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說,司空羽是不是再次以身犯險,他們都不清楚。
他們正說著,年灼從外邊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
是季思年讓司空羽要注意的那兩個,而這兩人就是易容後的秦歲安和魏書。
被砸破腦袋的,則是秦歲安,他低垂著頭,神情萎靡,似乎是剛剛被年灼訓斥過。
付芫清不知道該不該認,一時沒吭聲。
魏書率先開了口,「師妹。」
「外邊都是師父的人,師妹不必擔心。」
付芫清張了張嘴,喊道:「師父,大師兄……還有,這位便是二師兄了吧。」
年灼嘆了口氣,自顧自的進去看司空羽。
「師妹放心,靖王死不了的。」魏書勸慰她。
付芫清自然知道,她點點頭,她也懂醫術,司空羽的情況她更清楚一些。
何況蓮心從前給他用了那麼多補藥,早就養的很好了。
魏書第一次見付芫清,本想好好聊聊,但眼下這種情況,實在不合適。
季思年站出來,摸了摸付芫清的發心,「阿清,我出去一會兒。」
「現在?」
宮中正亂著,守衛都多了許多,他們名義上是靖王身邊人,現在出去走動,似乎有些不妥。
季思年知道她想說什麼,說道:「放心,我有分寸。」
付芫清拗不過,「注意安全。」
「嗯。」季思年應聲,看向秦歲安和魏書,道:「勞煩二位照顧阿清了。」
秦歲安哼哼了兩聲,有些不滿的拉著付芫清進去了。
付芫清再回頭看去時,只看到季思年的一片衣角。
「師兄對我夫君有意見?」她問道,「可我記得在雲城時,師兄並未表現出什麼不滿。」
「嘖,你……」
秦歲安語塞,他還沒有意見?!他意見大著呢!
他嘟嘟囔囔了半天,才蚊子哼哼似的吐出一句話,「你不過嫁給他幾個月,都瘦成這樣了,而且,他還不給你飯吃!士可忍孰不可忍!」
付芫清:「?」
秦歲安給自己說氣了,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二師兄,大師兄從哪兒聽到的季思年,不給我飯吃?怎麼會?」
「師妹自己說的啊。」魏書微微皺眉,滿腹疑問,「不久前在那院牆之上,師妹不是說,『大師兄,我要吃東西。』」
「哈?」
付芫清扶額,搖了搖頭,「我並未說過這樣的話。我原本以為大師兄會口語的,誰成想他看成了這個意思。」
魏書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師妹不必在意,師兄他向來如此。」
付芫清有些意外魏書是個這樣的性子,她還以為……能在朝中做上高官的,是個沉穩寡言的人。
「二師兄這樣編排大師兄,小心他生氣了。」
魏書將食指置於唇前,眼睛漸漸彎起,眼角下的淚痣也隨著動起來,聲音清澈而蠱惑,「那就當作我們師兄妹二人的秘密。」
「二師兄婚配了嗎?」付芫清突然問道。
魏書頓住,皺了皺眉,「沒有,為何這樣問?」
「沒什麼,只是師妹我有些好奇。」付芫清笑著,輕輕揭過了這個小插曲。
巫蠱魅惑之術都用到她頭上了,她這個二師兄還真是不簡單。
她記得師父說過,二師兄不久前才從西域回來,看來還是學了些東西的……就是不知道這個本事是藏起來的,還是,師父師兄他們都知曉。
而殿外,季思年很輕易的就繞過了巡守的侍衛,到了一處冷清的宮殿。
但說是冷清,實際也是太子生母,玉妃的宮殿。
司空餘厭惡她,除了灑掃送飯的宮人,幾乎沒有人會來行雲宮討晦氣。
季思年跳進院子裡,負手而立,看著滿院子的綠色蔬菜,不禁皺了皺眉。
「站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坐。」
一個衣著簡樸,渾身上下只有一根素簪的女子,面無表情的從屋內走出來,手上還端著一套精緻的茶具,看起來剛剛洗過。
季思年坐到石桌旁,喚道:「玉妃娘娘。」
玉妃輕聲笑了笑,嘴角漾起兩個好看的梨渦,皮膚很白,但倒茶時能看到她的手上有許多老繭,還有一些很小的傷口。
「快有五六年沒人這樣叫過我了,難為你還記得我。」
玉妃溫柔的將茶杯遞到季思年手上,眼裡隱隱有淚光在閃爍,「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叫我何玉。」
「好。」季思年點點頭,「何玉。」
何玉笑問:「這次進宮,恐怕又遇上什麼事了吧?」
「安平王在賞花宴上捅了靖王一刀。」
「哦~」何玉沒什麼表情,「死了?」
「沒有。」季思年道,「知道你恨他,但事情原委他同樣不知。」
「是啊,他不知……陛下也不知……」何玉托著臉,稍顯鬱悶,她抬起眉眼,「但你進宮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可以解脫了?」
季思年問:「可你甘心嗎?何玉,十年了,難道你甘心嗎?」
「都不重要。我累了季公子,我真的很累了……我常常想,為何當年會聽了你的話,做出了那樣的決定,可若是問我後悔嗎?我當然不後悔……只是……我太累了。」
不起波瀾的,平靜的訴說了這十多年的苦楚。
季思年喝盡手中杯子裡的茶。
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舊茶,泛著發霉的苦澀味,水面上也飄著細小的塵埃,晃動幾下又會沉入水底。
像何玉進宮後的日子,無論怎麼掙扎都逃不出去。
季思年道:「我會幫你的,這是十年前就答應你的事。」
何玉笑笑,「那還要多久?」
「在今年落下第一場雪之前,我會把她,還有她兒子的人頭送到你面前。」
「聽說她又生了一個皇子,真是好福氣,臉都燒成那樣了,陛下還能忍下去。」
季思年輕聲道:「風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司空炎能有那麼大的底氣,也和他們有關,大臣們倒戈站隊,估摸著都認為他會是下一個天子。」
「嘖。」何玉微微搖頭,「司空餘還真是沒用,他這皇帝當的必定憋屈的要命。」
季思年又是看不懂何玉和皇帝之間的愛恨糾葛,以前那些費勁送到他手上的信中,時常提到司空餘。
有時希望他能給司空餘添點麻煩,有時又希望他能暗中幫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