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誰還沒為了野心做幾件違背自己初衷的事情,別說是你,便是我,也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你再看這滿朝文武,再看你我父母,不也一樣做了許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虞棠轉頭看向窗外,晴朗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烏雲遮蓋。
不見一丁點陽光,似是要下雪了。
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的她,是比雪還乾淨的存在,可是如今不也雙手沾滿鮮血。
玩弄人心。
栽贓嫁禍。
借刀殺人。
如今她玩的比誰都厲害。
但虞棠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畢竟她嘗過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滋味。
人不可以沒有仁慈悲憫之心,但對敵人談仁慈,那便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她見孫珍珠仍舊低著頭不說話,想了想繼續開導:
「你不給她下毒,遲早也會有別人給她下毒。」
「剛剛在大殿之上指認白梅謀殺皇帝的宮女,比你更清楚她有沒有殺了皇帝,可她們卻一個個義無反顧地站出來指認賢妃。」
「你可有想過為什麼?」
「因為她們心裡早已認定,賢妃該死。」
「若是可以,她們會比你做的更絕。」
「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
「何況下毒算得了什麼,我若是你,我只會你做的更狠。」
孫珍珠抬頭,看向虞棠。
她覺得眼前的虞棠有幾分陌生。
平日裡的虞棠總是溫和無害的。
她會笑著和她一起打絡子,會一起吃茶,看戲,賞花。
以至於她常常會忽略虞姐姐也是有攻擊性的。
她也是一把利刃,只是在自己和公主面前的時候,她會佩戴好刀鞘,不讓鋒芒傷到她們。
她之前一直擔心,虞姐姐那麼柔弱,萬一王爺對她不好,會不會傷到虞姐姐。
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只是她還是有點心疼虞棠。
虞姐姐肯定也不是生下來就這麼厲害的。
她也要走過黑暗,才能神色平靜地說出那番話。
她猛地伸手,抱住虞棠。
「有攝政王在,姐姐以後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
虞棠低頭看著懷裡的孫珍珠,伸手在她頭頂摸了摸:「可是他也有累的時候啊。」
「我不能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那就不能在他累的時候拖累他。」
門外,原本打算推門而入的容鏡停下了手。
虞棠的聲音很溫柔,像她人一樣。
再累再難熬的日子,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容鏡總覺得疲憊總能瞬間消除。
他沒打擾虞棠,轉身回到議事廳。
此時內務府已經將陛下賞賜匕首的記錄送來,證明這匕首就是賢妃的。
有鳳藻宮的婢女指正,又有匕首作為證據,白梅謀殺皇帝意圖栽贓嫁禍虞棠的罪名確鑿。
白梅被定罪的時候,嘴裡不停地罵著虞棠。
容鏡聽著心煩,直接讓人割了舌頭。
萬壽宮那邊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後,太后受不了打擊直接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後,一切已成定局。
她哭喊著奔向皇帝的棺槨。
虞棠在場,並未阻止。
有婢女上前想把這位太后拉開,反倒是被太后直接推搡到地上。
她哭得毫無形象。
「皇帝,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死了,哀家可怎麼辦啊。」
「這宮裡前有狼後有虎,哀家害怕!」
虞棠聽得出她這是在指桑罵槐。
罵吧。
反正也不會掉塊肉。
只要往後她能老老實實,容鏡總不會太虧待她。
然而太后瞧見虞棠沒有反應,頓時罵的更狠了起來:
「先帝走了,你也走了,你告訴哀家是誰殺了你!」
「哀家知道,一定不是賢妃是不是?」
「賢妃是被冤枉的!」
「是某個毒婦,是她心狠手辣殺了你,哀家去找你叔叔,先帝在時,先帝待他最好,他肯定會為你報仇的。」
一旁的容姝聞言眉頭狠狠皺起:「皇嫂,我知道您難過,可阿拂的死因是刑部和錦衣衛聯手調查的,又有鳳藻宮的婢女指正,不會有假。」
話音剛落,太后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容姝臉上。
她下手沒留力氣,容姝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侄子死了,你不調查真正的兇手,反而幫著兇手說話,指責哀家。」
「哀家從前怎麼就沒發現你是個白眼狼呢?」
「枉費阿拂他那般待你。」
容姝捂著被打過的臉,沒說話。
太后還在繼續發號施令:「你和容鏡關係好,你去找他,你讓他再查。」
「再查下去又能怎樣?」容姝冷冷看著太后。
「因著你是我皇嫂,我尊你敬你,但你也不要太無理取鬧。」
太后被容姝那鋒利的眼神嚇了一跳。
她往後退了半步,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她又梗起脖子:「我不管,你侄兒死的不明不白,你難道真打算這樣算了?」
「容姝,你和他名義上是姑侄,可你們從小是一起長起來的。」
「哀家是看著你們一塊長大的,阿拂他有什麼好吃的都會惦記著你。」
「在學堂,他得了好玩的,也是第一個想著你。」
「你完不成功課,被人背後嘲笑,還是他偷偷帶著幾個小太監,警告那幾位小姐。」
「因為你,他不知道挨了你皇兄多少訓斥。」
「後來你把駙馬那樣,是他跪在你父皇面前給你求情。」
「這些,你難道都忘了嗎?」
「如果你真的都忘了,那就當哀家什麼都沒說。」
「權當哀家的阿拂看錯了人,錯信了你們兄弟二人。」
說著,她抹起了眼淚。
容姝看著棺槨里躺著的容拂。
太后見她鋒利的眼神柔和下來,再接再厲:
「哀家想要的不多,哀家只有還他一個公道,讓真正害死他的人,給他陪葬。」
「還有,還有那些不把他和哀家放在眼裡的,也要統統殺掉!」
說到殺字的時候,她渾濁的眼睛落在虞棠身上。
最好現在就殺了這個賤人!
她沒有人了,唯一能幫她的,只有容姝。
她見容姝扔不說話,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容姝面前。
「阿姝,算皇嫂求你了!」
「你皇兄臨走之前和你說了什麼,你難道都忘了嗎?」
「阿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