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移步至杉橋

2024-08-07 17:03:09 作者: 一枝蕪
  另一邊,已近乎離亂的青丘上界。

  旻一死得蹊蹺。

  那一夜,靈山腳下的靈衛輪換,就算是趁隙也沒有一絲懈怠。

  哪知,魔物這就來了。

  「逃過了神兵天將的重重把守,從殿上狐靈七的眼皮子底下趁入靈虛殿的魔物」

  ——青丘之人如是道。

  釁神術雖是極惡之功法,能致目標於絕對的死地,卻不免會在動法的周遭產生強大的氣流異動。

  一如許久前,靈十六在涎玥宮差一點就被靈若禮致死的那次。

  九方宿許是念及靈十六的「救命之恩」,當日竟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自在宮內運功以引起朝黎的注意,這才使靈十六逃過一劫。

  靈虛殿是旻一平日的理事處。白日裡便向外界敞開,廣納諫言;而一到晚間,便是旻一闔門,進行自省之時。

  而也就是釁神術的施展,讓值守靈虛殿與宣本長階兩地之間的靈七察覺。

  靈七神思敏捷,便是一覺異動,就帶上了幾名靈衛向殿中趕去。

  而到場時,只見旻一長老頭朝下倒在了階梯上,氣已絕,神已散。

  致死的傷口不見於形,卻在靈氣施展的現靈術下顯露無疑。

  筋骨盡斷,血肉成泥。

  此時的旻一,除了灰飛煙滅外,徒餘一具死軀。

  此事發生遽然,給本就危如累卵的青丘局勢又來了當頭一棒。

  靈七率先發現旻一後,先是責令封鎖消息,後又召集了各親信。

  所謂的各親信,也不過是現身在青丘的旻一子女們。

  除了二姐靈婠至今留在凡間的雪蓮山,其餘的幾位姊妹們嫁走的走,位列仙官的還留在仙界,而渡劫的尚未歸來。

  場下,現只剩了八位。

  聚靈殿,供著青丘世代皇族仙逝者牌位的聖地。

  所站之地,與聖靈樹築的宮壁之間隔了一條不遠的靈關道。內中池水自天上來,萬年而不曾流換,即使周遭有什麼動靜,靈關道的水面上也甚至激不起一絲微盪。

  如此安謐,一如巍凜豎立著的數十墓碑。正中的一塊牌位上,入木三分地刻了「始祖靈姬碑」五個大字。石漆經萬年而未褪,尤可見昨日之輝煌。

  如此靜謐,一如安靜躺在池上玉棺中的那位偉聖。

  殿內,尤可聽見幾聲啜泣。

  「爹……」

  靈淺溪重重咬著雙唇,另只橫著的手一直沒從臉上拿開,淚水幾乎將她的衣衫浸濕了。

  眾多人中,也就是她哭得最為放肆。

  「現今長老歿了,青丘成了無主之城。若再想不出上位的對策,只能任它被四方肆意啃食了。」

  靈若禮盡力壓著自己的聲音,臉上的脂粉被淚刮下來好一大片,本來光華的臉上盡顯餘悸和滄桑。

  周遭終於不再安靜。

  「青丘皇族由始祖靈姬開國至此已歷經數十萬年,這數十萬年以來,青丘的世世代代,哪一輩的長老不是延續靈姬的血脈?如今長老無故慘死,青丘內再找不出第二接繼人,不就是要將江山拱手相讓?」


