰才叫大人呢。」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戲謔和挑釁,仿佛一位頑皮的孩童在逗弄著一隻老貓。
王鰲永一聽這話就愣住了心想:我什麼時候成欽差了?誰封的?我咋不知道呢?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仿佛一片迷霧籠罩在他的心頭。
張宸極一看這架勢趕緊出來打圓場他也這才明白程文棟的意思。原來啊明朝的欽差分兩種一種是臨時的拿著尚方寶劍代天子行事的;一種是固定的比如巡撫、總督、總督漕運還有東廠的提督這些都不是地方官而是京官編制里的。特別是東廠的提督那職位上明明白白寫著「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就是提督東廠或者東廠提督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欽差啊!
這麼一想王鰲永也就明白了自己剛才的尷尬趕緊笑著說:「哎呀是我孤陋寡聞了請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自嘲和謙遜,仿佛一位老者在向年輕人請教。
「沒事兒沒事兒我們也是剛知道這事兒。」大伙兒紛紛附和著,仿佛一群和善的鄰居在安慰一位失落的朋友。
「是啊是啊又長見識了!」有人打趣道,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地笑著就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不過呢程文棟可沒忘這事兒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王巡撫啊您這禮制方面可得加強學習啊不然以後鬧笑話可就不好了。這事兒我記下了回頭得上疏參您一本。」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威脅和警告,仿佛一位嚴師在教訓他的學生。
通州的那位巡撫大人王鰲永,臉色猶如調色盤般變幻莫測,青一陣紅一陣,嘴角不自主地抽搐,連那稀疏的鬍子也跟著一顫一顫,顯得尤為尷尬。他的眼神四處游移,似乎在尋找一個可以逃離這難堪境地的縫隙,但無奈眾目睽睽之下,無處遁形。
此時,程文棟挺身而出,聲音洪亮,字字如箭,直指王巡撫的痛處,讓他顏面掃地。王鰲永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無奈,卻只能硬生生地將這股情緒咽回肚中。
「行了行了!」顧朝生冷冷地插話,他的聲音仿佛冬日裡的一縷寒風,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凜,「我們此次前來,是為了解決災情,旁的瑣事暫且擱置。」他的眼神銳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在無聲地提醒他們,此刻的重心所在。
「若是無法解決問題,那便各自為政。彈劾之事,自有程御史操心,我無需多言。」顧朝生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卻又透著幾分不耐,顯然,他心中另有盤算,急於結束這場紛爭。
「至於王巡撫,要麼罰俸以示警戒,要麼便回家多讀些書,增長點見識。」顧朝生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似乎並不真正在意王鰲永的處境,只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走個過場。
「就這樣決定吧!」顧朝生故作詢問,「大家可有什麼異議?」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顯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一切,以便投身於自己更為隱秘的計劃之中。
張宸極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他面帶微笑,語氣和煦:「對對對,王巡撫,您受累,先領我們找個地兒歇歇腳,這一路顛簸,大伙兒都乏了。」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安撫,試圖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王鰲永狠狠地瞪了程文棟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怨毒與無奈,隨後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領著眾人向前走去。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仿佛是被風雨侵蝕的老樹,失去了往日的威嚴。
