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來的時候你可有看到他？」怕虞棠繼續管著她，不讓她吃辣，她話鋒陡然一轉。
虞棠知道她問得是那男子：「見著了。」
「怎麼樣？」她期待地看著虞棠。
虞棠將自己的感受說了一遍。
說完，她頓了一下：「我見他總是眯著眼睛，可是覷覷眼？」
覷覷眼不少見。
朝中不少大臣都是。
還有她商行里的帳房先生，不少年紀輕輕就變成了覷覷眼。
這兩年她父親也多少有點變覷覷眼的跡象。
她問了大夫，這病治不了。
後來江南的堂哥出海做生意，聽說西洋有種東西，能讓覷覷眼正常視物。
她讓人買了些回來，還將西洋的工匠請了回來。
年初剛到江南，算一算今日下午，那批靉靆就能抵達京都。
不過這批靉靆只有十來副。
數量上不算多。
畢竟這玩意製作起來真的很麻煩。
聽說比最新款的火銃都難……
若此人真心敬愛容姝，倒是可以勻出一副來給他。
容姝拿了個九連環：「是有一些，不過讀書人多少都有些，這不重要。」
他見過的讀書人，十個里九個都是覷覷眼。
這是讀書病，不是什麼大問題。
何況要不是他眼神不好，自己這馬虎勁兒身份早就被他拆穿了。
「今日下雪，咱們烤鹿肉吃怎麼樣？」
「剛好今早莊子上送來一塊鹿肉。」
「好啊，我也許久沒吃鹿肉了。」
兩人說說笑笑一晃眼就到了中午。
用過午飯，雪也停了，趁著虞棠喝茶的功夫，容姝眨眼就換了一套衣裳。
明明是普通的宮女衣衫，穿在容姝身上卻顯得格外好看。
再配上可愛的雙環髻。
她搖頭晃腦地出現在虞棠面前，還轉了圈兒：「怎麼樣怎麼樣？」
「這是要去見你那位情郎？」
容姝重重點頭。
虞棠單手撐著臉頰，認真打量起來：「倒是沒什麼破綻。」
「那是，本公主身邊的軍師可不是吃素的！」
「那你還不趕緊去，不怕你的小情郎等急了？」
「不著急。」
說話間她拉著虞棠的手將虞棠從圈椅上拉起來。
「你這又是做什麼？」
「雖然你不打扮也很漂亮，可別忘了，你今日可是要幫我試探他啊！」
虞棠眉梢微挑：「所以？」
「你要打扮的再好看一點。」
「你是真不怕他見了我走不動道啊。」雖然她覺得自己只是長得比普通人漂亮一些，但這已經足夠了。
何況她這話也並非真心，只是打趣而已。
畢竟論長相，容姝並不輸她。
「快別廢話，荷葉快來，給你家小姐上妝。」
說話間虞棠感覺自己手裡被塞了個本子。
「這是什麼？」
「我的軍師們管這叫劇本！」
「把你的詞背熟了，敢錯一個字，桀桀桀，好嫂子，你就等著我跟我哥告狀吧！」
虞棠：……
這個笨蛋……
告狀倒霉的只會是她……
不對，自己也會倒霉，不過是另一種形態的倒霉。
算了，還是踏踏實實背詞吧。
翻開第一眼，虞棠以為自己看錯了：「你確定沒拿錯？」
「沒有！」
「確定要這麼演？」
容姝鄭重點頭。
虞棠微笑。
不理解但尊重。
一刻鐘後。
前廳小花園，荷葉扶著盛裝而來的虞棠站在容姝指定的地點，神經病一樣愛憐地看著眼前那株十八學士山茶花。
不遠處就是容姝小情郎的辦公書房。
對方開著窗，坐在床邊專心書寫著什麼頭都沒抬一下。
綠蕪僵硬背詞：「小姐，這山茶花開得真好啊！」
虞棠抬手扶了扶頭上的金釵，無他，太重了。
她按照劇本冷漠地嗯了一聲。
餘光注意到穿著宮女服飾的容姝入場。
她就像一枚小炮彈，直衝沖衝著自己奔來。
不是……
她那情郎是覷覷眼，不是瞎啊！！！
她就這麼衝過來真的沒問題嗎？！
被容姝撞了個屁股墩。
她還沒來得及開演，容姝明顯已經進入劇情模式，跪在她面前扯著嗓子開始喊：「奴婢不是故意的，貴人恕罪！」
虞棠看著入戲的容姝，艱難地被荷葉扶起，餘光看向那窗戶方向。
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荷葉：「大膽，你知道你衝撞的是誰嗎？！」
「奴婢，奴婢不知……」
「哼，告訴你，我家小姐乃是虞尚書千金，虞小將軍視若珍寶的嫡親妹妹，攝政王的心上人，長公主的閨中密友。」
「你？一個出身寒微的賤婢，給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也敢衝撞我家小姐！」
虞棠聽著漸入佳境的荷葉，抬手再次扶了扶沉重的髮髻：「好了荷葉，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她只是撞了我一下，又沒傷著我。」
「不行，小姐，王爺之前可是說了，誰要是敢傷您半根汗毛，定然要他吃不掉兜著走！」
「今日她衝撞了您，您不計較，明日有人衝撞了您您還不計較，誰敢保證日後不會有人欺負您好脾氣！」
「您是菩薩心腸，奴婢可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剛好這十八學士還不夠紅，便用你的血，將這山茶染得更紅一些吧！」
「不要，不要，奴婢知錯了！」
虞棠看著努力演出的兩人，一時間感覺自己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虞棠輕輕舔了舔乾燥的唇。
剛要開口，那穿著舊料子的男子便闖入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他撩起衣袍，直直跪在地上。
那膝蓋一聽就是好膝蓋。
「小的見過虞姑娘。」
虞棠扶著髮髻，還沒開口，荷葉已經伸手將虞棠擋在身後，她按照容姝的囑咐，特意錯開了身位，確保男子能看到自家小姐的正臉。
「你是誰，怎會忽然出現在此？」
男子垂著頭，身板卻如翠竹挺拔，聲音不卑不亢：「回姑娘的話，小的是公主府的一個小帳房，姓白，白子祈。」
「起來回話。」
「多謝虞小姐。」
虞棠拿起容姝給她配的團扇，半遮住臉，露出那雙漂亮眼睛：「你是想為她求情？」
「是，她並非有意衝撞小姐，而是公主有一筆帳需要小的立刻算明白，小的忙不過來，便托這位姑娘去問了公主身邊的女官，她大抵是怕耽誤了公主的事，心裡著急，這才不小心衝撞了貴人，還望貴人海涵。」白子祈若有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