  靈七聞言,手裡握劍的力度不禁大了幾分。

  殿上狐,並非只是皇族的守護者,更是下一任長老的繼任者。當初旻一便是早有了這個想法,才將靈七封為自己的殿上狐。

  他本認為在接下來的幾萬年,他能帶靈七征戰四方,博得各方勢力的支持。因為歷代以來,無不是如此。而哪想意外先行。

  「即使找不出繼任者,我也定不會讓青丘成為俎上魚肉。」

  靈七的目光落在玉棺中,聲音沉穩而沙啞。

  「而誰能成為青丘之主,甚至不是我們能決斷的,又何以得出對策?推舉哪一方,是能保全我們大小族人?」

  九子靈簡輕嗬了一聲,眸光掃過在場的諸位。

  有蘇盼兮闔著雙手,任一旁的子女攙著。許久,都未吭聲。

  「紫墟的成和長老,實力不可小覷,有繼任之實,其子扶生又是十六妹的夫婿,念在關係——」

  「念在關係?」靈簡向來按捺不住浮躁,「念在關係,紫墟便能給我們青丘一族好去處,以不至於滅了我們全族?」

  「簡兒!」

  有蘇盼兮終於開了口,看向此時發怒的靈簡,目光里滿是無力的指責。

  靈簡終是咽了口氣,幾步走向有蘇,溫聲安慰著:「母親。」

  「成和滅不了我們。移步至杉橋,也只是做做兒戲。近日若不上提呈令,他日,想必成和也念不得什麼舊情,紫墟大兵十幾萬,可借不可抗。」

  杉橋,規模不亞於青丘,但就地位來講,卻只能是落魄青丘一族所棲的一處。

  「母親,您怎麼看?」

  靈七看向有蘇盼兮,祈求得到她的認同。現時旻一不在,當家主母,則是徵求意見的唯一來源了。

  「青丘世代為我們統領,日子也過得足夠久了。」

  她下意識抹了抹眼角,最後看向自己的幾位孩子,心裡終是得了些安慰。

  「就這樣吧,移步杉橋。」

  眾人雖心有不甘,卻不可否認,這就是當前最好的辦法。

  靈淺溪沒把多少精力放在先前的談話上,反而是搓了搓眼角,終於待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看向一眾問道:

  「爹的死是魔界所為?」

  「釁神術,難說不是。」

  靈七按住了心底一口氣,又道:「此仇積久成深,無論是魔族也好妖族也罷,恨不解,無所眠。」

  靈淺溪聽著,便是又止不住地抽泣起來了。

  ——

  浮娑自凡間回到了冬留宮,心中的哪塊地方總覺得不適應。

  她不明白帝尊大人為何貪戀人世,就算是為了緣生石,那旻一突然薨世,必然擾亂妖界,此難道不是個趁虛而入的機會嗎?

  興許她也錯了。九方宿向來厭惡卑鄙小人,又怎會如此。

  可是今日見那靈十六,分明,就是與帝尊大人的關係不淺。不然,怎會笑得如此開心,全無防備之念?

  念之辛苦,浮娑右手一張,推開了冬留宮的巨大石門。

  而最近面向魔界的風波暫平,宮裡頭更是不見有什麼人,戚戚徨徨,孤寂無比。


  忽而聞到了什麼氣味,浮娑鼻頭一皺,想也沒想便知道是誰。

  「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話一落,承天大殿裡便是藏不住一個身影,從某一黑處跳了出來。

  仇野一身黑衣,在亮堂的大殿裡顯得有些突兀。他大踏著步子,笑著向浮娑走了來。

  第一句話便是問著:「香嗎?」

  浮娑看進他的眼裡,滿溢著欣悅。她實在不知是哪來的欣悅。

  浮娑搖了搖頭,「又是從哪兒來的奇怪物件?」

  「吃的,」仇野笑了笑,眼睛定定看著她,忽而從手掌里變出個東西來,「嘗嘗?」

  那個東西色澤麥黃,好像粘附著什麼似的。

  不過浮娑沒有吃的興趣,勾起了手,還是搖搖頭,「成天不務正業,若有閒功夫,還不如——」

  她的話還沒說完,嘴巴便是一把被仇野塞進了一個東西。

  此時浮娑的眼神,可謂能殺人。

  仇野得手,也是將剩下的塞進了自己嘴巴,看著浮娑笑得開心,「凡間得來的,你去辦正事,我便是小跟班。」

  「你怎麼擅自脫離魔界?我們二者都走了,若此時魔界被偷襲了該怎麼辦?」

  仇野看不得浮娑生氣,便又是笑著安慰,「定不會有下次了,歇歇氣。」

  「話說帝尊大人不打算回來?」

  浮娑搖了搖頭,「他命我們找出殺害旻一的真兇,從釁神術入手。」

  「釁神術……」仇野沉思了會,看向浮娑又問:「可有什麼指引?」

  「朔連。」

  仇野吭哧一聲,「果不其然,有天小子的事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勾了勾手,斜睨向浮娑,見她還是皺著一副眉頭,便知此事棘手。

  「這事就交給我吧,正好想去對付對付他。」

  他一副志高模樣,不禁讓浮娑一挑眉,「他可沒少受帝尊大人的罰,小心怨念積深。」

  仇野聽著浮娑話里似有若無的關心,已經是心痒痒了。

  道了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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