沿途,張宸極心中暗自琢磨,程文棟為何偏偏要與王鰲永過不去?難道二人之間有何私仇?他仔細回想,卻並未發現兩人有何交集,這令他愈發困惑。
突然,張宸極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皆是黨派之爭所致。王鰲永隸屬齊黨,而程文棟則是楚黨的得力幹將,兩黨在朝堂上明爭暗鬥,猶如烏眼雞一般,連帶著下方的商人也跟著風起雲湧,齊商楚商為了爭奪糧食配額,更是斗得不可開交。
張宸極心中暗自冷笑:「這不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典型案例嗎?朝廷的諸多弊病,多半都是這些黨派鬥爭的產物。他們斗得越凶,陛下便越有機會整頓朝綱,清理門戶。」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這場鬥爭背後的機遇。
抵達驛站後,眾人簡單用了些膳食,便匆匆趕往通州府衙。首要之事,便是查閱帳本,看看那些黃冊、魚鱗冊上究竟記錄了些什麼。
張宸極一邊翻閱著帳本,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王巡撫,通州近來可有災情發生?」
王鰲永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自信:「沒有,通州倚靠運河,水路暢通無阻,旱災之類的事情,想都不用想。」
「那去年的稅收情況如何?」張宸極繼續追問。
「都已如數收繳,並按時送至順天府。」王鰲永的回答顯得頗為乾脆。
「恐怕事情並不那麼簡單吧,」張宸極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總數雖多,但其中必有貓膩,比如增減、免徵等情況。」
王鰲永一聽,臉色頓時變得不悅:「絕無此事!我辦事向來公正無私,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怒意,顯然對張宸極的質疑感到不滿。
正說著,一個差役匆匆跑來,手中拿著兩本冊子,往桌上一放:「大人,戶部和順天府的魚鱗冊都已核對無誤,但通州府的這本卻有些問題。」
張宸極定睛一看,原來是有兩百畝地,戶部冊子上記載的是從良田變為了荒地,但通州府冊子上雖然文字相同,卻在旁邊有著明顯的塗改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張宸極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
王鰲永一臉茫然,表示自己並不知情。他急忙朝門外喊道:「把主簿叫來問問!」
主簿匆匆趕來,一看眼前的情形,連忙拱手解釋道:「稟告各位大人,這是我手下人不小心滴了墨水上去,弄髒了。」
「那怎麼不換本新的?」張宸極追問。
「通州事務繁忙,既要轉運糧食又要處理其他事務,實在無暇顧及此事。」主簿的解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一派胡言!」張宸極聞言大怒,周圍的人都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王鰲永更是臉色蒼白,「張大人,您這是……」
張宸極並未理會他,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封面金光閃閃,往桌上一放。
「金冊!」王鰲永見狀,嚇得差點沒坐穩。
「沒錯,」張宸極指著冊子說道,「這上面記錄的是藩王貴族們向皇上乞求的田地和皇上賞賜的田地。那兩百畝地,皇上已經賜給了陽武侯薛濂,怎麼還能寫成荒地呢?」
王鰲永硬著頭皮辯解道:「正是因為那是荒地,薛侯才向皇上乞求的,不然皇上怎麼可能輕易就賜給他呢?」
(明朝時期,朝廷鼓勵開荒,新開的田地頭三年無需交稅。)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張宸極的語氣中帶著威脅。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查!」王鰲永依舊嘴硬。
「好,那就查!」張宸極說完,便吩咐顧朝生帶著人去實地查探。
顧朝生心中明白此事並不簡單,立刻上馬,帶著東廠的人直奔城外。
不多時,他們便抵達了目的地。比對了一下魚鱗冊上的記載,確實無誤。顧朝生下馬一看,正值盛夏時節,農民們正忙著收割麥子、播種黃豆,田野里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此地!」顧朝生剛下馬,便聽見一聲怒喝。
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華麗衣服的年輕人騎著高頭大馬沖了過來,手裡還拿著鞭子,後面跟著二三十個打手,氣勢洶洶。
