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珍珠等了很久都沒聽到虞長寧讀心的聲音。
她到底忍不住起身悄悄走到窗邊。
虞長寧個子高,她這樣站著的根本看不到信里的內容。
孫珍珠不死心,墊著腳,撐著窗台,抻長了脖子去看那封信。
終於。
她看到了獨屬於虞棠的字跡。
乾淨漂亮又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不像她的字,一點風骨都沒有。
只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信里寫了什麼,虞長寧已經將面前那一頁挪到了最後面。
而最後那頁,只寫了幾句讓虞長寧還有她保重身體的話。
孫珍珠看著被虞長寧捏在另一隻手裡,被風吹的唰唰直響的紙張。
她很想提醒虞長寧一句。
這信紙很薄,他這樣拿著風一吹說不定會把紙張吹碎。
可看虞長寧那樣子,顯然是陷入自己的思緒里,無法自拔,她彎腰伸手去夠虞長寧放在另一側的信紙。
奈何手臂不夠長,她只能努力將身體探出。
剛要觸碰到信件的角落,她聽到虞長寧震驚的聲音,同時那五張即將到手的信紙也變得遙不可及。
「珍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快回去,外面冷,會得風寒的。」
說話間,他已經將孫珍珠塞回了房間,怕冷氣灌入,他不舍地將窗戶的縫隙關小了一些。
「珍珠,你終於肯見我了。」
「瘦了,我聽茯苓說,你最近都在吃素,什麼菩薩這麼刁鑽,連肉都不讓人吃,我們信個能吃肉的好不好?」
先把瘦下來的肉養回去再說!
孫珍珠忍不住想笑,卻是忍住了。
「你還有事沒事?沒事的我話我關窗了。」
她手指把住窗戶,自以為很明確的提示了虞長寧趕緊讀信。
然而虞長寧此時還沉浸在「珍珠終於跟我說話了」「珍珠是不是打算和我重修舊好」的激動中,完全沒注意到孫珍珠那著急的眼神。
他胡亂地將妹妹的信件塞到胸前:「我不是說珍珠你信的神明不好。」
「你如果真的喜歡這個菩薩,那我回去也請一尊,不過我沒法忍受不能吃肉。」
「但每三日可以有一日不吃!」
「這是最大的讓步了。」
「當然,珍珠你陪著我的話,就是吃野菜我也願意。」
急著看信的孫珍珠:……
她看著滿臉靦腆笑容的虞長寧,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的滋味。
再兜圈子估計他也聽不明白,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只是若她開口要信,日後虞長寧知道,日後想和虞長寧斷絕,豈不是更難……
孫珍珠在要和不要之間來回猶豫。
「珍珠,阿棠在信里寫了很多豫南的生活,你想聽嗎?」
「你要是想聽的話,我念給你聽,不過我提醒你,很酸臭,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
孫珍珠剛要點頭讓虞長寧念。
「誰在那裡!」
「好啊!難怪最近都說府里有賊,我還不信,什麼賊敢偷到丞相府的頭上,今日可算讓我逮著你了!」
孫珍珠震驚地看著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孫若麟。
虞長寧也沒想到都這個時間了,孫若麟還會來孫珍珠的房間。
短暫的驚訝過後,虞長寧又恢復了那副笑眯眯,溫吞無害的樣子。
這樣的他,真不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虞長寧比孫珍珠回神要快得多。
他爬了這麼多次院牆還是頭一次被抓包。
我那種爬牆偷情後,被女方家長抓包的悽慘下場他雖然沒精力過,卻還是看過的。
所以。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珍珠,這而是我今晚給你帶來的夜明珠,你晚上用她照著抄寫經文,就不會傷眼睛了,我下次再來看你,記得想我。」
說完,他利落地從美人靠上翻出,又如鴻雁般飛上牆頭。
孫若麟則是在地上追:「你小子有種半夜翻牆頭有種別跑!」
「仗著自己會點武功,就覺得了不起,不就是會爬牆嗎,有本事你下來和我單挑,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叫孫若麟!」
虞長寧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個身形瘦削,沒多少肌肉的小舅子。
他是得多蠢啊,才會在這個檔口上下去和小舅子單挑。
打贏了丟了老婆,打輸了老婆看不起。
不打不打,絕對不打。
孫若麟追到大門外都沒追上虞長寧半片衣角。
他氣的直跺腳。
「你特麼有種,有種你一輩子別回來!」
媽的,明日就給妹妹院子裡加強守衛,他倒要看看,這個頭花賊還敢不敢來!
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剛要抹第二下,一張柔軟的手帕遞到了孫若麟的面前:「明天多安排幾個家丁,他要是來,直接按地上。」
她必須要看到棠姐姐的信!
虞家。
虞長寧從窗戶鑽進房間,一屁股直接坐在羅漢床上。
他從懷裡掏出那幾張殘破不堪的信紙。
還好他收得快,若是被珍珠看到信里的內容,今晚她又要睡不好了。
下次絕不能再犯這樣簡單的錯誤。
信到手裡還是先看一眼再決定要不要讀給珍珠聽吧。
嗯,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希望珍珠今晚能睡個好覺。
孫家。
孫珍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開始烙餅。
她怎麼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虞長寧看到那封信後,神情嚴肅的模樣。
棠姐姐在豫南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那邊那麼亂,雖然不斷有好消息從豫南傳來。
可那畢竟都是攝政王的消息,對於這種站在權利巔峰的男人,他可能會礙於虞姐姐的地位,對虞姐姐稍加照顧,可再多的,卻絕對不可能了。
孫珍珠的腦子裡演了一場又一場虞棠遇難的假設。
直到天快亮時,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孫珍珠便被噩夢驚醒。
夢裡,虞棠的鋪子被人洗劫一空。
虞棠的錢都沒了,糧食,藥材這些東西也都沒了,她只能和流民混在一起要飯……
夢醒的時候,孫珍珠發現自己枕頭都是濕的。
「小姐,你夢到什麼了,夢裡都哭得這麼傷心。」
孫珍珠擦著眼淚:「我夢到棠姐姐了。」
「在夢裡,棠姐姐連塊饅頭都吃不上,只能撿別人不要的,好不容易撿到了一塊,又把門牙崩掉了。」
茯苓:……
她想,以虞小姐的本事,絕對混不到這麼慘吧……
「小姐,這只是一個夢……」
「萬一是真的呢?」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虞姐姐挨餓,更不能讓虞姐姐把門牙崩掉!!」
孫珍珠語氣堅定的仿佛要加入什麼神秘組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