「你是誰?」顧朝生冷冷地問道。
「連我都不認識?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我是誰!」年輕人說著,猛地一拉馬韁繩,馬兒前蹄揚起,就朝顧朝生撞了過來。
顧朝生身子一側,動作敏捷而優雅,仿佛舞動的獵豹,輕巧地避開了那匹狂奔馬蹄可能帶來的危險。他的右手如同閃電般伸出,一把將馬背上的少年拽倒在地,動作之快,令人咋舌。左手緊跟著拔出鋒利的刀,刀刃在夕陽下閃著寒光,橫在了少年的脖子上,氣勢逼人,宛如一位即將宣判命運的冷酷法官。
「哼!快放了我們家少爺!」一個打手高聲喊道,聲音中帶著幾分驚恐和不甘。
「兄弟們,快上,把少爺搶回來!」另一個打手揮舞著手中的刀劍,呼啦啦地招呼著同伴圍了上來,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塵土飛揚,刀劍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但顧朝生背後站的可是東廠的精銳,他們可不是吃素的。兵器出鞘,寒光四射,迅速圍成一圈,嚴陣以待,向外抵擋著那些打手的進攻。他們的眼神堅定,步伐穩健,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兩撥人面對面站著,兵器相交,火花四濺,雙方都驚訝於對方的來頭不小。顧朝生這邊,除了兩個手持火銃的衛士外,其他人都配備了東廠特製的雙刀,刀身狹長,寒光閃閃,透著一股不可一世的殺氣。而對方那邊,刀槍劍戟,還有火銃,簡直是應有盡有,熱鬧非凡,宛如一個小型的兵器庫。
說起來,大明律法對民間兵器的管制還算寬鬆,只要不是軍用的火器和鎧甲,一般兵器都不禁止。所以,像弓箭、刀槍、弩箭這些,老百姓家裡都能備上幾件,以備不時之需。就算有人私藏了火器等違禁品,處罰頂多也就是打上一百杖,流放三千里,不至於丟了性命。到了林小風那會兒,民間火器更是泛濫成災,成為了一些地方勢力的護身符。不過,在京城這塊地界上,就算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勛貴們,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攜帶火器,大多都是偷偷藏在府里以防萬一。
那些打手們初時還覺得奇怪,互相嘀咕著:「兄弟們,你們看這刀,怎麼這麼眼熟?」
「是啊,好像東廠的傢伙!」一個打手低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沒錯,絕對是東廠的!」另一個打手肯定地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這麼一說,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了,生怕惹上什麼大麻煩。東廠的名頭可不是蓋的,那可是皇帝的親信耳目,誰敢輕易招惹?
而東廠的衛士們呢,雖然也忌憚對方手中的火器,但也沒打算退縮。他們紛紛亮出腰牌,腰牌在陽光下閃著金光,仿佛代表著無上的權威。他們大聲喝道:「東廠辦案,速速束手就擒!」聲音如雷貫耳,震得人心驚膽戰。
「東東廠?」被擒的少年一聽這話,嚇得渾身直哆嗦,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跟東廠扯上關係。他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
他又疑惑地問:「可是,太監不是都不長鬍子嗎?你們怎麼都有鬍子?」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稚嫩和不解。
原來啊,顧朝生他們為了辦案方便,特意做了偽裝,所以才讓人難以分辨真假。他們穿著普通的衣衫,臉上貼著假鬍子,看上去和普通的江湖人士沒什麼區別。
顧朝生笑著搖了搖頭,說:「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戲謔和無奈。說著,他就跟那少年聊起了天來,仿佛是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天一樣輕鬆自在。
少年癱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小人無知,衝撞了東廠的大人,求您饒了我吧!」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求和絕望。
「大人?」顧朝生冷笑一聲,「我們可都是無根之人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嘲諷和無奈。在這個充滿權力和欲望的世界裡,他們這些無根之人又能怎麼樣呢?
「公公饒命!小人知錯了!」少年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額頭上的汗水混合著泥土,顯得狼狽不堪。
那些打手見狀,也紛紛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求饒。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看到了生命的盡頭。
東廠的名頭可不是蓋的,威震四方,誰都不敢輕易招惹。在這個充滿權力和欲望的世界裡,東廠就是皇帝的親信耳目,代表著無上的權威和力量。
顧朝生把左手的刀換到右手,繼續橫在少年的脖子上,他的眼神冷漠而堅定,仿佛一位即將宣判命運的冷酷法官。他問道:「我問你答。」
「是是。」少年點頭如搗蒜,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在哪裡做事?」顧朝生的聲音冷漠而威嚴,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審問一個卑微的臣民。
「小人名叫姜游,今年十九歲。因為家父在陽武侯府掌管莊田,所以我也在府中任職。」姜游回答得十分流利,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狡黠和不安。
顧朝生一聽就明白了,難怪這小子這麼囂張呢,原來是侯府的人啊。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和無奈,仿佛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虛偽和殘酷。
他又指著地上的魚鱗冊問道:「這裡以前都是良田,現在怎麼成了侯府的莊田了?那些百姓都去哪兒了?」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怒和不滿,仿佛在為那些無辜的百姓鳴不平。
姜游沉默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慌亂和不安。他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一旦回答不好,可能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顧朝生也不著急,他示意身後的衛士們行動。衛士們立刻衝上去,把姜游的黨羽們一網打盡。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有力,仿佛一群飢餓的獵豹在捕食獵物。
那些打手本想反抗,但看到姜游的樣子,都放棄了念頭。他們知道,東廠是皇帝的耳目,侯府雖然勢力龐大,但也不敢跟皇帝對著幹啊。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局勢穩定下來後,顧朝生冷冷地說:「留一個活口問話,其他的都殺了。」他的聲音冷漠而堅定,仿佛一位即將宣判命運的冷酷法官。
姜游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公公饒命啊!我們有事可以商量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和絕望。
「我辦案你拒捕我殺人這不是很合理嗎?」顧朝生冷冷地說,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嘲諷和無奈。在這個充滿權力和欲望的世界裡,他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可是我們並沒有拒捕啊!」姜游爭辯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求和絕望。
「我說拒捕就是拒捕!」顧朝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種在皇宮中難得一見的狠厲表情。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瘋狂和決絕,仿佛已經決定了一切。
「公公公說拒捕就是拒捕?」姜游徹底崩潰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沒錯!我說拒捕就是拒捕!」顧朝生說完這句話後下令動手。他的聲音冷漠而堅定,仿佛一位即將宣判命運的冷酷法官。
夕陽下,只見腰刀一閃,人頭落地,鮮血四濺。姜游嚇得暈了過去,而那些倖存的打手則嚇得失禁,臭氣熏天,眾人紛紛掩鼻退避。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生命的盡頭。
遠處的百姓們一開始看到這場面都嚇得紛紛逃散,但後來看到顧朝生殺人反而停下腳步歡呼起來。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興奮和激動,仿佛看到了正義的化身在為他們剷除惡霸。
「殺得好!這些傢伙平時橫行霸道,今天終於得到報應了!」一個百姓高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和興奮。
「真是大快人心啊!」另一個百姓附和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喜悅和滿足。
「可惜啊!怎麼沒把他們全殺光呢!」一個年輕的百姓惋惜地說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憤怒和不滿。
「你們小聲點!我們是侯府的佃戶,這些死的人都是侯府的人。雖然我們不是一條心,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啊!」一個年長的百姓低聲警告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擔憂和不安。
顧朝生沒有理會百姓們的議論,他讓人把姜游弄醒,繼續問道:「這裡以前的主人是誰?」他的聲音冷漠而威嚴,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審問一個卑微的臣民。
姜游癱在地上,望著滿地的屍體和刺鼻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翻騰,不停地嘔吐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顧朝生厭惡地退後幾步,用刀尖拍了拍他的臉,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嘲諷和無奈。在這個充滿權力和欲望的世界裡,他又能怎麼樣呢?
姜游渾身一顫,面色蒼白,虛弱地回答道:「遠遠處的佃戶就是以前的主人。」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和絕望。
顧朝生使了個眼色,兩個衛士立刻收起刀,朝那些佃戶走去。他們的步伐穩健而有力,仿佛兩位即將執行正義使命的勇士。
百姓們見狀,嚇得四散奔逃,但那些老弱病殘無法逃遠,很快就被衛士們抓住了。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顧朝生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臉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問道:「你們都是租種陽武侯田地的佃戶嗎?」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關懷和溫暖,仿佛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在詢問
「我說句公道話!」眼見顧朝生面露殺氣,那雙眸子如同寒冰中的利刃,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光芒,準備動手,那兩位老農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與泥土接觸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田野里顯得格外刺耳,他們連連磕頭,額頭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仿佛是在向大地祈求寬恕。
他們哪敢懷疑顧朝生的話呢?顧朝生的身影在他們眼中,就如同一位從地獄中走來的判官,渾身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要知道,就在剛才,顧朝生當著他們的面,已經毫不留情地殺了快三十個人了!那些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土壤,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更讓人震驚的是,那些被殺的人,全都是陽武侯府的人!陽武侯,那可是朝廷中的大人物,權勢滔天,能跟陽武侯對著幹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兩位老農心中暗自嘀咕,卻不敢說出聲來。
沒過多久,顧朝生就從他們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原來,多年前,陽武侯薛濂和地方官府勾結在一起,強行霸占了他們的田地。他們想告官都沒門兒,只能忍氣吞聲,繼續耕種那塊地,還得給薛濂交租子。這心裡的苦啊,簡直比黃連還苦,想哭都哭不出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們只能默默地流淚,將這份苦楚埋藏在心底。
「像你們這樣的百姓,還有多少戶?」顧朝生問道,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哎呀,多了去了!恐怕得有好幾百戶呢!」一位老農顫抖著聲音回答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少說也有七八百戶。」另一位老農補充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絕望。
這時候,兩位老農已經沒那麼害怕了,開始向顧朝生傾訴他們的苦難。他們講述著如何被官府和陽武侯府的人欺凌,如何被迫交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如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人因為飢餓和病痛而死去。雖然他們還是擔心顧朝生會繼續殺人,但正因為受害者眾多,他們才有了反抗的勇氣。他們知道,如果再不站出來說話,他們和他們的後代將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
顧朝生不關心這些瑣碎的事情,他只想要證據:「你們先別耕田了,跟我回去簽字畫押。」他的聲音冷酷而決絕,仿佛是在下達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
「可是……如果不耕田,田地就會荒廢啊,這可怎麼辦?」一位老農擔憂地問道。
顧朝生冷冷一笑,那笑容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等事情成了,我保證你們一輩子都吃不完的糧食!快跟我回去簽字畫押,然後再把其他被占田的人召集起來,一起去找薛濂算帳!」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決心。
兩位老農聽了顧朝生的話,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去了通州城。他們知道,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們必須抓住它,為自己和所有受苦的百姓討回公道。
有了人證物證,王敖永再怎麼狡辯也無濟於事。但他一點也不怕,因為他深信薛濂的實力!薛濂可是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在朝中的關係網錯綜複雜。他通過聯姻、賄賂等手段,跟朝中的不少人都拉上了關係。六部之中,跟他交好的官員就有十幾個。更不用說那些宗室勛貴了,他們跟薛濂的關係更是緊密。可以說,薛濂的關係網就像一張大網,牽一髮而動全身。
戶部侍郎張宸極拿著證據來到顧朝生面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和不安。他知道,這份證據足以讓薛濂身敗名裂,但他也清楚,薛濂在朝中的勢力龐大,想要扳倒他並不容易。他看著顧朝生,小心翼翼地問道:「王提督,證據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呈給陛下看?」
顧朝生瞪了張宸極一眼,那雙眸子如同猛虎一般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現在南邊有流寇作亂,北邊有建奴侵擾,陛下日理萬機,你想給他添亂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宸極被顧朝生的眼神和語氣嚇得倒退了一步,他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可是薛濂有爵位在身,就算不呈給陛下看,也應該轉交給內閣或者禮部啊,畢竟勛貴的事情歸禮部管。」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他希望顧朝生能聽取他的建議。
顧朝生反問道:「如果上了公文,應該怎麼寫呢?證據雖然確鑿,但薛濂還沒認罪呢!這件事要麼成功,要麼放棄,半途而廢的話,交給誰都是個麻煩!」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決心。他知道,這件事必須一鼓作氣完成,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張宸極聽了顧朝生的話,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這個人的能力真是不亞於內閣的那些老狐狸!他抬頭看著顧朝生,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敬佩和敬畏。他知道,自己跟對了人。
「那麼……薛濂定罪之後,最終還是要呈給陛下看的吧?」張宸極猶豫地問道。他心中還是有些擔憂,擔心這件事會惹怒陛下,給自己和顧朝生帶來麻煩。
顧朝生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和狂妄:「張大人怎麼這麼糊塗呢!這裡面的門道你還不懂嗎?」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薛濂沒認罪就遞上公文,陛下會根據證據來定他的罪;但如果他認罪了再遞上去,陛下就會考慮要不要免他的罪了。這一字之差啊,可是天差地別!天下人都是戴罪之身,陛下只會選擇那些不聽話的人來懲罰。我們的責任是定罪;至於罰不罰嘛,那是陛下的事情啦!你明白了嗎?」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自信。
張宸極恍然大悟,就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過來。原來這就是為官之道啊!他以前一直瞧不起太監出身的顧朝生,但現在他不得不佩服顧朝生的智慧和手腕。他知道,自己跟著顧朝生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多謝王提督指點迷津!張某受教了!」張宸極拱手向顧朝生表示感謝,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真誠和敬意。他已經完全放下了對顧朝生的偏見和歧視,真心實意地想要跟隨顧朝生學習為官之道。
顧朝生揮揮手表示不在意,然後目光堅定地望向京師的方向:「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一定要讓陽武侯親自來認罪才行。」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決心。他知道,只有讓薛濂親自來認罪,才能徹底扳倒他。
「要不我寫封信給他怎麼樣?」張宸極試探性地問道。他想要為顧朝生分擔一些壓力,畢竟這件事關乎到他們的前途和命運。
「不用,」顧朝生緩緩搖頭,「我想已經有人把消息傳給薛濂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邃和睿智。他知道,薛濂在朝中的勢力龐大,消息靈通,一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張宸極瞪大眼睛問道:「那他會來嗎?」他的心中還是有些擔憂和不安。畢竟薛濂是朝廷中的大人物,權勢滔天,想要扳倒他並不容易。
顧朝生冷笑道:「他不僅會來,而且還會帶著銀子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狂妄。他知道薛濂的弱點在哪裡,也知道如何利用這個弱點來扳倒他。他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著薛濂的自投羅網。
……
在京師的英國公府里,一片寧靜而祥和的景象。花園裡百花齊放,爭奇鬥豔,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幅精美畫卷。英國公張世澤正坐在花園中的涼亭里,品著香茗,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
「來嘗嘗這江南新貢的烏龍茶吧。」張世澤指著薛濂面前的茶杯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熱情和好客。他知道薛濂是朝廷中的大人物,權勢滔天,所以想要結交他,為自己和家族謀取更多的利益。
薛濂客套了幾句之後舉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嗯……好茶!好茶!」他伸出大拇指誇讚道。他的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在英國公府中的地位和影響力。他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品茶聊天,更是為了打探消息和尋求幫助。
「陛下賜的茶都是極品!只有你來了我才捨得拿出來招待你啊!」張世澤深吸一口氣陶醉地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和炫耀。他知道薛濂喜歡品茶,所以特意準備了這江南新貢的烏龍茶來招待他。
薛濂見時機成熟便低聲問道:「世澤賢弟啊,我有句話想問問你,不知當講不當講?」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和試探。他想要打探一些關於顧朝生和通州田地的事情,但又不想直接說出來,怕引起張世澤的警覺和反感。
「哦?」張世澤不假思索地說道,「這裡又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豪爽和真誠。他以為薛濂只是想要跟他閒聊幾句,並沒有想到薛濂會打探消息。
「咳咳……」薛濂清了清嗓子說道,「前日陛下召見你所為何事啊?為什麼你出宮之後就宣布減免莊田租戶的半數租金了呢?這是陛下的意思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和好奇。他想要知道張世澤為什麼會突然宣布減免租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